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魯清荷人長得秀氣,但是舉手投足間卻帶著一種傲氣。讓人覺得她的秀氣是裝出來的端莊淑嫻。不過肖折釉很快注意到魯清荷穿了一身素服,應該是帶著孝的。
肖折釉與她打過招呼便不再多言。等著老太太吩咐開席以後,只靜靜吃東西。霍文慧和魯清荷說話的時候,肖折釉也盡量不去聽。
「清荷!到我這兒來,姨母要帶咱們去拜見老夫人。」魯平賢找來妹妹,卻在看見肖折釉的時候愣了一下。
「這就來。」魯清荷抿了口茶才起身。
魯平賢帶著魯清荷去找三奶奶的時候,不由又回頭看了肖折釉一眼,問:「清荷,你們那桌多出來的陌生姑娘是誰家的?」
「漆漆的姐姐,也是霍將軍從南邊帶來的孩子。」
魯平賢「哦」了一聲,又回頭望了一眼。
「哥,快走啊。」魯清荷在催。
「這就來。」魯平賢加快了步子。
漆漆湊到肖折釉耳邊,說:「姐,魯清荷的哥哥剛剛看了你好幾眼。」
其實肖折釉自己也發覺了,她「嗯」了一聲。
「姐,用不用我幫你揍他一頓?」漆漆又問。她眼睛里的光不像是為了姐姐出氣,倒像是遇見了什麼好玩的新奇事兒。
肖折釉拿起面前小碟里的一塊荷花酥塞進了漆漆的嘴裡。
坐在對面的霍文慧「嗤」了一聲,她拿著帕子掩著嘴笑,淡淡地說:「你們姐妹感情真好。」
「那是當然啊。」漆漆嗆了一句,又拿起公筷給肖折釉夾了好大一塊魚肉,故意做樣子給霍文慧看。
肖折釉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吃魚。心裡卻有點想笑,看來在她不在霍府的這一年裡,漆漆沒少和霍文慧作對,而且看霍文慧怏怏不接話的樣子,恐怕漆漆沒吃什麼虧。
肖折釉正吃著東西,就聽見有人驚呼了一聲,她抬頭張望了一眼,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事兒,只看見很多人湧上了花廳最裡面老太太的那一桌。
附近這幾桌的晚輩都吩咐身邊的丫鬟過去看一眼發生了什麼事兒,綠果兒小跑過去了。綠果兒很快又小跑回來,稟告肖折釉:「表姑娘,老太太昏過去了!」
肖折釉「啊」了一聲。
霍玄直接將老太太抱起來,送她回房。雲大夫很快被請過來,仔細診脈開藥方。折騰了一個多時辰,老太太才悠悠轉醒。
「母親,您嚇死我了!」沈禾儀立在床邊,眼睛里有些濕潤。
老太太仍舊虛弱,她被張媽媽扶起來喝了口水,朝後朝霍玄伸出手。霍玄急忙走過去,在床邊坐下。老太太慢慢躺下來,她什麼也沒說,就這麼攥著霍玄的手。
因為老太太的忽然暈倒,年三十的團圓飯草草收場。各房都回到自己院子里,卻都睡不著。老太太身子越來越不好了,各房不得不暗中做些準備,免得到時候吃了虧。
大年初一,肖折釉忽然收到了魯平賢送來的一瓶紅梅。
望著白瓷紅膽細口瓶里插著的鮮紅梅枝,肖折釉沉思了片刻,聲音略冷地讓綠果兒將東西退回去。
肖折釉將絳葡兒尋來詢問魯家的情況。原來魯平賢、魯清荷和魯惡半年前父母去世,便直接搬來了霍府。
接下來的幾日,魯平賢每一日都會派丫鬟送東西過來,有的時候是胭脂水粉,有的時候是些花鈿小首飾,又或者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東西。
每一次,肖折釉都讓綠果兒當面把東西退回去。
「姐,那個魯平賢是不是看上你了?」漆漆問。
「漆漆,這樣的話不要隨便說。」肖折釉正在給陶陶準備這次回書院要帶走的書,對漆漆說這話的時候頭也沒抬。其實肖折釉心裡很煩。她十四歲了,的確到了說親的年紀。像她和漆漆這種沒有母親在身邊的人,這親事上必定要吃虧。她雖有這一世不再嫁的打算,可是她哪裡有給自己做主的資格。而且,她還要操心
漆漆以後的親事。
過了正月十五,陶陶就要趕回學院去了。臨走前一天,霍玄把他叫過去鼓勵了一番,又給了他錢銀,讓他在學院的時候不必要委屈自己。
陶陶回學院的那天,肖折釉和漆漆一起送他出了府。
兩姐妹往回走,漆漆說:「姐,我覺得陶陶肯定能考中。」
「嗯,當然。」肖折釉點頭。
「肖姑娘!」魯平賢從前面的垂花門突然鑽出來,攔在肖折釉和漆漆的面前。
「魯少爺。」肖折釉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魯平賢看了眼肖折釉的裙角,笑著說:「這段日子送了肖姑娘些禮物,卻沒有想到沒能入肖姑娘的眼。」
魯平賢惋惜地嘆了口氣。「魯少爺有心了,只是我無功不受祿,沒有接受的理由。」肖折釉板著臉,心裡已經有點惱了。這天下從來就沒有私相授受的道理。這個魯平賢如今這般,表面上看上去熱情一片,可實際上還不是輕賤了她
的身份。
「若魯少爺無事,我們姐妹就先告辭了。」肖折釉微微曲了下膝,作勢就要帶著漆漆離開。
「肖姑娘。」魯平賢挪了一步,又擋在肖折釉和漆漆面前。他笑著說:「是這樣的,後天是清荷的生辰。她讓我來請你們到時候去她院子里做客。」
姑娘們之間的相邀哪裡會讓魯平賢來帶消息?
