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爸爸的故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豬的生活狀態成了世人最羨慕的生活方式。楚傑的7天假期就過著像豬一樣的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狀態，時間像被放慢，形成了最舒適的裂縫。
每逢佳節胖三斤，楚傑看著體重秤上的數字顯示他已經胖了十斤，超額完成了任務，幸好，他本來就太過瘦削，脂肪含量起來了，就可以嚐試嚐試一直憧憬著的健身運動。
健身是一種生活態度，也是一種社交手段。這是趙菲菲說的。
最終還是決定和趙菲菲開車回去，因為媽媽從初二就開始準備的各種要楚傑帶回去的東西已經滿滿當當6大包，提著去火車站是怎麽都不方便的。
猶豫再三還是告訴了柳嵐和趙菲菲一起回去的決定，本就很坦蕩的事，如果遮掩了反而顯得有鬼。
柳嵐一如既往的表示理解，她有她的煩心事，晴兒將趕在大年十五前出發去美國，這麽急的原因是因為晴兒爸爸的身體出現了反複，這跟戒煙一個道理，在特定的時刻、相似的場景時候很容易條件反射的想要點一根煙，他需要快速的去到新環境，不然很可能功虧一簣。而柳嵐擔心的是，晴兒的適應問題，畢竟和爸爸幾乎沒共同生活過，又去了陌生的國度，語言不通，前麵的適應階段將很艱難。
“我們公司很多人都會晚一個月的樣子才銷假回來，我有很多假，你說我要不要考慮陪晴兒去一個月，一個月怎麽都能適應了。”柳嵐在征求楚傑的意見，楚傑卻覺得這是她已經決定好了後來要支持。
楚傑知道，隻要他提出一點意見，柳嵐會找到許多論據來證明他意見的不妥當性，正反都是。“我覺得如果過去了，一個月以後還是會麵臨分開，還是會有一段時間來適應，還是不如一開始就放手。”
“可是如果我花一個月時間去教她分開後自己獨立該做什麽事，那麽她的過渡期就會變得很容易。”
“那也行。去教會她，等她適應了環境就會好很多。你也沒那麽焦心。”
“可是，如果過去了，她隻依賴我，不利於培養她和她爸爸的感情，對長遠來說是不利的。”
楚傑捏著手機就開始笑，被他猜中了柳嵐左右搖擺的心讓他覺得很開心。男人自帶掌控基因，隻要是自己的女人，不管工作方麵多麽的有成就，一定要露出軟弱的一麵，回到男人手上來掌控，這是維持兩個人平衡關係的重要因素。
他們的關係是和諧的、良性的，這就是值得開心的地方。
初七那天，楚傑在家裏等趙菲菲來接他。爸爸圍著楚傑在各個房間穿梭，楚傑知道他有話要說。
“爸，我還沒出發，你想交代什麽，你說啊。”
爸爸也沒客氣，兩父子坐在沙發上，
擺出一副端正的架勢。
“楚傑啊，我思前想後很多天，我覺得我還是應該給出你和柳嵐的意見。”
“爸，如果是反對的話，我想暫時我們就不交流了，我不想和你爭吵完再上路，情緒會很受影響。”
“說不上反對。我隻是想給你講講我的心裏話。父子之間的對話也好，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也好。”
楚傑稍微的心安，“爸爸，你說。”
“我從來沒給你講過我大學時候的經曆。”
“我知道，爸爸，你是很早一批大學生，在大學生都很少的年代，你是複旦大學的高材生。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為你驕傲，可惜我成績沒你好，沒能考上你的母校。”
爸爸笑了笑，“那時候，一腔熱血報效國家，振興家鄉，那個時候不提經濟，就是家鄉需要大學生，我就響應號召回來。沒把自己當天子驕子，就是心裏的熱血需要釋放，最苦最累的活都搶著幹。”
“對啊，還當了廠長嘛，可風光了。爺爺都為你驕傲。”
“可是改革開放嘛，廠子不景氣，被合並了，所以也不算什麽值得驕傲的事。”爸爸看著楚傑，“這不是重點，我不是要回顧自己曾經的輝煌，我是想說對你爺爺的愧疚。”
“對爺爺還有愧疚？你是遠近聞名的孝子，你回來家鄉很大部分原因是要照顧爺爺奶奶，這個我們都知道的。”
爸爸眼裏有些遲疑，“真實情況呢？爺爺生病的後麵幾年，我們無力負擔他昂貴的醫療費用，在家裏養著，我雖然每天寸步不離的照顧，可是現在想想，如果當初我不是一個破敗廠子的窮酸廠長，我有足夠的錢讓爺爺享受好的醫療，爺爺不說延長壽命，至少應該能少承受很多痛苦吧。”
“爸爸，你盡力了。不要去想了。”
