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大家都是一家人
陰戾的天空漆黑一片，鬼帝探出的拳頭定格在少年麵前不過寸許。
青流秀幾人本見鬼帝掙脫雷鏈衝出心中如何不是一緊？但沒有磅礴的元氣蕩出，安靜的超乎常理的現狀讓他們無一不是呆滯在原地。
陽家之外，所有和無因果神人仙人交手的仙家勢力，皆停下法寶神通，整個落日城好像處於靜態，宛如神魔廝殺的畫卷。
嗡。
虛空傳出輕鳴聲，鬼帝包括所有無因果的神人仙人，身體逐漸消散。化作邪穢之氣消散。
陽蓉兒和清心拉著手走出。
一身紅袍的少女遠觀少年渾身是血，心陡然提到嗓子眼。
清心拉住陽蓉兒的手：“不用擔心蓉兒姐姐，都結束了。”
清心自然看得到，所有邪穢之氣都湧向天穹，盡頭在何處無人知曉，總之落日城灌溉的邪穢之氣如開堤的大江，源源不斷流竄出去。
雨陽提起雷錘，沾滿鮮血腦漿的雷錘下便是泰元青的屍首，雨陽麵無表情，收起雷錘，鮮血腦漿滴撒在地，他回首，正巧看到一身紅衣的陽蓉兒，少年笑道：“真是麻煩。”
話音落下，腦才一沉直直的躺在地上。
……
自從泰元青死掉之後，落日城明麵上無任何變化，但所有人都覺得天空情郎，空氣清新。
雨陽躺了整整一天一夜，這才有氣力坐起。
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對聳立的山峰，少年大吃一驚趕忙坐起。
陽蓉兒嘿嘿一笑：“醒啦公子？餓不餓？”
雨陽吞了口氣，搖搖頭。
原來落日城所有邪穢之氣消失之後，雨陽應聲倒下，陽明凰不放心少年再回洛龍客棧，便安排在自家休息。
青流秀三人也沒有拒絕，應了奚榮的邀請在陽家休憩。
期間其他幾人一整天喝酒聊天，陽蓉兒卻寸步不離的守著少年。
陽蓉兒摸摸手指上的戒指，小聲說道：“公子，我們什麽時候出去闖蕩江湖？”
雨陽敲敲陽蓉兒的腦袋：“小丫頭，天天胡思亂想。”
陽蓉兒也不吃痛，捂著腦袋笑嘻嘻的看著少年，那一刻，她的眼中滿是光芒。
雨陽翻身下床，問道：“清心呢？”
陽蓉兒為他穿好衣服，道：“清心在做飯呢。”
話音還未落下，清心便探出腦袋：“公子中午想吃什麽？”
雨陽愣了一下，笑著說什麽都行。
中午吃完飯雨陽讓清心和陽蓉兒呆在一塊，自己去找陽明凰去了。
在陽家一處可觀山河的地方，陽明凰負手而立，好像等待許久。
少年臂纏阿曼，站在陽明凰身旁。
陽明凰看了眼少年，笑道：“睡醒了？身體無恙否？”
雨陽點點頭，低下頭小聲說道：“身體沒什麽事情，讓
你操心了，外公。”
冬天的風，總是那麽冷，正所謂高處不勝寒，站在群山之巔，寒風咄咄逼人，但人心卻暖，幫肉身抵禦寒風。
若真能這樣就好了，陽明凰笑容陡失，詫異的問道：“何為外公？不是該叫我老丈人嗎？”
雨陽搖搖頭：“你是說我和陽蓉兒？”
陽明凰道：“怎麽，莫非不願意了？做我陽家的女婿可是世人皆神往的，我隻剩陽蓉兒這一個閨女了，想了很長時間不知道什麽人才能配上她。以前對你有些成見，畢竟這個世界太現實。”
雨陽點點頭：“我知道的外公的意思，你做的不錯，那時若交換身份，我也不會願意自家寶貝閨女和一個來路不明，隻帶著一個千修境武夫便敢睥睨天下的跋扈年輕人在一塊走得近。”
陽明凰吸一口氣：“那就是說你自始至終都不喜歡蓉兒？的確換做是你，蓉兒確實有些配不上了。”
