第五章 石像
已經黃昏之時，村子中家家戶戶都剛剛吃過晚飯，趁著天地間最後一抹光芒的照耀收拾一天的工作。
唯獨孩童和老人愜意的相談遊玩。
一名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麵帶笑容，一天的工作下來收獲頗豐，或許這幾天都能輕輕鬆鬆吃頓好的。
突然他的笑容冷了下來，渾身止不住的發顫。
村子的泥巴小路上雨花落著一身破舊衣衫雙手背後，大步流星。
他臉上古井無波，但腳下的步子之急切，證明他現在心急如焚。
相居多年，村民對雨花落並不陌生，但印象中好像從未見過他走出家門，火急火燎。
那名中年男子顫顫巍巍，看著雨花落嚴肅的麵龐不禁感到害怕，說不上來的恐懼。
這是所有村民都會有的感覺，沒人說得清楚雨花落身上到底有什麽，可但凡見到，都覺得看到了惡鬼一般，雖不及見到瘋子那般駭人，但還是讓人心頭一顫。
“死鬼，你在看什麽？”中年婦女扯住男子耳朵，嗔怒道。
“雨花落出門了。”中年男子全然沒有感到耳朵的疼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雨花落身上。
那名中年婦女砰的一聲驚坐在地，口齒不清：“快回家……”
雨花落走到哪裏，都引來不少震驚和惶恐的目光，以及各種小聲議論。看他走近一些，人人避而遠之，害怕找上門來。
對竊竊私語置若罔聞，眼中也根本沒有這些村民。
雨花落大步流星，火急火燎的走到村口，這裏有一座兩人高的石像，不知道是誰立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是時候出現的，它模樣怪異，更非什麽人們熟知的神仙菩薩，誰人見了都不禁感覺奇怪。
這種石像在村子中無獨有偶，一共立有四座，分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雖然它怪異，但村民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隻有路過的時候多看兩眼，感慨一聲見所未見便離開了。
唯有調皮的孩子會在閑暇之時爬上石像，脫下褲子比誰尿尿尿的遠。
雨花落收回目光，村口石像旁邊不遠處有一戶人家，門口經常擺著一張竹椅。
此刻竹椅上躺著一名耄耋老人，手裏拿著扇子搖來搖去，偶爾抽一口身旁的旱煙，愜意無比。
在老人身旁圍繞著許多孩童，掛著兩條鼻條，光著屁股，蹲在老人身旁瞪大眼睛極為期盼。
這老人是村子的村長，也是村裏最見多識廣的人，林醫生年幼時跟隨父親去到過青葉鎮，見過些世麵，村長則在青葉鎮居住過很長時間。
這般見識多的老人，心中的故事自然也多，上了年紀回憶過往，時常喜歡躺在竹椅上講年輕時候的事情和這鄉野之外的世界有多麽美麗宏大。
而那些孩童也喜歡聽，雖然聽不懂，但總覺得特別
有意思。
村長抽了口旱煙，長長吐出一個煙圈，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笑道：“你們年紀還小，等大一些走出村子了，就知道這個世界多麽有趣了。”
“村長，你經常說外麵的世界有神仙，你真的有見過嗎？”一名孩童擦了擦鼻涕，舉起手來問道。
村長睜開眯成縫的眼睛，正想說些什麽，突然如彈簧一般驚坐起來。
孩子們見此同時回首，見到雨花落不知何時站在身後。
“快跑啊，怕人的叔叔來了！”一名孩童大喊之後起先跑掉，其他孩子都跟著跑了。
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世界的危險和險惡，孩子們自然看不出來雨花落有多可怕，但時常聽家中大人說要遠離此人，自然覺得可怕的不行。
村長衝雨花落笑了笑：“小孩子不會說話，你別往心裏去。”
雨花落搖搖頭：“童言無忌。”
村長沉默不語，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眼睛不經意間瞥到旁邊模樣怪異的石像：“你來找我有事？”
雨花落開門見山：“今天有幾見陽兒嗎？早晨出去後他就沒有回來。”
村長眼觀鼻鼻觀心，拚了命的回想，最後失望的搖搖頭：“沒見到，不過按照雨陽的性格，應該去山上了吧？他沒有回來嗎？”
雨花落搖搖頭，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焦急的神色：“他也告訴我今天要去山上撿柴，可是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會不會是碰到危……”險字還沒有說出來，村長立馬閉嘴，噤若寒蟬。
雨花落臉上陡然浮現出惶恐之色，這種表情跟他麵龐根本不搭：“陽兒這些年時常上山，輕車熟路，更何況山上的東西十年前來村子的時候我差不多都清理幹淨了，陽兒不會有危險的。”
村長的目光再次落在遠處石像上：“會不會是村裏的瘋子。”
雨花落眉頭緊鎖，目光淩厲似藏有雙刀，寒芒刺人：“瘋子……”
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捏死。
