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無用
史掘金視而不見，自顧自的喝酒。
劉金奇歎了口氣，搖搖頭坐到史掘金身邊，也給自己拿了一個酒碗，倒上一口酒道：“以前我從不喜歡喝酒，隻喜歡喝茶。”
史掘金笑道：“你倒是和我認識的一個朋友挺像。”
劉金奇笑了笑，仰頭將酒喝下去，咂咂嘴道：“你知道我後來為什麽會改喝酒嗎？”
史掘金道：“願聞其詳。”
劉金奇又是笑笑，將酒碗放下，雙手交叉放在腦後，順勢躺在了草地上，仰望滿天星鬥，不勝唏噓：“因為真是無聊啊，平常我說話最少，你和方山談話最多，當然那家夥是個話癆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史掘金對劉金奇挑了挑眉毛：“你一直想和我說些事情的吧？雖然這種話有些難聽，但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說話了，剛剛我和方山說的你也聽到了。大家兄弟一場，有話直說就是。”
劉金奇點點頭：“早些年我參軍入伍的時候，其實沒想過能成為一名將軍，那時候我的想法是死在沙場上，默默無聞的留下一一個好名聲，死則死。”
“我家裏人都說我比較早熟，那次過年一個親戚就說出來，十六歲的我不能想那麽多無用的事情，嗬嗬，說起來也可笑，他們竟然知道我天天跟個修仙之人那樣，天天參悟生死。”
“那時我就一直問自己，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人生在世茫茫星辰瞬間閃爍，稍縱即逝。做再多不還是徒勞無功？後來我僥幸悟道，竟然躋身神人仙人的行列，覺得人生就是要以己正道，參悟天地，求得長生以在天地間從心所欲。”
“但慢慢的，卡在太虛境之後，越發覺的都是假話，慢慢的直到現在，我覺得人生是那麽無聊。前些天和長生堂交手的時候，我其實還求著能死在他們手下呢。不過後來局勢逆轉，我竟然嚐到了一絲絲的有趣。”
史掘金雖然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瘋子了，心思縝密能聽到別人話中的另外一層含義，但劉金奇想表達什麽，還是不從得知。
他放下酒碗道：“有事情就說吧，這裏隻有你我二人。”
劉金奇站起身來：“我想說的事情很簡單，這麽多年以來也就你能讓我感覺到一絲絲的有趣了，整個近天帝國都讓我感覺不到，你不管想做什麽，我隻會有兩個選擇，一是支持，二是視而不見。絕對不會站在你的對立麵。”
史掘金笑笑：“多謝了。不過不能幫我一把嗎？”
劉金奇背對著史掘金，遙望天穹明月：“人的心情便是明月一般，時而圓滿，時而空缺，喜怒哀樂變幻無常，想法也讓人捉摸不透。我現在做不了承諾，幫你還是不幫你，明天再說吧。況且晚上做出的決定，九成不要去相信。”
史掘金道：“我這個決定，很久之前就有了。”
劉金奇笑笑：“我隻是再說我自己而已。”
明月照耀之下，劉金奇回到營帳中休息去了。
……
翌日，大軍歸營。
史掘金帶著天青玉珠去往近天帝國，臨走之時，方山拍拍他的肩膀，笑咧咧的說道：“好兄弟，千萬別忘了，若是這東西真能驅散邪穢之氣，求求向聖上回家看一眼妹妹。”
史掘金笑道：“你是想讓我把你介紹給我妹妹吧。”
方山撓撓頭，嘿嘿一笑並不說話。
史掘金道：“一切還得看聖上怎麽說才是。”
方山不再多言，史掘金便獨自一人去往近天帝國，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劉金奇獨自站在軍營中，雙手負後，抬頭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史掘金沒往心裏去，飛速趕往近天帝國。
臥榻之上，不斷傳來那男人聲嘶力竭的咳嗽聲。
史掘金跪倒在地：“參見陛下。”
接連不斷的咳嗽聲稍稍落了一些，男人探出頭來，看到是史掘金枯槁無血色的麵容登時紅潤了許多，喜笑顏開：“愛卿快快平身，快告訴朕，那天青玉珠拿沒拿到手？”
史掘金將天青玉珠從乾坤袋中拿出，不過拳頭大小，落在手掌上散發著微微的光芒，很是好看。
男人喜笑顏開：“這便是那天青玉珠？果然果然有純潔的元氣充溢。快……咳咳……快傳人來試一試，到底有沒有驅散邪穢之氣的辦法！”
很快，便有兩名太虛境的神人仙人入殿，史掘金將天青玉珠從手心放下。
拳頭大小的玉珠當即懸浮在半空中。
男子對那兩名神人仙人說道：“快，快試一試！若是這東西有用，我近天帝國的國祚就能恢複，那些冥魔便不再能荼毒朕了！”
兩名神人仙人會意，分別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同等大小的玉珠，隻是這玉珠出現的瞬間，極為濃鬱的邪穢之氣散出，彌漫在整個房間中。
玉珠之上，飄蕩著如墨般濃鬱的邪穢之氣，張牙舞爪像是囚禁著上古凶獸的法寶，極為駭人。
史掘金眼疾手快，站在了男人麵前。
男人視而不見，緊緊盯著遠處三顆玉珠。
那兩人緩緩托起包裹著邪穢之氣的玉珠，輕輕送出。
如煙塵般緩慢飄散，懸浮在天青玉珠旁邊。
