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煎熬

  楚傑在房間裏抽煙，一根接一根。


  他放了所有工作，回到酒店等趙菲菲回來。這一刻，沒有任何事比趙菲菲的安危更重要，於公於私，都是。


  他無限的後悔和趙菲菲的爭吵，他不敢告訴任何人趙菲菲是在和她吵完架後賭氣離開的。其實吵架完不久楚傑就平靜了，他覺得趙菲菲和林偉傑的說法雖然有問題，但是他的態度也有問題，他沒能多問一句，是不是汪總給趙菲菲了壓力，畢竟整個分公司這麽大的開支，卻毫無進展，先推韓國市場可能是趙菲菲的權宜之計。


  而自己之所以敢這麽肆無忌憚的頂撞趙菲菲，說到底還不就是仗著趙菲菲那點卑微的喜歡。趙菲菲之餘楚傑，完完全全可以做到，成也趙菲菲、敗也趙菲菲。倒不是那麽功利的覺得她關乎自己的前途，所以想要去和好，而是，楚傑內心還是對趙菲菲有些不舍或者是同情，畢竟是個姑娘。


  鼓起勇氣去她的辦公室，卻發現空無一人，問了其他同事，也都不知道，隻是說看著她獨自匆匆離去。


  想直接打電話問她去了哪裏，號碼都已經翻出來，卻還是被虛榮心占了上風，他習慣的是趙菲菲的步步跟隨，主動找尋她顯得有些為難。


  可是這一折騰，楚傑卻再無法靜心工作，玩遊戲、看視頻、刷新聞，就是在刷新聞的時候突然刷到實時頭條，說韓國首爾明洞附近突然爆發不知主題的騷亂，消息很短，卻擺在了頭條位置。


  楚傑莫名就慌了，不知道是因為本來就在擔心趙菲菲，讓情緒蔓延了，還是因為和趙菲菲朝夕相處久了，培養出了默契，感應到她身陷危機。


  正好林偉傑打電話過來，問他們是否安好，有沒有去明洞，他給趙菲菲打了好幾個電話都無人接聽。楚傑更慌了，簡單描述了他們的爭吵，和趙菲菲不知去向的事實。


  林偉傑馬上放下工作趕了過來，他們輪流給趙菲菲打電話都無人接聽，就在他們商量著是否要報警的時候，趙菲菲接了楚傑的電話。


  林偉傑一把搶了電話過去，就出現了趙菲菲接到電話的那一幕。


  掛了電話，楚傑抓過手機就要往外跑。林偉傑一把攔住他。


  “怎麽了？”楚傑有些焦急。


  “楚傑，我當你是真兄弟。”


  “現在說這些幹什麽？”


  “現在不說，我怕過了這個時候說不出口。”


  楚傑覺得奇怪，但是看到林偉傑一副不說完話不讓他出門的架勢，也隻得暫時讓自己的慌亂平靜下來，聽他說。


  “我不傻，菲菲喜歡你，我看得出來。”林偉傑下定決心。


  “不是。。。”楚傑想解釋。


  “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足夠坦蕩，你心裏沒她，你是真心幫我，真心希望


  我們能在一起。”


  楚傑點點頭。


  “所以，這個時候，在她最無助的時候，讓我單獨出現在她的麵前。讓她感動也好，感激也罷，不重要，隻是讓她知道，她需要人的時候，我第一個出現在她麵前，這比說一萬句情話都管用。”


  楚傑有些猶豫。


  “我的成敗，在此一搏，是上天給了我這次機會。做兄弟的，我需要你在這個時候挺我。而且，你和我一起，也隻是為了確認她的安危，我找到她，第一時間就給你打電話，你回酒店等我們，我保證平安把她帶回來。”


  話已自此，楚傑沒有任何立場再堅持過去，除了他自己知道，他那無比擔憂趙菲菲的心。


  楚傑點點頭，“你也要注意安全。”


  “謝謝。”林偉傑光速出門。


  楚傑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林偉傑的車開出地下停車場，一路狂奔。角落的幸福樹不知什麽時候開了新芽，翠綠翠綠的很是好看，輕易的突破了趙菲菲精心安排的185厘米的高度。楚傑伸手轉動他的辦公椅，一圈又一圈，他沒有任何思緒，他的頭腦一片空白。


  辦公室的所有擺設都一如平常，隻是楚傑覺得它們外表應該有一層看不見的薄膜，那些薄膜上應該有趙菲菲的精氣，讓他們有了神力，此刻正在悄無聲息的一點點的裂開，隨著它們的主人趙菲菲，脫離了原來的束縛。


  楚傑從抽屜裏拿煙，煙圈吐出，滿滿的寂寞。


  在這個辦公室裏，他們其實一直很少抽煙，有時候是因為忙得不著地，有時候是因為克製，物管偶爾會巡樓，對於抽煙他們會禮貌勸解，這畢竟是棟無煙大樓，高層消防最怕的就是抽煙。