這已經不是不成體統的事情了,而是欺她身份低賤。
「真不巧,那一日有些事情,我們姐妹去不了。」肖折釉拉著漆漆,徑直往前走。
「肖……」
漆漆忽然伸出腿絆了魯平賢一下,魯平賢腳步踉蹌了兩下,險些跌倒。他站穩身子朝前望去,肖折釉和漆漆已經走後了垂花門。
漆漆翻了個白眼,念叨:「臭不要臉的蟆!」
過了這道垂花門就是女眷所居的后宅了,他不太方便再追過去。
魯平賢「嘖」了一聲,有點惋惜。
「魯家表少爺!」三奶奶身邊的侍女腳步匆匆地趕過來,「三奶奶請您過去一趟。」
「哦,我這就去。」魯平賢在心裡暗暗琢磨,不若讓姨母出面直接收了肖折釉也是不錯。反正他也查過了肖折釉的底細,她那個不明不白的身份,收了並不難。
「姨母!」魯平賢進了屋,先是彎腰規矩行了一禮,才笑著在三奶奶身邊的椅子里坐下。他拿起旁邊小方桌上的糕點吃起來,自在地仿若在自己家裡一樣。
三奶奶皺著眉,臉色有略微的不好,她指責地說:「你這幾日太過分了,這是將禮數都拋之腦後了?」
「嗨,姨母說的是肖家姑娘的事兒?正好,平賢正有事兒求您呢!」魯平賢放下手裡吃了一半的糕點,「姨母,我看中肖家大姑娘了!您就替侄兒說這個媒怎麼樣?」
三奶奶拍了下桌子,怒道:「胡說什麼!你現在身上還帶著孝呢!」
魯平賢絲毫沒有被三奶奶唬住,她笑嘻嘻地說:「姨母,可以先把親事定下來嘛。等我出了孝期再抬進門也成啊!」
見三奶奶仍舊皺著眉,魯平賢收起臉上的嬉皮笑臉,做出可憐的樣子來,委屈地說:「姨母,侄兒母親去的早,這些年可是把您當成母親一樣敬重。侄兒今年都十九了,難道您就不為了侄兒考慮考慮嗎?」聽了這話,三奶奶臉上的怒意才收了起來。她略微放緩了語氣,說:「怎麼就看上她了?沒爹沒娘沒身份沒地位的。娶了這麼個妻子,你也不覺得矮了一頭?更何況日後沒有顯赫岳丈幫扶,你這仕途可就沒
那麼好爬了。」
「這也不一定啊!姨母,我可聽說等肖文陶考中了,霍將軍就要收他為嗣子。那到時候,肖折釉作為肖文陶的同胞長姐,身價自然不同了。」魯平賢打量著三奶奶的臉色,「咱們不能只看眼前利益嘛。」
三奶奶冷笑了一聲,斜眼睥了魯平賢一眼,說:「你說了這麼一大通的理由,還不是先看中肖折釉的皮囊?不說別的,你這段日沒少吃閉門羹吧。現在想到姨母了?」
「我也沒想到她那麼端著嘛。」魯平賢有點煩惱。原以為是個從鄉下來的小姑娘,一定沒見過什麼世面,空有一副皮囊而已。沒想到拿出這樣的架勢來拒絕他。
魯平賢「嗤」了一聲,一臉成足在胸。再怎麼端著有什麼用?不過是公主的性子丫鬟的命。
「你先回去,讓我先想一想再說吧。」三奶奶沉吟了許久,最後讓丫鬟把肖折釉請來。得到消息的時候,肖折釉已經隱隱猜到了三奶奶的用意。她打定主意無論三奶奶和她說什麼,她都裝傻聽不太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