雨陽搖搖頭：“蓉兒很好，沒什麽配上配不上，隻是我們兩個若是在一起，終究亂了輩分，不免讓人戳脊梁骨。”
陽明凰更是詫異：“那你這話到底什麽意思？”
陽明凰倒是願意相信雨陽出於某些原因不願意和陽蓉兒在一起才說出的胡話，雖然自家閨女對少年愛慕已久，但感情一事終究是兩廂情願才能成事的。
雨陽若是不喜歡什麽都是徒勞，自己是一家之主又能如何？
但陽明凰想不明白為什麽少年會說亂了輩分，叫自己外公又是何意。
微微一笑，冷風浮動少年麵頰，頭頂上雕刻著陽家的玉簪盡量保持長發不被吹散。雨陽從乾坤袋中拿出照片道：“陽馨兒，是我娘親。她是陽家四女對吧，外公？”
陽明凰顫顫巍巍的接過少年手中照片，麵露微笑的佳人楚楚動人，母儀天下。
陽明凰嘴角微顫：“馨兒……”
雨陽縮了縮脖子，冷風有些刺人：“來落日城我才知道，我爹是上任落日城城主，當初陽家嫁入落日城的女子便是娘親，陽蓉兒心心所念的四姐。外公，我娘到底是怎麽死的？落日城內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
陽明凰有些失神，一張照片驀地勾起他往日的回憶，最為貼心的陽馨兒自幼便是自己的小棉襖。
冬天陽明凰處理家事挑燈未眠，陽馨兒便拿起比自己還高大的千金裘，笨拙的為陽明凰披上。
豆蔻年華的少女會和父親說自己喜歡上了哪家的年輕俊彥，偷偷告訴他自己的心聲。
再大一些還會親自下廚，在父親生日的時候為他做飯，說出一聲生日快樂。
以至於一巴掌打碎四件半仙兵的落日城城主向陽家詢問一女，陽明凰將將陽馨兒嫁出去的時候，陽馨兒還會懂事的點點頭，說那位城主手
眼通天，若是能護住陽家為父親分憂，馨兒很樂意。
那天陽明凰便拉著陽馨兒的手，沒有少女年幼時期盼的偌大的婚禮陣式，沒有讓所有人矚目羨慕的唯一一次的婚禮。
隻有兩人安安靜靜的從陽家走到城主府，一路上陽馨兒沒有說自己沒辦法嫁給自己喜歡的年輕俊彥有多難過，沒有說自己沒有得到心心所念的婚禮陣式有多失落，隻是笑嘻嘻的和麵色沉重的父親說以後會多回家裏看父親的。
陽明凰當時也沒想到，站在城主府與自己揮手道別的陽馨兒，竟然是自己所見的最後一麵。
“馨兒……”陽明凰捧著照片，忍不住哭出聲來。
雨陽麵無表情麵對寒風：“外公很喜歡娘親？”
堂堂七尺男兒，在冷風中泣不成聲，沒人安慰，隻有自己安慰自己，片刻之後才回神：“馨兒就像蓉兒一樣，是陽家所有人的心頭寶，乖巧可愛懂事。我小時候承諾過，要給她所有人羨慕的婚禮，讓她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要讓她嫁給自己最喜歡的年輕俊彥。”
“當初一家仙家勢力的弟子看上馨兒，為了能得到我的賞識，拚命修煉，最後甚至躋身年輕十人之列。馨兒喜歡，我自然很滿意，如此努力就算是我陽明凰培養他又如何？”
“但那可是手眼通天的落日城城主啊，問陽家要女兒的時候，我能把誰給他？當時隻有陽馨兒。”
“事後不過三天，那位年輕俊彥便上門提親，當知道馨兒外嫁的時候，當場自刎而死……”
雨陽啞然。
陽明凰繼續道：“馨兒心願未了，不過所嫁之人畢竟是落日城城主，馨兒又乖巧懂事，應該會好起來的。”
“但嫁出去二十多年，馨兒竟然沒有往家裏寫過一封信，我那日鬥膽去城主府相見一眼馨兒，結果得到的消息是馨兒已經過世。”
“我當時沒有膽子，沒膽子問城主到底怎麽回事。結果不出三日，城主便再無音信，離開了落日城……”
