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羊皮紙
雨陽從睡夢中醒來，腦袋感覺昏昏沉沉。
去到廚房熟稔的做了兩份早飯，衝屋內喊了一聲：“爹，起來吃……”
戛然而止。
是啊，雨花落已經走了。
雨陽早就猜到父親會離自己而去，隻是沒想到會如此毫無征兆，尋常的一天，尋常的一刻，尋常的一句話。
話音一落，便不再相見。
少年一人吃飯，覺得索然無味，之前和父親麵對麵坐在一起吃飯，雖然都是些粗茶淡飯，但能和親人共坐餐桌，哪怕相顧無言雨陽也覺得開心。
但現在……
少年收拾完碗筷，呆呆的坐在門口，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這般，少年枯坐在門口整整一天。
深夜，雨陽從夢中驚醒，到雨花落屋裏翻箱倒櫃，不知道尋找著什麽東西。
良久，從櫃子中拿出來一個不大不小的木盒子。模樣質樸，通體灰褐色，隻是個普通的盛裝物。
這是雨花落臨走之前交給雨陽的東西。
那時少年覺得這是父親的東西，還是放在他屋子裏的好，如今一想，父親極有可能要告訴自己一些事情，秘密就在盒子中。
點燃一根蠟燭，借著微弱的燭光雨陽端詳著木箱子。
它渾然天成，沒有一絲縫隙，想知盛裝何物，但不知要如何打開。雨陽左瞧瞧右看看，試探性的把手放在木盒左右兩邊的角上，微微用力，竟然真的將木盒給打開了。
借助燭光，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葉片大小的淡藍色冰片，晶瑩剔透，很薄很透明。
像是從冬日河水薄冰上取下來的一塊放進去的一般。
雨陽生怕不小心將其碰碎，小心翼翼的拿了起來。這冰片入手冰涼，薄如蟬翼，周遭如刀片般鋒利，光是看一眼就覺得渾身發涼，隻怕是什麽吹毛斷發削鐵如泥的神兵。
奇怪的是，冰片看起來輕薄脆弱，但卻很堅硬。
不小心掉落在地，毫無損傷。
當再次著手撿起來，雨陽發現冰片中隱約有可視之物，通過燭光，發現雕刻了一個巨大的殿宇。
雖囚禁於方寸的冰片之中，但雨陽感受得到這等殿宇存世，絕不亞於巍峨綿延萬裏的無盡山川，不經意間，雨陽被這座殿宇的恢弘大氣給折服就差頂禮膜拜跪倒下去。
啪。
他趕忙將冰片扔出去，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雙股戰戰，驚恐萬分。
不過是雕刻在冰片中的殿宇而已，便有如此氣勢，若當麵所見，該是一番怎樣的景象？
拋去冰片，木盒裏倒沒有其他的東西了，不過雨陽定睛一看，發現最底部還覆蓋了一張羊皮紙。
他驀地想起父親說這個盒子裏麵的任何東西都要好好拿著，莫非這張羊皮紙也是？
雨陽小心翼翼的拿出羊皮紙，
輕輕展開，薄薄的羊皮紙放在盒子中不大，但折了七折，完全打開，竟然和桌子一般大小，還是騰幹淨了桌麵，才能完全展開。
雨陽一手拿著蠟燭，一手捋平羊皮紙。
這種紙質地堅硬，往往用來記錄一些文字。
雨陽眼前這張也不例外，上麵密密麻麻寫了很多字，隻是雨陽未曾讀書，一個都不認識。
其實，哪怕他讀過書也不會認識羊皮紙上的內容，上麵所記錄的並非文字，而是符號，每一個符號都蒼勁有力，有如蛟龍遨遊江海，又如猛虎震嘯山林。
但這張羊皮紙上，雨陽認得出來唯一一個字。
十！
一橫一數，幼年時蹲在村長竹床旁聽老人講故事，學過一些簡單的字，雨陽記憶猶新，村長幹癟的手指伸出，淩空劃了一橫一數，說這便是十，其他的倒沒有教過。
除了輕薄的冰片和中間畫著巨大“十”字的羊皮紙外，盒子裏再也沒別的東西了。
雨陽小心翼翼的把他們收拾好，便又回去睡覺了。
少年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冰片中雕刻的巨大殿宇，殿宇內雨花落負手而立，陡然轉身對雨陽笑了笑：“陽兒，你怎麽知道爹在這裏？”
雨陽加速跑去，但雨花落卻離自己越來越遠。
周遭突然化作虛空黑暗，突然無數的繁星點點，竟是羊皮紙上記下的無數符號，而雨陽腳底，便是那個巨大的十字。
無數的符號像是流星掠向雨陽，少年身上頓時雕刻著無數的符號。
