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一變

  樸素無華的一拳，不偏不倚捶在雨陽胸膛。


  沒了十字烙印的保護，雨陽被這一拳打中當即氣血翻湧，全身經脈好像斷掉一般，吐出一口鮮血倒飛出去。


  黑風衣男子灌了口酒，笑容玩味：“太弱了，你的身體簡直就是紙糊的，一碰就碎。還好我收了些力，不然你就爆成血霧了。”


  雨陽顫顫巍巍站起身來，渾身劇痛，口中鮮血不斷吐出，臉色蒼白如紙。


  黑風衣男子又補出一拳，但這一拳打得很偏，落在雨陽的肩頭，少年身軀一顫並未摔倒，黑風衣男子再一拳，補在另一個肩頭。


  雙拳已至，雨陽再次倒飛出去。


  但這次他起身發現，除了撕心裂肺的劇痛外，雙肩隱隱流淌著一股異樣的舒適感，堵塞的經脈被黑風衣男子一拳破開，突破了桎梏，元氣噴湧而至。


  如此，雙拳渾然有力。


  黑風衣男子道：“你年幼時肩頭常年背負背簍，算是壓壞了根基，我這兩拳，打通了你的經脈竅穴，可以讓元氣流轉，雖然沒有完全修補，但也穩住了根基，往後隻要多加修煉，雙手便能運用自如。”


  雨陽百思不得其解：“你為什麽要幫我？”


  不單是落至肩頭的兩拳，剛剛黑風衣男子打在自己胸膛，把之前入瘴氣之地堵在胸膛的淤血給吐了出來，那一刻少年隻覺得神清氣爽，慢慢喘兩口氣，越來越覺得舒爽。


  黑風衣男子笑笑：“為什麽？我也不知道，如果非要說為什麽的話，便是我不信邪吧。”


  雨陽眉頭一皺，詫異不已。


  黑風衣男子指了指帽子上眼角的位置，道：“傳說中，眼角生有淚痣之人，一聲命運多舛，大道坎坷崎嶇，尤其是孩童之時，品盡悲涼，說不定還會早夭。我看你渾身機緣，卻沒有實力，是早夭之相。但我從小到大一直逆天而行，如今碰到這等荒誕之事，自然打抱不平。”


  “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年幼之時死去的。”


  少年陡然有些感悟，他生於貧窮村莊，很少知曉何為好事何為壞事，但他很清楚一件事情，若年幼無長，孤苦伶仃一人，便是壞事，在他們眼中，楚楚可憐。


  本來雨陽以為自己從小未見過母親，是一件憾事，但所幸有父親陪伴，哪怕不說話，也算有個親人。


  誰知道如今父親也離開了。


  正如黑風衣男子所說，品盡悲涼。


  少年黯然神傷，冷笑無言。


  黑風衣男子冷哼一聲：“小小年紀，便如此多憂多慮，你心中該想的是如何趁著年輕品盡珍饈美饌、良辰美景。整天憂心忡忡，一點少年的陽光氣質都沒有，該打！”


  黑風衣男子一拳一腳，打在雨陽胯間，又邁動詭異的步伐，圍繞少年而行。


  期間一手提著酒

  壇，一手不斷打在雨陽的竅穴和關節處。


  或指或拳，每一擊的分量，都如千斤重鐵，雨陽即便知道黑風衣男子是為自己好，打通竅穴經脈，但這般疼痛還是讓他忍受不住，才短短十拳，便被打倒在地渾身抽搐，口中不斷吐出淤血。


  黑風衣男子靠著樹幹喝酒，根本不去看雨陽：“快爬起來，我時間不多，你身上還有九成沒有打通，不趁這個時候，以後你自己參悟可是難上加難。”


  雨陽趴在地上，心中不斷自問，為什麽會碰上這個男人，他為什麽要強行打通自己的竅穴和經脈？本是素不相識的兩人，到底為何做這麽多？

  良久，雨陽在地上掙紮，無力爬起，黑風衣男子無奈的搖搖頭。


  他提著酒壇走到櫻桃樹下，往手上倒了兩滴酒水，輕輕一甩，打落兩顆櫻桃，落在手心。


  黑風衣男子把玩著櫻桃，笑道：“這種東西也算是神器珍寶？真是可笑。不過對你們來講，也算是一件防身利器了吧。”