  而大部分抽煙的時候都是趙菲菲突然衝過來，關了門，對著楚傑壞笑，“給我一支煙。”這個時候的楚傑，會很樂意的和她同流合汙，一起吞雲吐霧。


  楚傑搖搖頭，自從趙菲菲答應上次爬山，以及在山上發生的一切後，楚傑經常陷入這樣的回憶中，揮之不去。他覺得這一趟林偉傑的英雄救美歸來，所有的一切，將物是人非。


  悄悄的關了辦公室門，沒給任何人打招呼，楚傑出了辦公樓。


  回了自己房間，楚傑拉開衣櫃準備換睡衣，一瞬間就馬上關上，無孔不入的趙菲菲，在一次次的各種偶然、碰巧中給楚傑添置了各種類型的衣服，甚至是睡衣。


  光著上半身走進浴室，捧了涼水澆在臉上，抬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不想承認落寞，卻滿滿都是落寞。


  做戲做全套，楚傑關了手機，斜躺在床上看電視。


  韓國電視將高清做到了極致，信號輸出和電視顯示完美配合，隻是呈現畫出來的效果是演員們超級厚重的粉底痕跡。這是不是可


  以理解為什麽韓國演員要麽麵癱臉，要麽情緒都很激昂，因為細小的表情被厚粉壓住，表現不出來隻能麵癱，而非要表現自己的情緒就隻得加碼，所以通常他們即使隻是叫聲歐巴，都顯得過分用力。


  楚傑開心的笑，好像自己給自己講了個很好笑的笑話一樣。


  點一根煙，讓自己的手指不那麽空。


  遙控板不停的在翻轉，到新聞頻道，楚傑終於看到這次騷亂的畫麵。整個街道站滿了人，密密麻麻，現場警車、荷槍實彈的警察讓人看得發慌。鏡頭下一張張驚恐臉，還有不間斷的人群裏發出的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低吼聲。


  這場騷亂規模比想象中大。


  有人敲門，楚傑光腳衝過去，手伸向門把手的瞬間楚傑在心裏倒數，5、4、3、2、1。。。


  換了副輕鬆的表情，開門，卻是酒店工作人員。他們在一一確認酒店客人的安危，因為楚傑的電話打不通，所以隻能到房間來。


  “打擾了，請注意安全，這幾天盡量不要外出，有任何消息我們會第一時間通知貴賓。”工作人員禮貌的點頭，去了下一個房間。


  楚傑探出身子，看著隔壁趙菲菲房間的門依然緊鎖，叫住工作人員，“你好，隔壁房我的同事回來了麽？”


  服務員翻了翻手上的名單，“哦，趙菲菲女士麽？聯係上了，正在回酒店的路上。”


  “好的。謝謝。”


  “不客氣。”


  楚傑正準備轉身回房，電梯間的方向走過來兩個人，趙菲菲將頭靠在林偉傑的肩頭，臉上毫無血色。


  “楚傑，我給你打電話你關機呢？”林偉傑看到楚傑就給他打招呼。


  “哦，手機沒電了，沒充電。”楚傑猶豫了一下，覺得如果自己完全不問趙菲菲的情況會顯得更奇怪，“菲菲，你還好吧？”


  “還好，嚇到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林偉傑代趙菲菲回答。


  “嗯，那好吧。好好照顧，這幾天估計會停工，菲菲你就不用擔心公司的事了。”楚傑盡量轉身的時候顯得不那麽慌亂。


  “楚傑。”趙菲菲掙脫了林偉傑的懷抱，叫住了楚傑。


  楚傑微笑，“啊？怎麽了？說了叫你去休息啊。”


  “偉傑，你先進去吧，我和楚傑有話要說。”趙菲菲翻出包裏的門卡，遞給林偉傑，看著林偉傑開門，關門。趙菲菲默默的走到楚傑麵前，“我們進去說吧。”


  “哦。好。”


  進房間，趙菲菲坐在靠窗的沙發上，屋裏的燈光很暗，窗外的燈光照進來，隻夠照出趙菲菲的輪廓，看不清她的表情。


  楚傑伸手去摸開光。


  “不要開，就這樣。”趙菲菲幾乎是在黑暗中發聲。


  楚傑走了過去，在床邊坐著，兩個人隔了一米


  遠的距離。


  “為什麽不是你出現？”


  “偉傑更熟悉路吧，我去也幫不了太多忙。我在後方萬一其他同事有什麽問題，也不至於群龍無首。”楚傑的臨場反應能力再次大大提升。


  “你知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麽？”趙菲菲沒被楚傑帶偏。


  “菲菲，平安就好。”


  “意味著，我的生命在你那裏是多麽的渺小，曾經我問過自己，為什麽我用了生命去愛你，你都毫不動搖，現在我知道答案了。我沒其他說的，我對你愛，對你的好，都不重要，我隻是來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絕望，謝謝你讓我可以徹底的開始新生活。”


  楚傑閉口沉默，想說的話太多，想問她一個人在那慌亂中有沒有誘發她的病，楚傑空閑的時候研究過抑鬱症，醫學上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痊愈，隻是被暫時壓製，很可能在某個時間節點的時候再次翻出，特別在突然的環境改變，和突然的驚嚇下。他其實很害怕，害怕趙菲菲獨自一人在街頭瑟瑟發抖，怕她突然被刺激到發狂，她發出的那些消息在延遲後突然的全部瞬間爆出，每一個字都透露著她的無助。


  她需要他，他知道。就算作為好朋友，這個時候，楚傑也應該義無反顧的出現在她的麵前，可是他沒有，她描述的絕望有多徹底，他感同身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