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失策
雨陽詫異的問道：“吞火仙人？”
黑風衣男子喝了口酒點點頭，解釋道：“天下入修行之境的人，起初唯有神人一稱，仙人是後來才加上的。”
“所謂神人仙人，神人便是指神人武夫，神人武夫的盡頭，乃是去到天寒的北國，渡過渡神江，跨過截神山，在無人知曉的天地盡頭以自身混元凝聚登神長廊，入天穹敕神！”
“而仙人法術的盡頭，便是和那吞火仙人一般，以自身覺醒的神術和天地大道完美契合，真正達到不死不滅，不朽不化的境界。可與天地並存。”
雨陽震驚道：“吞火仙人這麽厲害的嗎？”
神人盡頭，乃是入天庭封神敕神，仙人的盡頭，便是吞火仙人這般？
那剛剛紅袍老者，豈不是走到人類巔峰？
黑風衣男子點點頭：“確實很厲害，關於吞火仙人，有很多傳說。早年於一場大火焚燒中誕生而下，之後於大道上親火而行。中年得天下十大神火之一，便一路過關斬將，最終至幾百歲的年齡成為一名仙人，為一隻閑雲野鶴，終日在大陸上行走遊玩，誰也不知道吞火仙人活了多長時間。”
“那秦落也是覺醒火之神術，並且天賦異稟，才被四處遊走的吞火仙人看上，傳授一團密火，走到今天了吧。”
雨陽問道：“秦落算死了嗎？”
黑風衣男子搖搖頭：“死了，但沒死幹淨，吞火仙人留下的一門秘火強行留下秦落一道殘魂，之後秦落會怎樣全看吞火仙人興趣，是幫他重新找回被打散在天地間的其餘魂魄，還是幫他進入輪回重新轉世投胎。”
雨陽點點頭：“前輩覺得會是哪一種？”
黑風衣男子朗聲大笑：“我也不知道，吞火仙人的脾氣最為古怪。或者說天下仙人的脾氣都很古怪，要說也對。仙人乃是以人力證道，自己開辟出一條大道來，拚搏一生刀口舔血，經曆九死一生，腦子肯定不正常了。”
“但每名仙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喜歡以通天的修為遊走塵世，畢竟自己死不了了，便看看別人如何生死，回憶當年拚搏之時，也是件趣事。當然這些閑雲野鶴也喜歡在大陸上各處玩耍，一覽天地風景。”
雨陽有些遺憾：“仙人和神人的實力比起來，誰的更強一些？”
黑風衣男子送到嘴邊的酒突然放下，思索好一陣才說道：“我也不知道，神人便是武夫，仙人便是法術，都得到天地大道認可，隻是修行之法不同。你說神人武夫力度強橫，在天庭真正封神，便能俯視塵世？不見得。你說仙人手眼通天，就能操縱天下大勢？也不見得。”
“孰強孰弱，還要諸多元素去考慮。”
雨陽繼續問道：“吞火仙人和前輩，孰強孰弱？”
黑
風衣男子愣了一下，一手按在雨陽腦袋上：“小家夥別想這麽多，你是擔心殺了秦落自己會被記住？放心吧，光是我出麵，那吞火仙人就不會對你出手，他也分得清利害關係，修煉了這麽多年，怎麽會隨便和人結下梁子？不過你以後要小心些就是了，再見到吞火仙人繞著走。”
雨陽點點頭：“知道了前輩。”
黑風衣男子的實力如何，他說的很清楚。
吞火仙人修行一輩子好不容易到了仙人境界，終日做閑雲野鶴看大陸萬象，看眾人生死，想做什麽做什麽，無天地大道束縛，好不快活。
怎麽會不識趣的去碰一塊鐵板。
那樣一輩子的修為不說全部碎掉，也要重新登上仙人之境。