“我大學時候有個戀人，你媽媽不知道。我們一起讀書、聽音樂，討論時勢，我們是最完美的靈魂伴侶，我回來，陪著父母，她留在上海，一直等我回去。最後我和你媽媽結了婚，她才匆忙的下嫁。我辜負了她，但是我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後悔，相比較自己的幸福，我對父母的盡責更重要。直到爺爺病重，回家調養的錢都相形見絀，她知道後，二話沒說就給我匯了錢過來，那個時候沒有銀行卡，都是匯款，底單我都還留著。”
爸爸陷入回憶，楚傑怕媽媽突然回來，提醒爸爸，“爸，你想表達什麽？”
“我想表達的是，人生路長，父母確實希望兒女承歡膝下，可是在哪個時間節點承歡膝下這個很重要。如果當初我留在上海打拚，等父親身體每況愈下的時候，我能給他足夠的物質保障再加上盡可能多的陪伴，我的愧疚可能會少很多。”
“你是鼓勵我去拚搏
？”
“是啊。趁我們還沒成為你的負擔。除了對爺爺的愧疚，我最大的愧疚來源於你，我沒能給你最良好的教育環境，到現在買房子也隻能給個首付，無法讓你任性的去追逐自己的夢想，成為你想做的那個畫家。”
“爸，我現在很好，我的畫畫技術也沒退步。”
爸爸搖搖頭，“我已經這樣了，無能為力了。我想說接受生活給你的饋贈，比如你接受菲菲對你的提攜，一如我接受我曾經戀人對我的慷慨，不是那麽艱難的事，隻要我們度過難關後懷著感恩心給予對方回報。如果再有能力，給予我們身邊人，或者需要幫助的人以我們的慷慨，這個福報才會足夠的大，而不是井底之蛙，收斂自己的能力，不去強大自己，然後麵對生活的摧殘，無能為力。”
“我知道菲菲的心事，柳嵐也知道，所以很多時候我當麵或者背著都隻能堅定的拒絕菲菲，這是一個男人對愛情的基本操守。”
“感情的事，從來都不能絕對的判斷是非黑白。我沒見過柳嵐，但是你希望的，我肯定支持，我也默認她是個好女孩，但是菲菲呢？不說她其他的，至少現在對你是真心的，真心就該辜負麽？你可以辜負她的愛情，但是不能辜負她的用心。你明白這兩個之間的區別麽？”
楚傑沉默著。
“先不說我們，如果哪一天柳嵐的身體出了狀況，你無力救助，你會非常的痛恨自己，你甚至會後悔當初做的決定，如果人生可以從來，你甚至會接受菲菲給你的康莊大道，隻要在你愛的柳嵐需要你的時候，你能給予幫助，即使，你隻能以朋友的角度去給予幫助。”
“喜歡是占有。愛是放手。”
“這個說法絕對了些，你是旋渦中心的人，你要找到一條可以平衡的路，因為我是你的父親，所以我隻能站在你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即使這樣的想法顯得真的很自私。愛到最後會慢慢褪色，關心卻可以一直保持。”
“我沒辦法做到和柳嵐相愛，卻給菲菲希望。”
“那是你要找的平衡點。堅定你的愛情，但是不要因為你的愛情拒絕和菲菲一起的事業。可能在過程中菲菲找到他的真命天子，那麽那個時候，你也要衷心祝福。而不是為了柳嵐，可以不去韓國。”
楚傑總算明白，初一那天和趙菲菲爸爸的談話，爸爸在身後，聽得清楚。
“貧賤夫妻百事哀，是真理。亙古不變的真理。我不希望我的兒子承受這些。”
“爸，你是後悔娶了媽媽麽？”
“不後悔，因為有你。也不後悔娶了她，因為她真的符合一個妻子的所有標準。我們有很深的感情，我們會相互扶持一輩子，不離不棄。我隻是後悔，沒能留在上海打拚
，可能在打拚的過程中我會和當時的戀人有了矛盾，我們分手，再遇上你媽媽，緣分的事情說不清楚的，隔山隔水都能相見的。但是這樣的狀態我至少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自己打拚過。”爸爸笑了笑，“那麽有可能你的出生地就在上海，你就能接受更優質的教育。”
楚傑也跟著笑，“爸爸，你猜你了解我麽？”
“算是了解吧。”
“不。你不了解。除夕那天，我一個人在臥室裏糾結了幾乎一個通宵，想過回到你們身邊，父母在，不遠行。但是最終身體裏的另外一個自己占了上風。”楚傑停了一下，笑意更濃，“我要去拚搏，為了我們家更好的未來。青出於藍勝於藍，你要相信我有能力平衡好我自己事業和愛情之間的關係。我要給你，媽媽，柳嵐，更好的生活。”
爸爸終於放了心，攤了攤手，“現在，我確認，你是個男人了。曾經跟在我身後的男孩，長大了。找個周末帶柳嵐回來吧，我看看是怎樣的女子讓我的兒子如此著迷。”
楚傑起身，俯身擁抱爸爸，“會的。你會喜歡她的。她也符合一個妻子的所有標準。如我愛的媽媽一樣。我希望她見到你，會評價，我如你一般優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