雨陽道：“這麽說，你也不知道我娘親怎麽死的？”
陽明凰點點頭。
之後，兩人便在山頭沉默，不斷感受著涼風。
陽明凰突然一笑：“真是沒想到，你也算是馨兒留給我的吧？”
雨陽沒有誰說話。
陽明凰歎口氣：“所以我聽說泰元青要娶走陽蓉兒的時候才會悲慟，還好事情已經結束了。”
陽明凰又恍然大悟的自言自語：“所以你才會說和陽蓉兒在一起亂了輩分？哈哈哈，是啊，我的小外孫和我女兒在一起，肯定是亂了輩分。”
“不過那隻是尋常人家的世俗眼光，對陽家來說，近親結婚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從陽玫兒到陽梅兒，我的六個女兒全都不喜歡自家兄長或者弟弟
，全都愛慕外家的年輕俊彥。我本來打算留下一個嫁給陽天嶺或者陽天望，不過因為陽馨兒，我覺得還是如她們所願，喜歡誰就和誰在一起吧。”
所以泰元青才拿此要協陽明凰，畢竟這樣下去一代代陽家的血脈便不會再純正，那生出的男孩，還是能繼承神之血脈的存在嗎？
陽明凰恍然：“難怪你如此霸道，神之血脈果然是霸道。陽家氣運全部放在了七個女兒身上，陽天嶺和陽天望沒分到丁點。”
雨陽道：“為什麽我爹要陽家小女？”
聽到此話，陽明凰覺得有些好笑：“你父親是手眼通天的大能，而這般大能最害怕因為自己汲取了千年氣運，導致後代氣運不足，實力不強。所以隻能靠血脈維持後代。你父親應該是早早聽聞陽家血脈，才問我要一女兒吧。”
說到這裏，陽明凰的表情又有些難過。
陽馨兒始終是他的心頭肉，真正算起來，其實陽蓉兒也比不上。
雨陽道：“我自小生活在青葉鎮的破落村莊，來落日城也是為了尋找父親，不過始終無果。但我還是挺欣慰的，原來我還是有家人的。”
陽明凰揉揉雨陽的腦袋，一大一小坐在山巔的青石上，倒像是畫卷展開：“在你眼中陽蓉兒隻是你的小姨？難得陽蓉兒喜歡你，你身上又有陽家血脈，倒是能幫陽家傳承下去神之血脈，不能說有多純淨……”
雨陽道：“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你會將陽蓉兒嫁給陽天嶺或者陽天望嗎？”
聞言，陽明凰挑挑眉毛，心生一計，不過正打算開口的時候說道：“還是看陽蓉兒自己的想法吧，若是年紀較長仍是沒有找到如意郎君，為了陽家的血脈，我會把他嫁給陽天嶺的吧，當然前提是兩人都有愛意。”
雨陽撇撇嘴。
陽明凰道：“其實陽蓉兒那丫頭是出了名的不聽話和調皮，自然不會答應我的，而且被我關禁閉的時候，始終念叨著你。”
少年揉揉腦袋：“攤上這麽個小姨，真讓人摸不到頭腦。”
陽明凰笑笑：“所以你打算怎麽辦？”
雨陽揉揉眉心：“真是讓人頭疼。”
陽明凰笑望雨陽，靜靜等待少年回話。雨陽很想喝茶，尤其是頂著冷風的時候。
……
陽家院落，有一處四季如春的地界。
青流秀三人和奚榮坐在一塊，包括陽家二女婿朱玄文，五個人靜靜喝酒。
另外一邊大女婿諸葛烈靜靜坐著，不和幾人為伍。
同為劍修，青流秀對諸葛烈有些好感，見他不坐在一塊喝酒，就要提酒上前邀請。
奚榮拉住他的手搖頭道：“別費心思了大師兄，他性子便是如此，在陽家甚至連陽明凰都不搭理，隻和陽玫兒在一塊。”
朱玄文
笑道：“確實如此。”
青流秀搖搖頭，心想既然不願意和自己幾人坐在一塊喝茶，為什麽要來院子裏呢？
想了想隻得作罷，坐下和幾人喝酒。
