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埋伏
翌日。
一大清早便有一輛馬車緩緩駛入村子。
鄉野間的孩子一個個愣在原地,看著那比人還高的壯碩馬匹,吃驚的無以複加。不僅是小孩,就是大人們也停下手中的工作,望著有幾名扈從跟隨的馬車。
畢竟沒有見到過世麵,多數人都在一旁指指點點,心心所念是不是哪家的貴公子偶然來到這破落村子想要沾染一下市井之氣?
亦或者說要嚐一嚐甘甜的井水?畢竟味道真的是不錯。
再或者說是和其他那些看起來不凡的人一般,來此隻是為了找農家住宿?此念一出,倒是很多人祈求著這等達官貴人會看上自己的破落房屋,如此倒還能再賺一筆,這些天村子裏的生活越來越好,可全靠那些神人仙人了。
前段時間他們一走,村民萬念俱灰,覺得生活都沒了希望。
倒是村口竹椅上的老人一直躺在那裏抽著旱煙,偶爾看一眼緩緩駛入的馬車,並未多想。
老人時常會看一眼村口模樣怪異的石像,自從雨陽打破經脈的桎梏之後它便日漸“消瘦”,現在隻剩落在地上的小石塊了。
猛獸已無,枷鎖何有?
在村民們的目光下,馬車停在了一處較為幹淨的人家,門口正坐著一對金童玉女,捧著瓜子在吃。還有兩個少年,相視而坐,麵前擺著兩杯泡製成紫色的茶水。
馬車打開,走下來的是關雲木。
他毫不見外,一屁股坐在雨陽和衛子瑞旁邊,看了眼深紫色的茶水,搖了搖頭:“這水像是毒藥,能喝的下去?我這裏有一壇好酒,不如我們三人對飲?”
雨陽默不作聲。
衛子瑞笑笑:“這般鄉野,如此安靜,唯有鳥鳴犬吠,若是再喝上一壺酒水,到時候你關雲木酩酊大醉酒後失態,不覺得煞風景嗎?”
關雲木撓撓頭:“開個玩笑,今天委實不適合喝酒。”
他衝衛子瑞一抱拳道:“好久不見。”
衛子瑞還禮。
關雲木拍拍雨陽的肩膀說道:“走吧雨陽,今天便是赴約的時候,落日城的風光大好,見完城主我便帶你四處轉轉,記得穿好看些,若是有大家閨秀因為你衣著不整而錯過一分天賜良緣,那可是太可惜了。”
雨陽起身:“沒必要。”
一身白袍,一柄簪子,隻是沒有了那塊玉佩。
關雲木正準備帶著雨陽離開,突然駐足回望衛子瑞:“不如你我也同去落日城,我聽雨陽說你最近要打算回家呢。”
衛子瑞搖頭拒絕,說要在村子再待一陣子。
看了看小七和小九這對金童玉女,關雲木沒說什麽,他總覺得今天很不對勁,雖然是頭一次來村子,但雨陽和衛子瑞給他的感覺,很是陌生。
關雲木也屬於那種多想一絲就腦袋疼
的人,便將其拋之九霄雲外,笑著和雨陽上了馬車,往落日城駛去。
路上,雨陽突然興起,問關雲木如何知道得到的是落日城城主的邀請,關雲木便拿出來一張紙來,少年大字不識幾個,但紙張上右下角蓋著的紅色章印,隱約有一個衛字,想來便是城主府衛家的吧。
雨陽問過衛子瑞,一般城主發出的邀請,城主是不會蓋章的,通常找到衛家,擬一分請柬,話也好,印章也好,都由衛家來。
之後便快馬送到附近的驛站,再轉交給本人,一般來講,蓋上了衛家的章印,便是城主的命令。
衛家作為城主的“管家”,這些事情從來做的滴水不漏。
外加能讓一城之主發出邀請,並非多數,因此很少出過差錯。
這張請柬,倒是不假。
但正是這點讓雨陽不解,尤其是問了衛子瑞之後:“落日城現任城主是誰?”