跌落無妨，再爬上去就是了，但於大道上行走，惹了那麽多的神人仙人，見吞火仙人實力跌落，怎麽可能會躲在一旁隻是嗤笑？
萬力阻擋，甚至將吞火仙人扼殺。
如此，吞火仙人不會為了一個秦落和黑風衣男子結下梁子，一個不小心打鬧殺了自己小弟子的少年而已，無須在意。
黑風衣男子又想起一茬來：“神人武夫畢竟是從八祖齊斬邪神開始便存在於世，因此數量眾多，到現在入天庭封神的神人武夫數量數不勝數，但人間晚有的神術，造就的仙人數量卻極少。”
他掰著指頭算著，然後說道：“我沒記錯的話，天下仙人一共有七名，分別是散葉仙人、吞火仙人、百須仙人、戲龍仙人、鯨吞仙人、鐵拐仙人、抱狐仙人。他們多數在中洲之地，也有的在天寒北國，南洲好像也藏了一名，至於東洲，這是大陸上最無趣的地方，除了家族祖宗根基在此的，其他沒人願意來東洲。”
雨陽瞪大眼睛道：“那前輩為何來東洲近天帝國？”
黑風衣男子一手將雨陽按下：“當然是無趣了，況且東洲還有我記掛的，不得不做的事情。”
黑風衣男子頓了一下，喝了口酒道：“還有想見的人。”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微微動情。
雨陽啞然，沒有開口說話，靜靜看著黑風衣男子喝酒。
良久，黑風衣男子道：“天下仙人多脾氣古怪，碰到了就別惹，換句話說你這實力也惹不上。不和你多說了，還有事情要去做呢。既然神霄山上的機緣都有了，就該回落日城了。”
黑風衣男子拍拍雨陽腦袋便離開了。
隻剩下少年呆在原地，稍稍歇息，便如黑風衣男子所說離開神霄山。
……
黑風衣男子落在半山腰，看看四下無人便鬆了口氣：“真是的，老四結下的善緣還真不少，落花穀、雲家。陽家……不管老四的事，他還不知道。這些家夥總算是識趣的離開了。”
黑風衣
男子滿意的點點頭，踩滅篝火燃燒過的痕跡，望向山頂處，自言自語道：“還有一個衛家的衛子瑞是吧，氣運不錯，可用錯地方了，那裏可不是你去的地方。”
說罷徒步登山，不多時便駐足停步，麵前出現一個極小的洞口。
黑風衣男子喝了口酒化作一道元氣鑽入極小洞口。
再次看清眼前景象，隻叫人戰栗。
神霄山的內部並非實山，而是中空。
在神霄山內部，是一方巨大深淵，底部乃是翻湧的岩漿，雖不及那十大神火霸道，但還是觸目驚心。
黑風衣男子俯下身體，將昏倒的衛子瑞和衛庸扛在肩上送出山洞，而後自己重新返回。
他一手提著酒壇一手插入褲兜，走到深淵邊緣，俯視而下冷冷說道：“還躲著呢？快出來吧。”
轟隆！
神霄山內部的岩漿瘋狂翻湧，噴出一道道炎柱，無數的岩漿四射，將地底染紅照亮的如同白晝。
緊接著，在岩壁之上，一股股邪穢之氣凝聚，化作一道百丈高的巨大黑影。
黑影身下有六隻爪子，皆為人的手掌，它體型龐大，如水滴一般。
腦袋上沒有五官，但看著它的腦袋便知曉它死死地盯著自己。
雨鴻嘿嘿一笑：“真有意思，西洲之物越過龐大的中洲和兩條大洋跑到東洲近天帝國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你說你圖什麽？莫非知曉敵不過中洲勢頭，便躲到東洲逃難？你想的不錯啊，幽華。”
被雨鴻稱為幽華的巨大黑影咆哮一聲，如嬰孩哭啼，震得整個地底搖搖欲墜，無數碎岩四散。
周遭緩緩湧出數以萬計的魔獸，實力最弱乃是三境妖獸，最強竟然有二境異獸。
