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誤解
趙炎自發現這鬼影的第一時刻，便想著不能被對方發現身份——因此他喊出了渡鴉的名字，語氣也變得較為疏離，姿態同時做出了調整。
這樣做，完全是因為目前林奇市的死靈法師們並不知道渡鴉有一個團隊在背後，更不知道渡鴉可以將容貌改變成正常人的模樣。
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如果能夠讓自己的身份不被識破，那麽後續對付敵人便會輕鬆很多。敵在明我在暗，掌握先手，這是戰場上增加勝率的最基本法則。
幸運的是，渡鴉立刻理解了他的目的，睜開眼的瞬間便恢複了自然的神態，同時回道：“新式的眼線？如果隻是從林奇市的名媛那裏學來的，就算了吧。”
她的語氣平淡中透著些不屑。
這是渡鴉記憶中一位姑姑說過的話——這位姑姑是絕對意義上的“Old-money”，也就是地球歐美國家的那些所謂的“老貴族”，在俗語中通常被稱為“老錢”。
這一群體往往是沿襲百年乃至數百年以上的家族，有著數不清的財富，祖上不是國王就是公爵伯爵。他們富有而勢力龐大，但對工業革命之後那些“後起之秀”往往不太感冒，言談之中的鄙夷，總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趙炎閱曆豐富，自然什麽話都能接住。他眨了眨眼，笑道：“當然不會是那些胭脂俗粉們的風格。我剛從首都回來，在上個月‘圓月之廳’的晚宴上，伊麗莎白夫人以一襲金紅配色的裙子出席，搭配的便是這種新式眼線，在我看來，那可真是驚豔呢。”
“伊麗莎白？她倒是會折騰。罷了，那我就嚐試一下。”
渡鴉其實並不認識伊麗莎白，但她卻能知道趙炎這回答絕對是天衣無縫的，畢竟“圓月之廳”是政`府要員或大貴族們舉辦盛宴才會去的地方，普通小貴族連預約的資格都沒有，這句話算是完美回應了自己剛剛的“鄙夷”態度。
而且不光這些，她還發現趙炎的氣質發生了明顯改變，說話的腔調莫名柔和了許多，說不好聽的…甚至有了點女性化的意味。
不過這點疑惑很快拋之腦後，因為那黑影此時已然湊近了兩人，甚至把身體探過來觀察起了他們。
很明顯，這鬼靈產生了懷疑。
趙炎完全裝出沒看到對方的模樣，表情認真的給渡鴉畫著眼線——昨天化的是裸妝，此時他為了不露出破綻，直接走的濃妝風格，但遠比現在貴族們的水平細膩。
那身軀強壯黑影幾乎臉貼臉湊到了渡鴉的麵前，趙炎由此清晰的看清了對方那一臉橫肉的麵容和角鬥士才有的壯碩身材，但因為渡鴉戴著自己製作的護身符，這鬼靈觀察半天之後依舊無法確認她的身份，想走，又有些猶豫不決的站在哪裏，估計是想繼續觀察一番。
趙炎眯眼想了想，出聲道：“這眼線比以往的濃一些，舞會上還望卡洛琳小姐不要伸手去抹，也盡量不要打哈欠。”
“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
渡鴉說完沉默下來。那鬼影硬耗在這裏不走了，她覺得這也不是辦法，便繼續開口道：“你的化妝技術可比當初我見過的那些庸仆好多了。我真想不到，原來男人都能畫出這麽好的妝容。”
渡鴉說完就立刻意識到自己問錯話了——男人學化妝本就是一件非常值得懷疑的事情，這個年代的“紳士”們往往都有些大男子主義，但凡是女仆們做的活，他們根本就不屑於去了解。
而精通化妝的趙炎明顯不太正常，那鬼靈仿佛受到了提醒，扭頭便懷疑起了趙炎。他繞圈觀察起了對方，甚至還湊近尋找趙炎的喉結，似乎想確認某些東西。
倒是趙炎在這樣的目光下連表情都沒變，目光平靜的拿起眼線筆晃了晃：“因為我不覺得化妝隻是女人能做的事情啊，做練習的時候，我都是對著鏡子給自己化妝的。”
“哦？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渡鴉聲線有了微微的顫抖，她實在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生怕趙炎露出破綻。哪曾想趙炎拿著眼線筆的手竟然變成了蓮花指的模樣：“嗬嗬嗬…男人就不能化妝麽？其實我有時候化些淡妝，參加舞會的時候，總會有些英俊的家夥上來搭訕呢——”
話說到這裏，那鬼靈似乎突然間明白了什麽，頓時一臉嫌惡的退出去老遠，低低咒罵了兩句什麽，頭也不回的穿牆而過，朝著另外的房間去了。
“呼…”
趙炎看對方消失，蓮花指收了起來，翹起的二郎腿放下，夾著的肩膀放鬆到了正常狀態——這幾個細節的改變，讓他的氣勢瞬間恢複到了原本的狀態。而渡鴉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睛眨了好幾下：“約翰，你…你剛才是裝的，還、還是真的——”
“額，當然是裝的。因為我看鬼靈明顯是那種鋼鐵直男的模樣，估計見到同性戀會本能反感，所以才會做出這種姿態——估計有這一出，他也不會對我化妝師的身份產生懷疑了。”
渡鴉這才明白他為什麽一開始語調就發生了變化，顯然趙炎早就為自己這個“化妝師”的人設做好了全部準備，從說話到動作到身份，一番對答下來不但沒有破綻，反而讓別人深信不疑…
甚至渡鴉現在都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性取向有偏差。
“我對付正常人還行，對付鬼靈辦法非常有限。不知道導師你…額，導師？”
渡鴉看著他有些出神，被這麽一說，趕緊回道：“啊，那個…對付鬼靈的辦法很多，我可以教你。而且剛才你的判斷很對，那鬼靈的主人恐怕實力不弱於安德森。”
說完她指了指自己的麵容：“畫好了麽？”
“還差一點，馬上了。”
趙炎給她上好腮紅和蜂蜜“唇釉”，結果發現渡鴉的眼睛完全不像之前那般不敢看他，反倒是直直的盯著…
“我臉上有東西？”
“不，我隻是在想…就算是裝，讓我裝也裝不成那個樣子…”
趙炎有些頭疼，總覺的這位導師好像誤解了什麽。
“咱們還是討論一下怎麽對付那些‘獵人’的事情吧。”
妝容畫好，渡鴉卻是表情促狹的望著他：“我總覺得你是在掩飾什麽。”
趙炎聳肩…這事好像沒辦法繼續解釋了，因為越說越說不清。
“好了，不說那些。今天去買材料，然後我讓你學會如-何-痛-毆那些該死的鬼靈…”
她說到最後的時候，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因為渡鴉知道，自己這些天所受的屈辱和痛苦，終於有機會報複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