  他扒開雨陽的嘴，將櫻桃送入口中。


  櫻桃入口即化，甜如甘泉蜂蜜，但雨陽滿嘴鮮血，苦澀腥臭，根本品嚐不到櫻桃的甜味。


  但確實有股暖流入胸膛。


  不多時，那股暖流入混元，隨後沿著元氣流動，到達全身所有打開的經脈和竅穴，慢慢的一道華光包裹住少年，瘦弱的身軀，頓時包裹上一個金黃色戰甲。


  黑風衣男子滿意的拍拍金色戰甲，道：“不錯，天賦異稟，能夠這麽快消化大道機緣，化作神器，這樣一來，我也能快些幫你打通剩下的竅穴了。”


  說罷，他仰頭喝一口酒，隨後放下酒壇，像是提著布偶一般將少年提起來。


  “有這一身金甲，你倒不至於死了，挨再重的打，也會吊著一口氣。這件金甲對你來講，也算是至寶了。”黑風衣男子僅僅露出的嘴角微微上揚，抬手對著雨陽便是一頓亂揍。


  金甲，乃是大道機緣，凝聚大道氣運而成。


  在所有的神兵利器當中，也算是上品，化劍便削鐵如泥，開山分海輕而易舉。化矛，便洞穿天穹，與神指抗衡，綽綽有餘。化盾化甲，隻怕普天之下，沒有人能打碎。


  可是在黑風衣男子的拳頭下，金甲如龜裂的樹皮，一點點的剝落，裂縫遍布，還有鮮血滲透而出，觸目驚心。


  拳頭打鐵之聲，從上午一直延伸到黃昏，從未斷絕。


  待到夕陽落山之時才漸漸結束。


  地麵上，除了鮮血之外，還有片片金甲碎片，一件大道氣運凝聚的神兵利器，便被黑風衣男子給硬生生打碎了。


  他握握拳頭，久違感覺有些發麻：“還不錯嘛，沒想到一件金甲能讓我感覺拳頭發麻，好久沒這種感覺了，痛快痛快。”


  雨陽吊著最後一口氣，奄奄一息，即便有金甲保護，少年也是自己承受了傷害。


  不過正如黑風衣男子所說，他死不了。


  另外，雨陽全身經脈和竅穴，都已經被打開，修行之境，基礎最為重要，尤其是修煉了功法的武境之人，對於基礎的要求更是苛刻，可以說基礎打得越好，未來的武境之路就走的越順利。


  雨陽被黑風衣男子一拳拳打得奄奄一息，福禍相依，如今吊著一口氣，但是全身經脈和竅穴被打開，這是最大的基礎，在混元境有此機遇，不知道比得上多少天材地寶和神兵利器。


  另外，雨陽的肌肉像是錘煉的鋼鐵，在黑風衣男子一拳拳打下之後，變的越發凝實。


  少年如今隻是混元境初期，但是單靠身體素質和硬度，所有混元境都無法與其媲美，若哪一日少年躋身到混元境巔峰，便是陰陽境中的佼佼者，也能憑借強悍肉體一戰！

  黑風衣男子看著雨陽奄奄一息的樣子，沉默了下來，顫抖著灌了口酒，一句話也不說。


  他把少年扛在肩上，帶他往回走。


  背後，衛子瑞紅著眼睛，怒發衝冠，喚出“紅魔”和渾身解數，要與黑風衣男子決一死戰。


  但無異於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在他人眼中霸道無匹的“紅魔”，黑風衣男子隻是一抬手便將其擊落：“你和雨陽有多深的交情？至於嗎？我現在心情好，不然就殺了你了。”


  衛子瑞咬牙切齒：“混蛋，我要殺了你！”