黑風衣男子灌了口酒：“天下魔獸，皆源自幽華之手。果不其然，若不是你哪裏會有邪穢之氣沾染野獸？你可不能活著，不然太麻煩了。”
幽華大喝一聲，無數的異獸撲向雨鴻，幽華更是拍出手掌。
僅僅一擊，便夾雜著無數的邪穢之氣，濃鬱至極好似西洲所謂的深淵之地！
黑風衣男子微微一笑：“愚昧至極，竟然和神人武夫近身廝殺！讓我試試你幽華有多少實力！”
黑風衣男子一手提酒，一手出拳，腳踩黑風衣步，於數以萬計的魔獸手中如閑庭信步，但凡出拳，皆有獸死。
深淵內傳出一聲聲淒慘的咆哮。
與之相對的是黑風衣男子朗聲大笑的快活聲、喝酒聲、出拳聲。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所有魔獸皆死絕於深淵之下，浸泡在岩漿中融化成灰。
幽華的六隻手掌更是被打剩一隻，勉強撐著身體不墜落於熔漿之中。
黑風衣男子坐在深淵邊，直勾勾的盯著幽華道：“你們冥魔還真是天真，神人入天庭成神，不
沾染塵世凡間，便不會和你們冥魔扯上關係。天下七位仙人皆是閑雲野鶴，天地崩塌皆與吾身無關，無心顧轄你們冥魔。這就是你們這幫醃臢東西企圖逃離西洲侵蝕大陸的原因？”
“和中洲對敵多年還沒想明白嗎？天下不願成神留在塵世守護家人的實力高強的神人仙人多的數不勝數，你們冥魔根本沒機會的。”
黑風衣男子伸出一根指頭指向自己：“我雨鴻便是其一！”
“幽華你好自為之，不管我今天殺了你，你的通靈心魔找上哪隻野獸，隻要我感覺到你的氣息，我就出拳打死你！”
“尤其是在東洲之地，你無處遁形！”
說罷，黑風衣男子一拳打在幽華身體上，伴隨一生淒慘的咆哮聲，幽華龐大的身軀一點點消散，再無蹤跡。
黑風衣男子甩甩手，看無數邪穢之氣消散，盯著深淵底部。
冥魔死了之後，尤其是幽華這種有頭有臉的冥魔都很難死絕，通靈心魔會遠遁入天地，找到下一位宿主。
隻要在通靈心魔遠遁之時抓住一絲絲的因果，便能推衍接下來去往何處，黑風衣男子便是如此篤定，可追著幽華不放，次次寄宿次次打殺。
可這次，出現了意外。
黑風衣男子等了許久，仍是不見幽華的通靈心魔出現。
作為肉身成神的天下武境第一人，好不托大的說，所有元氣都逃不過混元，幽華哪怕將通靈心魔凝縮成芥子大小，雨鴻仍能找到因果牽扯出本體。
而如今幽華完全不見了蹤跡，隻能是一個原因！
雨鴻怒道：“障眼法？幽華，你還真有本事，早早將通靈心魔放出，而留下自己此生所有的修為逃脫！混蛋！”
黑風衣男子追殺幽華，從中洲之地一直到東洲近天帝國，當初也是雨花落見雨鴻追殺幽華至東洲，才讓雨鴻暗中保護雨陽。
雨鴻在那時找到幽華藏匿在神霄山，便不打算繼續糾纏，先將自家老四放在首位，之後一點點幫他去落日城，去神霄山，護住老四的同時打殺幽華。
卻沒想到，幽華蟄伏如此之久，竟然想到了一方逃脫之計。
雨鴻站起身來，環顧四周：“這混蛋家夥在哪兒？”
他突然捂住腦袋自言自語道：“該死，最不擅長推衍之事了，若是老三在興許還能以幽華殘缺邪穢之氣找到蛛絲馬跡，我委實不行啊。”
頓了一下，黑風衣男子如臨大敵：“對了，幽華為什麽會來神霄山？”
正如黑風衣男子所說，天下冥魔皆困於西洲，和東洲之間隔著兩條大洋和一個中洲。
起先中洲那道關隘，就算是幽華也不可能隨便越過，而就算越過，路上還有數不勝數的神人仙人，更別提兩條大洋之大，又蘊藏水神之純淨之
