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白鹿少年
傳聞陵城外的一組山中有山靈瑞獸，其名曰白鹿，當今陛下曾派人進深山捕捉，無果而返，曾有柴夫見到白鹿，與一般鹿無異，通體霜白，見人立躲。
片涯天想在去汴城的路上遊蕩一下尋思著接下來要發展些什麽，也順便看一下這附近的大好風光。
林子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放輕腳步走近一看，一個白色的輪廓一閃而過，一下子消失在眼前。片涯天實在想不到這樹林裏還有白毛如雪的動物，轉眼間就消失，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不免有些遺憾。
環顧了一下四周，他正準備離開，背後傳來盈耳男聲。
“你是仙鶴……”
聽到背後的聲音片涯天回頭，隻見一位與他同樣白衣的少年站在那裏，少年鹿眼清澈，膚白卻不似病態，薄唇微張。
“我是。這位少年，我要是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從來不露世麵的瑞獸白鹿吧。”
“是的。”
“聽聞白鹿罕見，今日一見還真是意外，而且還是千年白鹿。”
“不罕見不罕見，這四海八荒之內僅存的一隻仙鶴才真的是罕見呢。”白鹿少年輕笑兩聲說道。
片涯天聽到“僅存的一隻仙鶴”眉頭皺了起來。
白鹿少年說的一點都不假，當年仙鶴一族論神力也可以算是各上古遺族的上上等，隻是與天族大戰後，隻剩下僅有的一隻仙鶴，還成了天宮織夢天司。白鹿少年想著沒猜錯的話，眼前的這位就應該是織夢天司片涯天。
片涯天看見白鹿少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舒展開眉頭說道，“不用想了，我就是織夢者。”
聽到片涯天說出自己是織夢天司後，白鹿少年還是吃了一驚。片涯天沒有自稱“織夢天司”而是謙稱自己為“織夢者”後，他暗暗想，這個織夢天司一定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不，是神仙。
看白鹿少年還在原地發愣，片涯天準備轉身離去，白鹿少年見狀立即跟上去說道，“天司……我叫鹿覺。”
“林有白鹿，覺醒晨曦……好名字。”
“那我以後能不能就跟著你了。”
“為何？”片涯天一臉疑惑。
“因為……因為我們兩個都很稀罕啊。”
“這個……也算理由？”
“怎麽不算！”
片涯天實在不懂鹿覺給出的理由，一隻世上僅存的仙鶴，還有一隻罕見瑞獸白鹿，這白鹿，他怕是趕不走了。
鹿覺見片涯天不做表態，又說道，“你要是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片涯天還是保持一副沉默狀，打開扇子慢悠悠地走了，實為默認了的意思。記得向冬平日裏有些小要求要經過他同意時，他也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說起來，眼前這個看起來年齡仿佛十七八歲的少年跟
向冬還是有幾分相似的，都一樣是個話癆。
一路上鹿覺都在片涯天喋喋不休，都是在問他來凡間多久，去過什麽地方還有天宮是不是很多美女之類的。片涯天對他的問題都是輕描淡寫幾個字帶過，對於美女他更是不作任何回答。
鹿覺笑吟吟地又問了他，“為何留在凡間。”片涯天又變得沉默，原本有一點喜色的表情瞬間煙消雲散。他好像知道了事情的不妙，便默默地用手比了個叉放在嘴上示意已經閉嘴。
片涯天留在凡間自然是等萇舁歸來，隻是世事難料，別無知者這麽一提，他還是免不了傷心，不管未來如何，他還是堅信終有一日他會與他的舁兒重逢。
鹿覺比著差瞪著大而明亮的雙眸看著片涯天，片涯天突然開口道，“為了等所愛之人。”
“所愛之人？她叫什麽名字？”
“萇舁。”
“長魚？長魚……這名字真可愛。”
“……”
片涯天愣是給鹿覺的長魚給無語到了，鹿覺雖然是一隻已經有了上千年修為的白鹿，其心性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兩個白衣美男子站一起，更有一種師父帶著徒弟出來行走江湖的感覺。
兩人沉默了一陣，氣氛有點尷尬，鹿覺好不容易找了個能說話的人，要他一直憋著不說話實在很難受。他開始說起一些關於自己過去的事情。
“你知道嗎，我作為一隻白鹿，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妖，平白無故就被套上了祥瑞之獸的頭銜，然後就開始了被凡人想方設法的抓捕命運。人人都說白鹿沒有攻擊性，我們白鹿也是鹿，心善，麵對他們的威脅我們一直在退讓，一直在深山中生活繁衍，後來白鹿越來越少，現在這一帶就隻有我一隻白鹿，雖然修煉了千年，神力也隻是一般小妖的水平。
“嗬嗬……很差勁對不對？我記得一百多年前，一個到山中砍柴的柴夫受了傷，我和我的一個夥伴救了他下山，後來就來了一大幫人馬在山中瘋狂地搜索，聽說是當今聖上派人進山中抓捕白鹿，我和他拚命跑，卻還是被他們撞見，那時候他腳上被襲來的箭刺穿，他說由他擋住追上來的人，讓我一定要逃脫，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同胞就這樣被傷害，他重重推了我一把，又一箭射在了他的身上，他那時候顫抖著對我說他活不久了，趕緊跑。我邁出了沉重的腳步，我一邊跑一邊回頭，他在重傷後死了，變成了白光然後消散……
“可能這算是我們白鹿的特殊之處吧，抓捕者看見射死的白鹿已經化為白光，又立即對著我的方向邊跑邊喊一定要抓住活的。我就那樣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我再也聽不到人的動靜……”
提起自己的過
去，還有自己的同胞是如何離自己而去的事，鹿覺還沉浸在過去的悲痛中，仿佛還在那一刻恐懼之中，身體也不由顫抖，眼眶逐漸變紅。
此刻的鹿覺就像個無所依靠的孩子，片涯天對鹿覺這種感覺也是有所經曆。他輕拍了鹿覺的肩膀，想安慰卻又不知如何安慰這個曾經受到莫大傷害的少年，他歎了一口氣，用富有磁性的聲音慢慢開始說起了一些關於自己過去的事。
“當年仙鶴一族起兵叛亂，想為神族來一次大換血，然後被各族聯合之下鎮壓然後滅族。不過這些都是大家都耳熟能詳的事，那時候我還隻是繈褓裏的嬰孩，天帝念在我是個無辜的不知者，便將我帶回了九重天，然後就有了現在的我。”
大家都不知道當年仙鶴一族滅族之災為何還會有幸存兒，而且還在天宮擔任了官職，聽到片涯天這麽一說，鹿覺感到很意外，在他的身上，沒有表現出一絲恨意。他試探地問道，“你不恨他們嗎？”
片涯天笑笑，說道，“可能當時還小，並不懂得什麽叫恨吧。”其實在他心中，他也不能確定到底是有沒有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