村長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忙閉口。
雨花落怒火漸熄，如釋重負：“多謝村長，我現在去山上找一下陽兒。”
雨花落剛欲轉身，村長急忙喊道：“若是找不到，你會不會……”
雨花落回首看了一眼老人，這些年來在村子中能有房子住，也全靠他幫忙，當初的交易雨花落自然不會忘：“你放心吧，我是不會拆掉那四座石像的，既然當初是我立下的，便不會再動。”
“那若是陽兒出意外……”村長不敢繼續說下去。
“若真是那樣，我隻會殺掉那個瘋瘋癲癲的家夥而已，石像我是決計不會動的。這是我們的交易。”雨花落轉身便走，朝著山上的方向而去。
突然他停下腳步，回首卻見雙目中，隱
隱有淚光閃爍。強大如他，竟然也有私情，牽動雨陽這個唯一陪在身邊的兒子，他竟然也會老淚縱橫：“如果陽兒真的出現什麽意外，我……”
欲言又止。
說到這裏雨花落抬頭看了看天，未感慨天穹之高，隻感慨被枷鎖桎梏封鎖雙手雙腳，有力難出，即便是最親近的人也保護不了。
“有什麽事衝我來便好了，最好別牽連到陽兒，不然即便是天，我也給你捅破個窟窿。”
雨花落搖了搖頭，回首看一眼村口的石像和手足無措的老人，笑了一聲默默離開。
待雨花落走遠，村長四肢頓時癱軟，撲通一聲坐倒在地，長長吐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
山上，往日沉靜如海，一些如狼如虎的駭人咆哮也不曾聽到過。
其實很多年前並非如此，山上時常有豺狼惡虎，更甚者還會下山來殘害村民，但這些年來安靜了不少。
細心的村民發現是村子中多了那四座石像的緣故，自從分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佇立之後，不單單豺狼惡虎避而遠之，就是天氣也順心如意，看來其貌不揚的石像，還真有保佑村民的實力。
也有人記得那四座石像立起來之後，村裏的井水就變得甘冽清爽。但很少有人在意，這種說法出來之後，也沒有人放在心上，自然就說的越來越少。
對那石像，也沒有什麽尊崇之意，畢竟它們的樣子的確不敢恭維，因此並沒有人去多拜，香火也顯得冷靜。
“吼！”今日從黃昏時分開始，山上時常傳來聲嘶力竭的咆哮，那並非是豺狼惡虎，而是人的喊聲。
正是瘋子。
他雙手攤開，仰天長嘯，渾身是血不免看起來駭人恐怖，但他渾然不顧。
遠處少年仙人身染汙垢，仿佛失足跌落人間的落魄仙人，再加上蒼白的麵色，掛血的嘴角，一時間竟有些不堪。
而雨陽在他不遠處，也是渾身沾滿了血跡，狀態並不好。
少年仙人與瘋子已經對峙了很久，從始至終都沒討到一丁點好處，越交手越是顯得落魄，到了現在已經連氣都喘不均勻了。
若不是瘋子從山上跌落下來受了些內傷，又有雨陽在旁邊做些幫忙，隻怕少年仙人和雨陽都已經曝屍荒野。
“這家夥怎麽會怎麽厲害。”少年仙人抹去嘴角鮮血，低聲說道。
雨陽默不作聲，他也不曾想到，看起來破敗不堪，邋裏邋遢的瘋子竟然這麽厲害，連不可一世的少年仙人都對付不過。
“我們跑吧。”少年仙人一咬牙，不甘心的攥緊了拳頭。
跑，雨陽很早便有了這個念頭，生於鄉野的孩子，再加上獨自挑起家中大梁，自然知道生命可貴，碰到什麽危險的事情，最先需要保住的就是自己的命。
怎奈少年仙人始終沒有逃跑的念頭，他好勝心很重，自己超凡脫俗，怎麽可以在一個破爛不堪的瘋子手下屢屢挫敗？也算是為了麵子，少年仙人始終沒有說過逃跑一詞，總覺得能將其剿殺。
但現在，他終於認清楚了自己，道出了逃跑。
什麽都沒有命重要，更不在乎麵子此物的雨陽心中百般支持，但臉色微變：“我們該怎麽跑？”
雨陽從正午到現在都沒有都吃過飽飯，又於山上奔波許久，再加上從山崖上跌落，即便有樹枝抵擋，但傷勢也不小。
再觀少年仙人，與瘋子鬥法至今沒有討到丁點好處，身體早便岌岌可危，哪怕凝元草能夠修補傷勢，也無濟於事，內傷終究太重。
這樣的兩人，連全力奔跑都做不到，怎麽可能從瘋子手下逃脫？
少年仙人死死盯著仰天長嘯的瘋子：“這家夥看起來還有餘力，但吃我多發攻擊，再加上交手之時便受了內傷，現在也算是外強中幹，我出其不意給他一擊，我們抓緊機會可以逃掉。”
“往哪裏逃？”若是在山上，雨陽能找到十幾處躲藏的地方。
但在這從未涉足的後山，左轉都不知道上哪邊去。
少年仙人倒是有恃無恐：“我知道一個地方，隻要去到那裏，即便這瘋子追來也無濟於事！”
少年仙人說幹便幹，吊起一口氣赫然化作光芒閃去。
正在仰天長嘯的瘋子見此瞪大了眼睛，顯然沒有想到已為強弩之末的少年仙人還有餘力。
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當即轟出一拳。
少年仙人早料定瘋子手段，亦不與他硬碰，即便傷勢很重，少年仙人速度卻仍舊很快，瞬間閃到一旁，雙手隱約合十打在瘋子側骨，嘭的一聲瘋子倒飛出去，拖出一道長長血跡。
“快走！”少年仙人跌落在地，捂著嘴角的衣袖浮現出片片殷紅。
突然眼前一黑，跪倒在地竟然站不起來。
雨陽趕忙跑來，攙扶著少年仙人，兩人一塊遠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