氣，會一點點淨化冥魔邪穢之氣。
無論是陸上還是水中，都是極難跨越的天塹。
如此艱難的路程幽華也要來東洲，到底是如何想法？東洲有什麽能讓幽華如此重視？
黑風衣男子突然看到深淵底下的眼睛，恍然大悟：“十大神火、十大神雷！朋祖屍首！完了！”
八祖齊斬邪神之後，其他人遠走天下，唯有朋祖坐在神霄山上，抵禦邪神的邪穢之氣，如今神霄山上出現朋祖原本持有的十大神火和十大神雷，乃是因為朋祖已經坐化過世。
而在此之前幽華不惜一切代價從中洲來到東洲神霄山，選擇這個時間離去，便是為了朋祖屍首！
雨鴻沒有見到雨陽剛來神霄山碰到的景象。
黑影為馬，白骨做車。
馬便是幽華，車便是無數神霄山上神人仙人的屍首，而馬車內拉的，便是朋祖屍首。
雨鴻狂灌幾大口酒，狠狠拍著大腿：“朋祖屍首，那可是朋祖屍首啊！釀成大錯了！”
……
山洞外，衛子瑞和衛庸睜開眼睛，同時見到黑風衣男子坐在青石上，一個人喝酒，雖不見雙眸，卻能感覺渾身散發著悲慟氣息。
衛庸如臨大敵，差點拔出十三柄飛劍，衛子瑞拉住他的手：“不用擔心，這是……好人。”
衛子瑞走上前去，衝黑風衣男子抱拳道：“見過前輩。”
黑風衣男子沒有說話，衛子瑞道：“前輩在神霄山，是為了雨陽？”
黑風衣男子點點頭。
衛子瑞鬆了口氣，黑風衣男子說道：“你們兩個怎麽會進那山洞？”
衛子瑞赧顏的撓撓頭道：“都怪我氣運使然，總覺得山洞內有什麽好東西，尋思著既然來神霄山是查詢異象何因，便入山洞勘察一番。”
黑風衣男子點點頭：“然後呢？”
衛子瑞道：“進去之後便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黑風衣男子看向衛庸：“他是尋常萬物境，你是千修境，應該沒那麽不堪吧？”
衛庸抿抿嘴道：“山洞內古怪至極，邪穢之氣極為濃鬱，入山洞子瑞昏厥過去之後，便爬出不知多少邪魔妖獸，我斬殺了近兩個時辰，最終仍是不敵，便力竭昏厥過去。”
黑風衣男子點點頭：“魔獸實力強橫，你能撐兩個時辰很不錯了。”
衛子瑞小聲問父親什麽邪魔妖獸，衛庸沒有說話，隻是臉色有些鐵青：“多謝前輩出手搭救。”
黑風衣男子搖搖頭：“算不上救，山洞內魔獸沒有殺你們的意思，我去的時候你們兩個躺在地上睡著，我隻是把你們拉出來了而已。除了邪魔妖獸，在山洞中你還看到了什麽？”
衛庸搖搖頭：“什麽都沒了，邪魔妖獸組成一道巨大關隘，根本闖不過去，山洞內有什麽一
概不知。”
“這就好。”黑風衣男子道：“神霄山上的機緣乃是十大神雷和十大神火出世，和你們沒有關係。落花穀的姚玲和懷穀、雲家的雲無海和淩霄玉虎、陽家的陽天嶺和讀書人都早早離開，你們也走吧，別沾染太多是非因果。”
衛子瑞道：“前輩，秦落呢？”
黑風衣男子衝衛子瑞微微一笑。
後者了然，秦落和雨陽為敵，黑風衣男子和雨陽為友。
既然如此，秦落的下場隻能是一個“死”字。
而秦落都死了，屠手更別說了，虛無百裂也不用再提。
黑風衣男子道：“秦家勢力越來越大，你們衛家沒有城主府城主幫扶，便是強弩之末。若我沒猜錯的話，秦家有拉攏你們之意吧？”
他看向衛庸，道：“你是衛家家主，有什麽打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