那個巨大的十字，緩緩飄至胸膛，如烙鐵般印下記號。
前麵的夢是夢，後麵的夢不再是夢。
睡夢中的少年眉頭緊皺，羊皮紙懸浮至空，一個個符號從紙上飄出，印在少年肌膚上，那個十字呈現赤紅色，緩緩下壓，當按在少年胸膛的時候，空無一物的羊皮紙瞬間化作灰燼。
一切落定，十字烙印和無數符號全然消失。
……
翌日，雨陽睡醒感覺渾身酸痛，腦袋重若千斤，眼皮險些睜不開。
少年很是詫異，要知道自從修煉了功法，尤其是又覺醒了神術之後，身體不斷經過天地元氣的衝刷，早變得凝實無比，夜裏休憩，哪一次起床不是神清氣爽？即便幹一天重活，起來也是渾然有力，即便累，也不會累得渾身酸痛。
艱難的下了床，經過幾次不規律的吐納之後，狀態才稍稍緩和了一些。
這時，雨陽發現昨晚放在桌子上的木盒掉落在地，薄薄的冰片躺在地上不容易被發現，那張羊皮紙悄然不見。
這把少年給嚇了一跳，把一切都怪罪昨晚風大，吹落了桌上木盒，隨後發瘋似的在房間裏尋找。
無果。
雨陽頹廢的坐在地上，萬念俱灰。
吱呀一聲，
有人推門而入，竟然是衛子瑞。
他環視一周房間，見雨陽麵如死灰，當即嚇了一跳。
雨陽粗略的將事情講了一遍，衛子瑞聽後，首先是震驚，而後自嘲的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啊。”
雨陽道：“我爹留給我東西卻被我搞丟了，我該怎麽辦？”
衛子瑞猛地回神，他剛剛倒是在思考雨花落離開一事，本以為在破舊村子裏找到了一分天大的機緣，誰知道就這麽毫無目的的離開了。此刻雨陽一說，衛子瑞倒是想起來雨陽的事情才是首要。
他摩挲著下巴，揆理度勢：“倒不能這麽絕望，村子神人仙人很多，雖然魚龍混雜，但肯定不會來你屋裏偷東西，若是真有歹意，這薄冰和木盒一並被拿走了。”
雨陽從地上站起，心境平複：“那羊皮紙怎麽會丟了？”
衛子瑞仔細回想著雨陽剛剛說的一切，猛地恍然大悟，蓋棺定論：“落日城城主府內倒是記載了很多東西，其中有關於你說的羊皮紙。據我所知，那羊皮紙是很久之前別的國度的產物，千年之前便已經在大陸上消失蹤跡了。”
“能保存至今的羊皮紙，也算是一件珍奇之物，再加上你說羊皮紙上記載了許多不知名的文字，隻怕那文字是一種符號，以前人智慧凝聚而成的，不是功法便是什麽神通法術，再者是一份大機緣也說不定。或者說肯定是這樣，你爹能留下的，不單單是一卷羊皮紙那麽簡單。”
“如此一來，事情就簡單多了。你爹留下的神通法術，記載於羊皮紙上肯定無用，鐵定是留給你的讓你融會貫通的，再加上你說今早起床全身酸痛，我看絕對是羊皮紙上的知識經過你一眼掃過，銘記於心，趁著夜色自行領悟，早已經融會貫通了。”
衛子瑞眼睛一眯，不懷好意，陡然喝道：“對不住了雨陽！”
嗖！
一柄赤紅色的光芒從衛子瑞袖中飛出，一擊撞在雨陽胸膛。
這柄赤紅色光芒，乃是衛子瑞吞吃櫻桃樹上的櫻桃所化的機緣神兵，是一根五尺長的紅色長棍，其名“紅魔”。
凝聚大道機緣的神兵，不亞於一些小門小派的鎮派之寶，這一擊出去，尋常仙劍也要成為碎片。
雨陽身軀經過大道萬象功的淬煉和雷電神術的加持，早已變得堅硬無比。
但對上“紅魔”，還差些火候。
這一擊猝不及防，死倒是不至於，但絕對會受些傷害。
但結局出乎意料，“紅魔”狼狽的倒飛出去，當啷當啷滾落在地，毫無靈氣。
再看雨陽胸膛，巨大的十字烙印像是熊熊燃燒的烈火，浮於胸前，少年寸寸肌膚上，印滿了無數的無名符號。
“怎麽回事？”雨陽不知所措。
衛子瑞撿起“紅魔”，
心疼的擦了擦：“果然如此，這便是羊皮紙上的無名符號和十字烙印了吧，你果然已經融會貫通。嘖嘖嘖，竟然連大道機緣凝聚的神兵都能擋下，果然非同凡響！”
雨陽漸漸平靜下來：“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衛子瑞收起“紅魔”，無奈的搖搖頭：“我見過不少的神通法術，它們多數也是由一個字帶動無數的無名符號，但一般這些主字，都能讓人一眼看出端倪，比如我見過一個劍字帶動無數符號的神通，那般神通一出，無數符號化為滿天飛劍，隻手一揮，千萬柄飛劍齊至，即便對付千軍萬馬也綽綽有餘，端的是厲害！”