關雲木在馬車中神色肅然,似乎是腦子中在思考見到城主之後的措辭,突然聽到雨陽的問題,倒是一愣:“城主?這些年應該沒有城主一說吧,自從上一任城主離開之後,落日城便空了下來。”
雨陽點點頭,沒有繼續問下去。
關雲木笑道:“可能是衛家誰人邀請我去吧。就算不是,我們也可以借此機會去落日城溜達溜達。買兩壺好酒,省的劉元整天說我帶的酒不好喝。”
雨陽皺了皺眉頭,仍是沒有說話。
大概行至正午,馬車緩緩停下,關雲木深吸一口氣,神色凝重,走下馬車。
雨陽跟在後邊,環視四周。
意料之中。
群山環繞、怪石嶙峋、枝繁葉茂、雜草叢生、哪裏有任何喧囂城市的味道,簡直就是一處荒郊野地。
而遠處最高的那座山峰,形式臥狐,加上不勝寒的高處蒙上淡淡霜雪,倒像是一直窩在冰天雪地中的幼狐。
此處,名為狐峰。
山腳下,緩緩走出來四人,佩劍男子、佝僂老者、肥胖男人、火辣女子。正是柳仙明、閆忠文、薑州、俏嬌兒。
薑州捂著脖頸處的傷口,看到雨陽的時候朗聲大笑:“沒想到我們埋伏關雲木,還有意外驚喜,你這毛頭小子,竟然有膽子跟過來。”
柳仙明、閆忠文、俏嬌兒三人仔細打量雨陽。
前兩人沒什麽特別的神色,倒是俏嬌兒眯起來眼睛,覺得少年眼角下的淚痣,有一絲絲熟悉。
閆忠文道:“薑州,你便是被這一名孩童給傷到了?怎麽多年不見,變得如此丟人?”
薑州也不生氣,冷笑道:“閆老頭,你試試那小子手中的法寶就知道了,一劃開,可就再也縫不上了。”
柳仙明目光落在關雲木腰間的山門上,冷冷說道:“再厲害的法寶,也不過是個混元
境的毛頭小子罷了,一石二鳥,今日拿了山門,再奪了法寶。興許是大功一件。”
雨陽眉頭微皺,關雲木也眉頭微皺。
薑州看在眼裏,哈哈大笑:“關雲木,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些年在青葉鎮待傻了吧,養尊處優慣了,明知道落日城沒有城主,還上了安排好的馬車。我們在這裏等了好久。這次的圍殺之舉,就是給你四隻手,也解不開。”
雨陽歎了口氣,昨日和衛子瑞一番交談,便是想到了這次邀請是假,再加上七大賊寇回來近天帝國,其實雨陽早就猜到了這次是個騙局,乃是薑州幾人設下的騙局。
他在馬車上言外之意提醒關雲木,怎奈這粗糙漢子有些耿直,還說著去落日城玩的話。
不過也無妨,雨陽已經準備好了後手。
卻在此時,關雲木笑了兩聲:“待傻了?我看是你們被十年前那人給嚇傻了吧,如此拙劣的騙局你覺得我也會上當嗎?你真的知道今天,是誰圍殺誰嗎?”
狐峰以群山環繞為名,在關雲木話音閉落的時候,除了被白雪覆蓋的幼狐模樣的山頭之外,所有的山頭都如雨後春筍冒出一個又一個腦袋。
足足百名。
皆為天地境的神人仙人,偶爾會有一個魂魄境的神人仙人,但實力都不是太強,起碼比起來關雲木,差上一籌。
關雲木隻是不善於言談,並非傻子,在馬車中不應雨陽的話,便是不想露出馬腳。
他伸手一捏,從後背外衣和內衣之間夾出來一隻黑色的蟲子,輕鬆碾死,扔在地上踩了一腳:“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薑州在張家和我打架留了後手,若是殺了我便是殺了,若是沒有殺,帶來的閆忠文的毒蟲便會派上用場,放在我衣服裏麵的時候,真當我不知道?我隻是故意在傳話給你聽,讓你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一次圍殺之舉罷了。”
“不然的話,以你們幾個的性子,早就在今天的時候把狐峰翻了個邊吧,我的兄弟們也別談藏起來了。”
雨陽微皺眉頭,他以為關雲木不知處境,誰知道他才是最明白的那個人。馬車上寥寥幾句,難怪關雲木不接茬,原來早有預謀。
關雲木笑笑:“還好你薑州和閆老頭不合,當初來張家隻拿了一隻毒蟲,若是在雨陽身上放一個,便危險了。”
薑州咬牙切齒,委實沒有想到這次會被反過來算計一次。
雨陽默不作聲,覺得這場戰鬥,和自己已經沒有關係了。
但他想不明白,關雲木當初皺了那一下眉頭,究竟為何,他到底感覺到什麽為難和不對勁?
