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交易
不說具體的難處，因為她明白，自己沒能力幫她，即便說了，除了讓自己跟著一起煩惱，也沒別的用處。可是以前她幫自己的時候，卻總是開開心心從無二話，每每還都為自己考慮到前頭去了……想著這些，常遼就覺得心裏愧疚得慌，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有些模糊了，趕緊抬手揉了揉。
丘娥紅繼續說道：“當天下午，我們就在醫院裏碰上了蕭明輝。以前我妹妹還在世的時候，我們在揚州，他們在徐州，三百多公裏路程，在現在不算什麽，三四個小時車程，可80年代的交通比不了現在，那時候這兩個地方算挺遠了，所以我們來往也不多，就是偶爾逢年過節互相走動一下，因此跟他也算不上很熟。85年我妹妹過世之後，來往就更少了，我印象中之前最後一次見到他應該是91年的事了，當時鍾晴外公還在世，過年他帶著兩個孩子回揚州去看我父親，見過一麵，那以後就再沒見過，一晃都過去十多年了。”
她擰開茶杯喝了一口水，才又繼續說道：“不過那天在醫院裏看到他，我還是一下就認出來了，他也認出了我，你可能無法想象我那時候的感覺，我覺得就好像抓到一根救命繩了，他在徐州二十多年，不像我們人地生疏，沒準能有什麽門路跟醫院說說，讓我們先給老鍾辦了後事，畢竟賣房子也不是說賣就能賣掉的。我跟他把情況一說，請他想想辦法幫幫我們，築安建材和霧隱茶業的人也在旁邊，就又開始糾纏我們、糾纏他，揚言說要想給老鍾收屍，不但要結清醫院的費用，還得還了他們的錢，否則就算醫院放行他們也不放。現在知道了，他們當時就是在演戲騙我和鍾晴。”
常遼一直靜靜的聽著，丘娥紅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蕭明輝當時說等他想想辦法，然後就走了，到了晚上八點多鍾，他又來了，還帶了幾個隨從，把病房裏其他的人，包括霧隱茶業和築安建材的人都趕出去了，就留下了我和鍾晴，就開始跟我談交易。他說他那些年開煤礦掙了好多錢，有十多億，可他兩個孩子，大的蕭丘是個女兒，在美國上學，將來肯定也要在美國嫁人生活，不回國了，小那個兒子齒輪腦癱，他不知道將來他老了該怎麽辦。他也想過重新找個女人，再生個兒子，可心裏又總是放不下我妹妹。想來想去，他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鍾晴能給他生個兒子，這樣他就有繼承人了，而且還是他們蕭家和我們丘家的血脈，對我妹妹也能交代。如果鍾晴答應，他就幫我們把所有事都處理了，如果不答應，他就不管了。我當時差點被他氣死，破口大罵趕他走，可鍾晴卻答應了。你也別怨鍾晴，她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她爸爸的遺
體還躺在那兒，她是逼不得已啊。”
“嗯。”常遼咬緊嘴唇，在鼻子裏輕輕答應了一聲，他不敢開口說話，他怕一開口自己會哭出來，又掏出煙來，塞了一根進嘴唇，點著重重抽著。點煙的時候隻覺得手顫抖得厲害，打火機按了好幾次才打著。
兩人都沉默了片刻，丘娥紅在喉嚨裏輕輕歎了一口氣，又說道：“我知道這事情肯定讓你很難過，可我是她親媽啊，我就她這麽一個孩子，我的難過一點不會比你少。可我雖然當時差點被蕭明輝氣死，事後冷靜下來想想，在那種局麵下，換成我是鍾晴，也隻能答應。我跟你說這個，就是希望你能理解她，咱們難過，她比咱們更難過，所以不管將來怎麽樣，希望你都不要怨她，不要怪她。當時她雖然答應了蕭明輝，卻也提了個條件，她隻給蕭明輝生孩子，不結婚。我明白她的心思，她是……她是要把結婚留著給你……”
“咳！咳！咳……”常遼被一口煙嗆得劇烈咳嗽起來，急忙將煙按在煙灰缸裏，彎下腰去趴在腿上，不停的咳，水花飛濺，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口水。
“小常你沒事吧？”
“沒……沒事。”常遼含糊不清的答應了一聲，勉強止住咳嗽，從茶幾上的紙巾盒裏抽了幾張紙，在臉上胡亂擦了幾把，才重新坐起身來，見丘娥紅剛好用紙杯遞過一杯水來，就接過來一口喝了。
丘娥紅繼續說道：“當時蕭明輝答應了鍾晴的條件，可也提了兩個條件，一是鍾晴要到美國去給他生孩子，而且這事不準泄露了讓國內的人知道，等到兒子滿5歲，確定身體健康，鍾晴才能回國。二是我必須把揚州的房子賣了，搬到徐州來生活，其實就是要我在別的地方無處安身，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當人質。鍾晴本來是不願意答應孩子滿5歲才能回國這條的，她當時雖然嘴上沒說，可我明白她的想法，她就是把生孩子這事當成一個差事了，想盡快辦完，然後回來跟你相聚。可蕭明輝不讓步，沒有辦法，最後她隻好答應了。第二天她就去了北京辦辭職，其實她就是想早一天去美國，早一天把差事完成，就能早一天回來跟你相聚了。”
常遼雙手抱胸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一動不動，頭垂的很低，他心裏明白，這就是自己在火車上接到她最後那個電話的時候了，04年1月10號她趕到北京，自己當天晚上也在從大同往北京趕，11號淩晨，在火車上接到了她那個訣別以及訂約的電話，第二天一早她就去公司辦了辭職手續。一轉眼四年多過去了，可當時她的每一句叮囑，都還清晰的在耳邊回響著……
“鍾晴把北京的事
情處理完，13號晚上重新回到徐州，14號一早，蕭明輝就把醫院的賬結清了，也把霧隱茶業和築安建材的人先穩住了。隨後我們把老鍾的遺體送去火化了，骨灰送回揚州下葬，24號下葬，25號她就跟著蕭明輝去了美國。我在揚州把房子賣了，就來了徐州，蕭明輝盤下這個店給我，又安排了兩個人，白天在店裏幫我，晚上也跟我住在一起，名為幫我，實際上就是監視著我。鍾晴到了美國之後，2月份就懷孕了，可是到了6月份，檢查懷的是個女兒，蕭明輝要的是兒子，這就不算數了，鍾晴她不願意浪費時間，竟然自己去把那孩子打掉了……”
“哇！”常遼終於忍不住了，腰一彎，趴在腿上就嚎啕大哭起來。
丘娥紅微微愣了愣，輕輕歎了一口氣，扶著椅子扶手站起身來，挪到他身旁的沙發上坐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雖然今天才第一次見麵，卻感覺跟他似乎已經很熟了似的，想著不禁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