  黑風衣男子置若罔聞，丟給衛子瑞一瓶靈藥，扛著雨陽回到了家中。


  他熟稔的找來一個木桶，接滿了熱水，看一眼手中酒壇，毫不吝嗇的倒進去多半壇子，之後從口袋中摸出不知道多少模樣古怪的奇珍異草，一股腦的扔進木桶中。


  當所有的奇珍異草化作瓊液，引得清水也變色之後，黑風衣男子便將雨陽衣服脫幹淨。


  突然他一笑，道：“身體還不錯。”


  說罷將雨陽扔進木桶中，裏麵變色的洗澡水，逐漸變得清澈，那些可都是外麵世界的天材地寶，每一件都要一個小宗門百年的積蓄。就這樣化作一木桶洗澡水，所有的藥效讓雨陽盡數吸食。


  當水完全清澈之後，黑風衣男子又扔進去不少，而後有些心疼的把最後一口酒倒進去，黯然神傷道：“老四，二哥下手是重了些，你不要往心裏去，實在是你年幼時農活幹得多，傷及根本，若不這樣，以後你在修行之境走的越遠，危險就越大。趁早打好基礎，對你也有好處。”


  他仰頭喝口酒，發現酒壇已經幹了，便搖搖頭：“老四，你二哥我為了你可是把老爹珍藏的美酒都給倒進去了，往後你可要還給我。當然，你不喝酒最好，那樣二哥我


  就能多喝一口了。”


  “呸呸呸，我在說什麽？酒這麽好的東西，老四怎麽能不嚐一下？往後我們兄弟二人趁著月色，把酒言歡，豈不美哉？”


  說到這裏，雨鴻突然捂住了嘴，忌憚的抬頭看看天，小聲嘟囔道：“爹，我不是要教老四喝酒，你可千萬不要怪罪我。”


  雨鴻在家裏翻箱倒櫃，還是找不到雨花落藏得另外幾壇子酒，最後悻悻的從懷中拿出一個小酒瓶，可憐巴巴的一口一口品。


  他坐在凳子上，目不轉睛，隻要木桶中的水變得清淡，便重新放入藥材。


  恪盡職守，整夜未眠。


  ……


  翌日，雨陽渾身舒暢，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坐在一個木桶中，桶中水兒清澈溫暖，舒適至極。


  旁邊的椅子上空無一人，但整整齊齊的擺放著一套幹淨衣衫。


  雨陽從木桶中站起，擦幹淨身體穿上衣服，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很舒服。


  突然一道沉重的聲音傳來：“你醒了？身體還有不適的地方嗎？”


  雨陽嚇了一跳，轉頭一望，昨日的黑風衣男子手中提著一壇子酒，自顧自的喝著：“我看你快醒了，便去鎮上買了些酒，那衣服是昨晚給你準備的，合身嗎？”


  從小到大都是穿的粗布麻衣，頭一次感受這綢緞，絲滑溫暖，怎麽能不舒適：“很合身，多謝。”


  黑風衣男子笑笑：“謝什麽，你讓我體會到了除醉酒外的感覺，我謝你還來不及呢。”


  黑風衣男子握握拳頭，回味著昨日打碎金甲的快感。


  那一件大道神兵，便被此人一拳拳打碎，普天之下，也就這所謂的武境第一人可以做到吧。


  雨陽還是心生忌憚：“你為什麽要幫我？”


  可忌憚歸忌憚，他實實在在的感覺到全身上下經脈汩汩而流，不斷的衝刷著身軀，速度之快，比上之前有之過而無不及，再加上身軀的反哺，混元變得越發凝實堅韌。


  肉體更是堅硬如鋼鐵，被打造的凝實有力。


  黑風衣男子灌了口酒，無所謂道：“我說了，你的淚痣，我偏不信。”


  雨陽下意識的摸了摸眼角的淚痣，突然想起來，其實爹眼角，好像也有一顆一模一樣的淚痣，這是巧合嗎？

  黑風衣男子道：“你能感覺到身體有什麽變化嗎？”


  聞言，雨陽急忙查看，良久，他滿臉震驚，顫顫巍巍道：“這是怎麽回事？”