緊接著，兩顆包裹著邪穢之氣的玉珠圍繞著天青玉珠旋轉，速度不加快，看起來竟然有些賞心悅目？
男子緊緊的盯著玉珠，很快，發生了一股讓人難以置信的變化。
包裹著邪穢之氣的玉珠，漆黑色的邪穢之氣宛如被吞噬一般，逐漸從玉珠上被剝離下來，呈現雙龍扭轉之勢，源源不斷匯入到天青玉珠當中。
不消片刻，邪穢之氣便被吞噬殆盡，兩顆玉珠再無任何顏色，甚至沒有元氣支撐。
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碎裂成渣滓。
滿屋的邪穢之氣消失殆盡，雖肉眼不可觀，但空氣卻清爽了許多，男人呼吸都順暢了些許，朗聲大笑道：“好啊，好啊，這天青玉珠果然管用，近天帝國的國祚，朕的江山，都有把握了！愛卿，做的好啊！”
史掘金沒有意料中的開心，而是有些憂心忡忡的皺了皺眉頭。
他沉著臉，低聲說道：“能為陛下效勞，乃是臣三生有幸。”
男子笑道：“哈哈，愛卿做得好，這一路奔波行軍作戰一定很辛苦吧，有什麽想要的盡管開口，朕賜予你！”
史掘金道：“回稟陛下，臣無大求，隻是隨臣行軍作戰的眾將士此行損失慘重，希望陛下能開恩，賞賜眾將士。”
男子點點頭：“愛卿一片赤誠之心，有愛卿這等忠臣，才是朕的福分啊，好，就如愛卿所說，真要賞賜眾將士。”
史掘金麵無表情：“多謝陛下。”
頓了一下，史掘金又說道：“陛下，其實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哈哈哈。”男子笑道：“愛卿但說無妨。”
史掘金抿抿嘴道：“陛下，臣參軍往大了來說便是為了陛下江山社稷，往小了去講便是讓相依為命的妹妹過得好些。這些年發的軍餉不斷送回家中，倒是有些安頓的生活。不過這麽長時間，經常在生死間徘徊，無一時不是思念妹妹，臣懇求陛下允許，讓我回家看看妹妹。”
男子麵上表現出擔憂的模樣，側身躺在床上撐起身體，一手扶住史掘金肩膀道：“愛卿守住了大家，自然可以顧及小家，切莫傷心，最近朕要以天青玉珠驅散邪穢之氣，周邊附屬國的國祚也都由愛卿搶奪而來，此件事了，愛卿自然可以回家見見親人。”
史掘金喝道：“謝主隆恩！”
就在此時，那兩名神人仙人突然麵色鐵青，顫顫巍巍的說道：“陛下，事情有端倪。”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男子惶恐道：“端倪，什麽端倪？”
那兩名神人仙人道：“陛下，這天青玉珠好像並沒有驅散邪穢之氣的辦法。”
男子驚恐，一手按住史掘金的肩膀，用力從臥榻上爬起，拖著虛弱的步子踉踉蹌蹌的走過來，抓住其中一名神人仙人的衣領道：“你說什麽？朕明明看到愛卿帶回來的天青玉珠將邪穢之氣驅散，你們的話莫不是在無視愛卿的功績，說朕的眼睛瞎了？”
神人仙人吞了口氣：“微臣鬥膽進言，這天青玉珠乍一看確實如筆下所說將邪穢之氣驅散，可是陛下，這天青玉珠其實並非是驅散邪穢之氣，而是將其吸食。”
男子回頭看著天青玉珠，隻見青色光芒之間，夾雜著些許的濃鬱黑色，像是墨水滴入。
“這……”男子一時不知所措，莫非壽命所剩無幾，被冥魔吞噬國祚損害肉身，這個關鍵的時刻，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天青玉珠，仍是無用？
他不敢接受這個事實，喝道：“那又如何？朕隻要邪穢之氣從朕的江山上消失，天青玉珠是驅散也好，是吞噬也罷，效果一樣即可。”
神人仙人搖搖頭：“不一樣的陛下，這天青玉珠遇到純淨元氣便散發純淨元氣，將其放大數倍再次被神人仙人吸食，可若是吸收進去邪穢之氣，便會再次散發出來邪穢之氣。這天青玉珠的容量不大，吃不了近天帝國的所有邪穢之氣，到頭來隻能溢出，導致近天帝國的邪穢之氣越來越多。”
男子麵如死灰，剛剛才有的一些笑容登時煙消雲散。
“什麽！”他大驚失色，驚恐的回頭走到天青玉珠旁邊，裏麵的邪穢之氣細細感受而來，竟然真如兩人所說變得越發濃鬱。
他如喪考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捂著腦袋：“怎麽可能，朕的江山，莫非真的要沒了嗎？延續至今的國祚，就要如此斷掉了嗎？”
男子驚恐的抬起頭，突然看到史掘金的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他怒發衝冠，雙手托起天青玉珠，狠狠砸在史掘金臉上：“笑，笑什麽笑，都是你這沒用的家夥，帶回來這沒用的天青玉珠朕封你為上柱國，把一切都托付給你，你就這樣回報朕嗎？”
史掘金沒有說話，靜靜站在原地。
嗖。
男子快步上去，抽出懸掛在臥榻旁的長劍，抵在史掘金的脖頸上：“朕要撤了你的職，把你打入牢中，還要殺了你妹妹！”
量名神人仙人急忙上前：“陛下萬萬不可啊！”
男子反手運氣，將僅剩的一點元氣凝聚在長劍上，將跪倒在地的兩名神人仙人腦袋削去。
骨碌骨碌滾出去。
男子反手再次抽劍，不過隻聽到叮的一聲脆響，竟然是史掘金反手抓住了男子的長劍。
男子愣了一下，而後大聲喝道：“反了，反了！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