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琅琊鵲會
秦舞陽見荊軻死去，知道事已無望，遂撞牆自絕，隨著荊軻一同去了。
秦王雷霆震怒，此後論罪刑罰，不知多少人受到連累，在鹹陽城乃至整個秦國掀起腥風血雨。此後興兵攻打燕國，燕太子丹因此死無全屍，落得淒慘下場，此是後話。
且說莫愁收了附身術，隻覺頭暈昏沉，在樹冠上休息了一會才，因為街路上到處都是秦兵，折轉了多次才回了舍館。此時外麵風雲正起，不知多少人受到波及。
到了門口，有下人臉色蒼白地告訴莫愁：“方才來了一大群秦兵，將李斯先生帶往秦宮去了。李斯先生托我給您帶話，說若您有誌留秦便去找他，若無心亂世，盡快回楚國去。”
莫愁說聲知道了，獨自在舍館中轉了一遭，才發現自己暫時不能離開秦國。
尋找殺手的希望還著落在李斯身上，如今他已入宮，未來可期，正是最有可能獲得所謂“絕世奇寶”的時候。當下拿定主意，還是暫且住在這裏等候。
吃過午飯，莫愁照例開始一日的修行。這些日子事情繁多，功夫有些耽擱了。俯臥撐深蹲完畢之後，正欲到後院衝澡，有下人持著一隻粉色竹簡跑來：
“先生，有琅琊海閣仙子的使者拜書求見。”
莫愁接過竹簡，上書幾個娟秀飄逸的小篆，莫愁皺著眉頭辨認半晌，方認出大致是邀請他前往參與“琅琊鵲會”，話語中帶了幾許的幽怨。
莫愁大感頭疼，昨夜此女主動自薦，他裝瘋賣傻糊弄過去，今晚不知又搞什麽幺蛾子，仙子使者不好不見，隻好硬著頭皮道：“讓她進來吧。”
下人退去，很快一清倌兒嫋嫋進來，見麵萬福施禮：“拜見先生，不知先生今夜可有閑暇。”
“那啥，我前日受傷頗重，正要休養身體。請轉告墨大家，就說莫愁感謝厚愛，隻能抱歉了。”莫愁作勢躺在床上，捂住小腹說道。
噗嗤，清倌兒掩口輕笑，脆聲道：“我家小姐猜得真準，說先生定會找借口推脫。她說了，你若不來，就告知所有諸侯大夫公子世家，已經和你私定終身，看你能逃得了多少麻煩去。”
莫愁目瞪口呆，苦笑道：“去去，再不去被你主子坑死了。我去洗漱一下，你請回吧。”
清倌兒搖頭：“這可不行，我來時下了軍令狀的，必須親自看著你跟著你，直到你去了‘琅琊鵲會’那邊才成。”
莫愁舉手投降：“好好好，我服了。咱們現在就走成了吧？”說罷站起來，也懶得再換什麽衣服，跟著清倌兒出門上了車，不管對方要去哪，倒頭就睡。負氣的樣子引得清倌兒一路嗤嗤輕笑。
車子顛簸搖晃，行了大約一個多時辰，輾轉出了鹹陽內城，又沿著寬闊清幽的渭水河行了接近兩個時辰的路程，才到了一個依山傍水的清麗所在。
一座清雅別致的山莊坐落於山水之間。
清倌兒喚醒莫愁，笑道：“先生，到了。這裏是我們琅琊海閣在世俗的產業，如今暫且成了小姐的行宮。今天邀請了各國真正的青年才俊來此，希望先生能夠認真應對。小姐說……說她一切的希望都著落在你身上，不要讓他失望。”
莫愁搖頭苦笑，發現今日苦笑的次數遠比往常多數倍：“丫頭，這世上能人無數，你家小姐請來的又是其中翹楚，我莫愁何德何能，堪當此大任？能做到什麽程度我自己也不知道，走吧，見識見識這戰國時代的英雄豪傑去。”
清倌兒落在後麵，微微一歎，用無人可聞的聲音幽幽道：“唉，你可知小姐傾心於你，又無法違背琅琊海閣傳人的責任。隻希望你莫令她失望吧……”
山莊建築風格十分雅致，處處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幾道畫廊蜿蜒聯通著前後幾進的院落，中間假山池塘，蓮藕錦鯉處處可見，端的是極為精致華美。
在仆人引領下，莫愁和清倌兒走過兩個穿花回廊，來到一個大的露天庭院之中，處處繁花錦簇，幽香四溢。在裏麵已經坐了不少人。每個人身邊都有個麵容嬌好的清倌兒陪同，談笑晏晏，氣氛很是融洽。
不少人之間是互相認識的，但話語間帶了明顯競爭的氣息，說話雖保持了克製，可依舊聽得出藏於言辭之中的機鋒。
隨著莫愁的到來，身後清倌兒朝著裏麵某個角落打個手勢，很快就有聲音傳出：“各位，承蒙各國才子賞麵，來到我琅琊海閣別苑，參加新一任琅琊聖女的‘琅琊鵲會’。大家都知道，聖女一生隻會選擇一位聖君，且完成宗門大任之後，會選擇與聖君雙宿雙棲。而我琅琊海閣亦會滿足聖君的一個願望，或武功蓋世，或富可敵國，或成不世功業，或笑傲山林，任你選擇。今天，倘若有人能讓聖女傾心，令眾才子折服，那他就是本閣新一任聖君。”
話音剛落，場中頓時喧嘩起來，許多才俊興奮莫名，躍躍欲試，更有不少人故作矜持，特意作出老練沉穩的模樣，不管如何，皆目露精光，顯然都是極為期待的。