“還有龍為主字，無數的符號化作飛龍在天，一時間龍吟四起，聲勢驚人！”
“你這個十字……我看不出來端倪，沒辦法一眼觀到真實景象，但我覺得，既然是你父親留下來的，肯定不簡單，有時候越是氣衝鬥牛聲勢浩大，反倒不如那些古井無波平靜無聲。大道自然，誰又說的明白？”
雨陽屏息靜氣，胸腔的赤紅色烙印重新回到胸膛，無數的無名烙印重歸平靜，融入到少年的肌膚當中。
說也奇怪，這般神通與功法神術等物給雨陽的感覺很是相同，但十字烙印出現之後，經脈混元中的元氣寂靜無聲，沒有絲毫波瀾，這十字烙印實力強大，竟然不消耗元氣。
這可謂是一個巨大的殺手鐧。
雨陽打開木盒取出薄冰：“這冰片你知道什麽來頭嗎？我看它裏麵還雕刻著一個殿宇。”
衛子瑞從雨陽手中接過來，借著光芒仔細打量，而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冰片造功極其細致，並非一般人可為，如今整個近天帝國，都不可能將一件材料打造的如此輕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冰片來自中州。”
陌生的字眼，聽的雨陽有些發蒙：“中州？”
衛子瑞點點頭，乖乖的將薄冰放入木盒，蓋上蓋子遞還給雨陽：“近天帝國算是東州的一個國度，因為八祖當年在落日城此地斬殺邪神，因此能夠鼎盛萬年不衰。但真正算得上是曆史悠久的還是中州。”
“在中州眼中，近天帝國不過是時間長河中偶然閃爍的一顆星辰，它的光芒有些亮，但亮起來的太晚了。中州才是這大陸的最強者，無數的強者宗門，全部匯聚在那裏。”
“正因如此，中州才有最多的功法、神術、牢獄、奇人、天材地寶和各種於修行有關的東西，類似於這塊薄冰，鐵定是出自中州某個宗門之手，再加上冰片中雕刻的殿宇，恢弘大氣，即便是近天帝國的皇室，都不敢把宮殿建造的如此引人注目，聽說是怕天上的神仙，一巴掌拍碎。”
“但中州就不怕，再強橫的神仙，也不敢隻身落於中州，畢
竟那裏逆天伐仙之人，篡改大道之人，多的數不勝數。”
隻言片語，聽的雨陽熱血沸騰：“我昨晚做夢見到父親在冰片的殿宇當中，那爹他是不是在中州？”
衛子瑞輕輕點頭：“雨花落實力強橫，極有可能來自中州。”
雨陽心中一鐵：“我明白了！”
衛子瑞意料到不對勁，趕忙按住雨陽的肩膀：“你要做什麽？不會想去中州找你爹吧？”
雨陽發愣，有種你難道不覺得我要去的意思。要知道雨花落雖然說不讓雨陽來找自己，但少年一來當時沒有答應，二來也根本不會答應，自記事以來便隻有雨花落相伴的少年，鐵了心要和父親一塊。
如今他突然走了，少年想盡一切辦法都要找到。
衛子瑞也知道肯定說不動雨陽，這個少年的性格，自己都摸不清楚：“你想去沒問題，但你要認清一件事實，中州那個地方，群英薈萃，一天內有無數的宗門勢力被滅，又有無數的宗門勢力站起來，常年戰鬥，根本停不下來。而宗門內，像你這種混元境的修行之人，踩死你就像踩死路邊的野草一樣。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雨陽點點頭：“我明白，混元境在近天帝國還活不下去，更別提中州了。”
衛子瑞鬆了一口氣：“你明白最好，我不反對你去中州尋找你父親，但起碼你要有自保的實力，起碼在近天帝國……在落日城吧，能夠呼風喚雨，這樣去到中州，才能不被別人一巴掌打死，撐死的話，或許能再撐一巴掌。”
雨陽有些無奈。
衛子瑞幹咳一聲：“總而言之，你現在有先天性的條件，大道萬象功、雷電神術、十字烙印，玉七星短匕，你要先利用這些東西，把實力提升上去，起碼先走出村子。”
雨陽點點頭：“我知道了。”
預先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衛子瑞說的很明白，要利用好父親留下的一切資源，另外，雨陽明白村子裏還有櫻桃沒吃，魚王沒釣，這些東西都是父親留給自己的，必須把它們拿到手，才能離開村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