雨陽自然想不到,關雲木預料到了會有賊寇埋伏,但沒有預料到柳仙明、閆忠文、薑州、俏嬌兒四人都在。以往賊寇不合是人盡皆知,最
多兩兩而行,一股腦四人,實在是預料之外。
周遭山頭埋伏的兄弟們數量不少,但實力有些不堪,若僅有兩名賊寇,對付起來綽綽有餘,四名的話,難度很大。
這便是關雲木皺眉所在。
但他表麵展露出來的氣定神閑,掩蓋了心中的慌張,厲聲道:“我想知道到底是誰幫你們回來近天帝國,你們隻要說出來,我便可以饒你們一命,頂多是在大牢裏待上兩年。絕無性命之憂。”
薑州一口痰吐出來:“你這狗嘴裏真是一句好話都說不出來,坐牢而已?你去坐坐試試!今天老子拚了命,也要把你的腦袋砍下來。”
關雲木自見到薑州的那天便在疑惑,到底是誰幫他們回來的近天帝國,能躲開天荒古國和近天帝國邊境的盤查,能給幾人一人送一柄神器,還能偽造出來落日城城主的邀請函,絕非一般。若是能從薑州等人口中問出,不能說大功一件,起碼能找到落日城的蛀蟲。
但很顯然,薑州這些亡命之徒不會出賣主子,不然的話早些年便知道誰在私底下用這些賊寇做醃臢勾當。
關雲木此刻厲聲嗬斥,也有些心虛,他不太確定能鬥得過四名賊寇。
好在於青葉鎮找來許多的過命兄弟都非怕死之人,今天誰生誰死很難敲定。
想到這裏關雲木又看了一眼雨陽,總覺得對不住他,反將一軍,誰知道對方有四人,說不定又要保不住雨陽了。
失敗點便在此處。
柳仙明環視四周,山上的神人仙人都在等著關雲木的命令。他衝閆忠文說道:“那些家夥膽肥的狠,對付起來很麻煩。閆老兒,你和俏嬌兒去對付山上的神人仙人,我一人去對付關雲木和那小子。”
薑州開口道:“我呢?”
柳仙明有些厭煩的看著這死胖子,罵道:“你在關鍵時刻當肉盾就好,皮糙肉厚的。”
薑州氣不打一處來。
正準備反駁,柳仙明說道:“你若是不覺得脖子上的傷口礙事,不怕它崩開斷了你的大動脈,便隨我一起殺了關雲木。”
薑州緘口不言,捂住傷口,盯著雨陽憤憤不平。
俏嬌兒站出來,不耐煩的說道:“就知道你們這幫臭男人靠不住,這還是你們說的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圍殺關雲木的辦法,真是可笑。結果被反將一軍。”
薑州罵道:“那你靠開腿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女人,有什麽妙招?”
俏嬌兒握住腰間長鞭,恨不得一鞭子把薑州抽成兩半,還是閆忠文按住了她的玉手,這才作罷。
但俏嬌兒還是拿出來長鞭,自然垂下,如一條紅色長蛇,厲害的緊。
很快,群山環繞的盆地,浮現出一道道赤紅色的光芒,圍繞成圈,化作一個巨大的陣型,居中的圖案乃
是一隻展翅翱翔的鳳凰,無數灼熱焚燒之氣,源源不斷的噴湧而出。
關雲木察覺到異樣,衝山上大喊一聲躲開,抱著雨陽往後掠去。
隻聽到背後“轟隆”一聲,伴隨著漫天火光衝起,宛如大地憑升一輪烈日,灼熱無比。
回首望去,一片火海,到處都是灼熱的煉獄,所有山頭都被火焰覆蓋,除了狐峰主山還覆蓋一層白茫茫的雪之外,皆為火海。
關雲木乃是武夫,肉身強橫,力大無窮速度也快如閃電。
他發現不對勁很快抱著雨陽逃離,但那些兄弟卻沒這般反應,差不多一半的神人仙人,皆被爆炸波及,炸的粉身碎骨,有些僥幸逃脫的,也被火焰侵蝕。
就是這一刹那,百餘名神人仙人,無一幸免。
薑州幾人站在俏嬌兒身旁,絲毫感受不到灼熱之氣。
俏嬌兒收起長鞭,漫天火海便收攏進來,重新懸掛腰間:“小心使得萬年船,這鳳凰焚天獄,是我向東家索要的一門底牌,就是為了這等突發事件,你們三個男人,個子不低,智商不高。”
薑州憤憤不平。
柳仙明和閆忠文咂咂嘴沒有說話。
此刻,孰強孰弱,一眼便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