莫愁撇撇嘴巴，對身邊清倌兒笑道：“這條件提得模糊，一要墨大家傾心，二要才華蓋世。就是說看不上的一句話就踢出局了，最終解釋權還是歸琅琊海哥所有嘛。”
清倌兒聽他說得有趣，頓時咯咯嬌笑，吸引了不少人轉頭看來。
“咦，兄長？你也來了！”一道驚喜的聲音從不遠處角落傳來，莫愁轉頭看去，正是李斯。
李斯開心地跑到莫愁身邊，搓著手不好意思地說道：“兄長，我本以為是要去麵見秦王，誰料直接被送到了這兒。不告而別，實在是……”
“無妨。”莫愁打斷李斯，“你所選擇正合你的理想，也是你可以一展所長的機會。你隻要答應一件事。”
李斯忙道：“兄長請說。”
“無論你以後走到哪一步，我要見你時，你都要同意。”
李斯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兄長，就算你不說，我也不可能對你避而不見啊。你放心好了。”
“好。既如此，這次我來助你。”莫愁拍拍李斯，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很快，一個年紀三十上下的女子從屏風內走出，年歲雖大了，卻風韻猶存，依稀看得出年輕時候也是個極美的人兒。此女微笑著施了一禮，對眾人道：“按照聖女要求，此次鵲會可以三種途徑進入下一輪。第一詩文，第二武技，第三治世之道。三種途徑各有一人可擁有資格。諸位，這裏有文、武、治世三種牌子，請上前選擇吧。”
眾賢才雖不樂意，卻不敢提出質疑。隻能各自上前選擇。
李斯在莫愁耳邊道：“看來大家都不敢逆了墨仙子的意。琅琊海閣曆經數代，傳言源自夏朝燧人氏後裔，底蘊深厚莫測，等閑不敢得罪。兄長，我對治世情有獨鍾，不知你選什麽？”
莫愁嗬嗬輕笑：“反正是要幫你，我就去詩文吧，替你頂一個人下去。進了裏麵我再把武技的收拾了，順便認輸，墨仙子就是你的了。”
李斯大為興奮，開心得孩子一般：“謝謝兄長，我去了！”
不出所料，莫愁隨手剽竊來一首《蝶戀花》便力壓群雄，奪了詩文第一。而李斯亦不負眾望，辯才絕倫，在治世一道將一眾對手辯駁得啞口無言，亦順利拿到了資格。兩人攜手進入了屏風之後。
屏風後麵其實就是墨汐煙閨閣的房門，推開之後，隻見到一個極為空曠的靜室，對麵是一道薄紗門簾，隱約看得到熟悉的綽約倩影。
“兩位稍候，武技第一很快就會決出。”
話音方落，門再次被推開，一個清瘦身影走進門來，將手中兵器斜靠在牆上，看也不看莫愁兩人，直接朝著薄紗門簾內喊道：“喂，我贏了的話，不要你那麽多陪送，隻要幫我救個人即可。”
莫愁兩人歪頭看去，登時目瞪口呆，怎麽也想不到，武技第一的竟是一個身形纖弱的嬌憨少女。
少女朝莫愁兩人瞪眼，脆聲道：“看什麽看，再看戳瞎了你們兩隻狗熊的牛眼。”
狗熊？牛眼？兩人對視一眼，皆啼笑皆非。
莫愁扭頭看了看豎在牆邊的青銅大棒，嘴角有點抽搐，忍不住問道：“小蘿莉，你可知道這裏是做什麽的？”
少女眨眨眼：“比武招親唄。隻要我贏了就行。蘿莉是什麽？你在叫我嗎？”
“贏了你也不滿足要求啊小妹妹，你能娶了那墨大家嗎？別玩了，快回家吧。爸爸媽媽快著急了。”
少女頓時急了眼，跑過去拎起青銅大棒遙指莫愁：“你是我的對手嗎？打敗了你就可以救我姐姐了對嗎？”
二話不說，掄起大棒朝著莫愁蕩了過去。
莫愁急忙閃躲，大棒擊在地上，轟的一聲巨響，頓時石屑紛飛，地上露出一個大洞來。
臥槽！好大的力氣！莫愁嚇了一跳，急忙推開李斯，跳到遠處連連擺手道：“小妹妹別著急，你說什麽救你姐姐，這根墨大家又有什麽關係？”
少女渾不停手，將大棒輪得虎虎生風，嬌叱道：“打敗了你，琅琊海閣才會給我姐姐治病。你要麽趕緊認輸，要麽就被我打跑。”
“停停停，原來是要治病嗎？我就是個郎中，一般的疑難雜症都能解決，快收了棒子吧。”莫愁急忙喊道，“要不然墨仙子的閨房都要被你拆了。”
少女聞言十分驚喜，開心道：“你能治？太好了，快跟我去救姐姐。”
“還不知道什麽病症，這麽著急也沒用啊。”莫愁攤手，“你姐姐在哪裏？我要先看看病人。”
“就在門外。我叫人抬進來。”少女一路風風火火地跑出去了，不一會著人抬了個少女進來。臉色煞白，躺在架子上一動不動，除了有輕微的呼吸，整個人竟如凍入了寒冰一般。
莫愁過來低頭細看，臉色陡然劇變，驀地厲聲吼道：“賤人，終於找到你了。這次我定要將你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