  原來少年發現，自己體內的經脈，隨著自己混元用力，會有一聲聲沉悶的響聲發出，每次一響，經脈都好似遭受巨大的衝擊，幾近崩碎。


  但經脈好像就站在崩碎的邊緣，始終安然無恙。並且隨著一聲沉悶巨響發出，全身渾然有力。


  黑風衣男子道：“這便是震為雷的變化。你

  修行的大道萬象功，其中雷電神術包括速度與爆發力，這震為雷變化，乃是你功法和雷電神術交織而成的變化，於混元中噴發而出的元氣，在經脈中流動之時瞬間化雷，刺激經脈和身軀，能達到強化力量的地步。”


  “聽說這震為雷的變化，悶響最多能發出千響，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沒有十倍也有一半！”


  雨陽趕忙學著雲明抱拳行禮：“多謝前輩！”


  雨花落曾經便讓雨陽快些變化功法，震為雷、地雷複、水雷屯、風雷恒、火雷噬嗑、雷山小過、雷澤歸妹、天雷無妄！

  黑風衣男子置若罔聞，自顧自的喝酒：“你經過我多次的擊打，才領悟到了震為雷的變化，但是如今能變化的數量太少，往後我很少能幫你悟道，一切都看你自己了。你覺醒了雷電神術，又學習有大道萬象功，往後碰到雷雨天氣，不要躲在屋子裏麵避雨。”


  “找一處高的地方，越高越好，能觸摸到天穹最為合適，之後便調動自身雷電，引下天雷淬體，這樣一能錘煉肉身，二還能強化震為雷變化，如果我沒推衍錯誤的話，一次天雷淬體，便能多一次的變化。”


  雨陽不敢怠慢：“多謝前輩。”


  黑風衣男子說道：“還有，你的底子已經打得很好了，肉身在同輩中幾乎無敵，但還有一點很大的紕漏，便是元氣匱乏，實力太淺，若你隻修煉功法還好，偏偏覺醒了雷電神術，這對你元氣的要求很是苛刻，沒有足夠的元氣，寸步難行。”


  “因為你太過貧窮，找不到元氣充沛的地方修行，又不可能天天吃那些天材地寶。但我這裏有一個方法，對你很有好處。每天晨曦初露的時候，目視東方，等待第一抹朝霞而起，最好是坐在一片小池塘旁，以第一滴露珠掉落水中為始，拚命的吸食元氣。”


  “一天晨曦初露之時，元氣最為磅礴，吸食它往往事半功倍。”


  雨陽將一切都銘記在心，絲毫不敢忘卻。


  黑風衣男子找來一個小碗，倒滿了一碗酒，仰頭喝一口自己壇子中的，大步往外走去：“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記得，沒有實力之前，千萬不要離開村子，頂多去青葉鎮。起碼要到混元境大圓滿。屆時再離開村子，做你想做的事情。另外，那些大道機緣，現在取了也無妨，隻是要記住一點，少示人。但那個叫衛子瑞的可以讓他看，多和他交朋友，對你有好處。”


  雨陽叫住黑風衣男子：“前輩，您要離開了嗎？”


  黑風衣男子站在門口，點了點頭。


  雨陽鼓起勇氣道：“前輩，您叫什麽名字，以後還能再見到你嗎？”


  黑風衣男子頓了一下，而後笑笑：“我的名字就算了，以後還能否再見，我覺得有的是機會


  。桌上那碗酒，喜歡喝就喝，不喜歡喝就放在那裏。我走了，以後再見。”


  話音閉落，輕風微起，黑風衣男子，便不見了蹤跡。


  雨陽朝他離開的方向靜默的佇立了一會，轉身去到桌旁，端起那碗酒。


  用鼻子輕輕嗅了嗅，頓時感覺辛辣無比，五官都擰在了一塊，急忙放下。


  黑風衣男子躲在樓頂看到這一幕之後，竊喜偷笑：“臭小子，和你二哥我當年一個鳥樣，不過慢慢你就知道酒的滋味美了。”


  說罷自己仰頭喝了一口，驀地看到遠處紫氣蒸騰，悠悠放下酒壇，道：“老四，二哥就再幫你一把。不對，說起來這是我分內的事，誰讓我答應了老爹要保護你呢？這等魚龍混雜之地，可不適合你修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