懷抱長劍的諸葛烈微閉雙目，心中倒是有和幾人做下一塊喝酒的念頭，隻不過自己好不容易裝出了清高的樣子，又是陽家大女婿，怎麽都要有個樣子吧？
給自己長臉也給陽玫兒長臉。
不過看這幾人喝酒，諸葛烈羨慕的不得了，舔舔發幹的嘴唇，覺得放下麵子有什麽難得？
不過想了想，還是靜靜坐下，一個人感受暖意。
突然諸葛烈抬起手狠狠敲了一下。
“呀”的一聲，陽蓉兒捂著腦袋從桌子下鑽出，委屈道：“姐夫，你怎麽發現我的？”
諸葛烈心中大喜，枯坐了這麽久，陽蓉兒這丫頭終於體貼自己來解解悶了，果然是陽家的心頭寶。諸葛烈咳嗽兩聲，聲音冰冷道：“我可是千修境的神人仙人，怎麽會不知道你？況且你那點小心思，誰猜不透？”
陽蓉兒揉揉腦袋坐在諸葛烈身邊，這讓他更高興了。
諸葛烈道：“怎麽又要來偷劍，不是說不想做陽女俠了嗎？”
在陽家，除了陽玫兒便是陽蓉兒和諸葛烈的關係最近了，原因很簡單，陽家的掌心寶心頭肉看多了江湖演義小說，總想佩劍行走江湖做陽女俠。
而陽家這麽多實力高強的女婿，唯獨諸葛烈佩劍。
小時候陽蓉兒便向諸葛烈求學過劍術，那時諸葛烈看陽蓉兒不過是小丫頭，沒什麽壞心思，便覺得好玩教她了一些。
可此舉越來越壯大陽蓉兒行走江湖做陽女俠的心。
等到陽蓉兒第一次偷偷佩木劍跑出家門之後，陽玫兒沒好氣的責罵諸葛烈，說他以後不要再教陽蓉兒劍術。
這才作罷。
但心思已起的陽蓉兒如何會善罷甘休？慢慢看江湖演義小說，發現自己做不成陽女俠是沒有一柄絕世好劍，陽家的兵器庫把自己列入黑名單進不去，所以陽蓉兒隻能費盡心思去找諸葛烈。
以各種辦法，軟磨硬泡要騙出他的佩劍。
怎奈這些小心思諸葛烈一眼便知，始終沒讓陽蓉兒得逞，被逼無奈陽蓉兒隻得悄悄摸摸的偷劍。
但尋常凡人，如何在千修境武夫手下偷走佩劍？
慢慢的，這樣成為了玩鬧。前些日子有言陽蓉兒要嫁給泰元青的時候，陽蓉兒親口說再也不當陽女俠了，現在又來偷劍？
陽蓉兒雙手捧著小臉，山巒落在石桌上道：“那是，嫁人了自然做不成陽女俠了，但還是自由身，怎麽就不能做了？以後我就隻身佩劍，行走江湖，結實各路英雄豪傑，讓天下人都知道我陽女俠的名聲。”
諸葛烈性子直爽，直接問道：“
你不是要嫁給雨陽了嗎？”
陽蓉兒臉上浮出羞紅，嗔怒著錘了諸葛烈一拳：“姐夫說什麽呢，人家有意，公子無情。我還是闖蕩江湖的好。”
諸葛烈笑著捏捏陽蓉兒皺巴巴的小臉：“陽蓉兒可愛動人，冰雪聰明，他怎麽就不喜歡了？”
陽蓉兒搖搖頭，黯然神傷：“別人的心思我也猜不透，公子應該是有心儀的姑娘了，自然看不上我。”
諸葛烈奧了一聲。
陽蓉兒將腦袋埋在手臂裏。
諸葛烈捏捏少女臉頰，揶揄道：”覺得自己比不上別家姑娘，得不到公子傾慕？依我看啊，隻要你放下做陽女俠的念頭，他就會喜歡上你的，哪個男子不喜歡小鳥依人的女孩？怎麽會喜歡一個滿口闖蕩江湖的女俠呢？”
陽蓉兒眼睛一睜：“真的嗎？那我再也不當陽女俠了。”
嘭。
陽蓉兒的腦袋又被人敲了一下，少女委屈的轉過頭，卻見到雨陽站在背後。
陽蓉兒臉上一陣羞紅，低下頭小聲喊了聲公子。
雨陽沒好氣的說道：“我最不喜歡那種說一套做一套的人了，既然要做陽女俠，那就去做。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放棄算怎麽回事？”
陽蓉兒滿心歡喜，抬頭望著雨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