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篇 第十九章多年後的相逢
誰曾想到那日的郊外遊玩竟然成了他們最後相見的地方。
同為青梅竹馬,兩人不打不相識,一位是身份尊貴的黎小侯爺,一位是隱藏身份流落民間的小帝姬。
上天的緣分讓他們彼此相遇,也是天命弄人拆散了這對兩小無猜。
若是不曾發生過那件事,或許以後的種種事情便不會發生。
或許之後他們的生活會有別樣的多彩,洛雲嬰會在洛清鶴的庇護下快樂成長,找到一個心上人,那人或許會是黎辰,也有可能會是其他優秀的男子。
總歸他們的心中不會有遺憾與怨恨,更不會有所抱憾,午夜夢回時回憶起的全是那些美事,而不是眼前的不美滿。
得知了洛雲嬰沒有如自己所希望的那樣平安歸來,黎辰交代好一切便要趕著往外麵走。
天色已經完全明朗,陽光普照大地,連同街邊的吆喝聲顯得越發熱鬧。
估計父親大人也知道自己偷偷跑了出來,萬萬不能被他逮到了。
這邊剛想要走,身後就傳來了聲音。“逆子!你要去哪?!”
耳朵聽見了,身體還沒反應過來。
黎辰的臉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好像那燒紅的鐵石燙在了臉上。
從這巴掌的力氣就可以看出福郡王到底有多生氣了。
他不知道的是,當福郡王一早得知黎辰偷偷跑出去時,心都嚇顫了,健碩的身體差點支撐不住氣昏過去。
恨不得馬上派人將他抓回來,將他的腿打斷,讓他死了那份心。
好在郡王妃苦口婆心的哭聲勸道,福郡王才打消了這種念頭。趕緊派人去追,自己則帶著一行人先看看黎辰有沒有來過這裏。
好在自己及時趕到,碰上了這個魯莽不讓自己省心的逆子。
自己活了大半輩子才有這個兒子,那可是比親閨女還要視若珍寶,若真是黎辰出了什麽事,他還活不活了。
“爹,寧寧被帝都的人帶走了。我要去找她。你別攔著我了。”
“帝都險惡,不是你這種小孩能去的。”
雖然黎辰個子高但架不住他爹的身形更加魁梧,肩胛骨被福郡王扣著不能動彈。
“父親,您不是一直覺得我玩心重應該多多曆練嘛,這次恰好是個鍛煉我的機會,我求您就讓我去吧!”
“她是被女帝下了密令帶走的,我們做不了任何事。如今館主啟程去了帝都,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你是懂得的。我是不會讓我唯一的兒子去的。”
“父親!”
父子二人僵持在這裏,誰也不讓誰。
繡姑看了一眼旁邊的貴客,他們的爭論已經引來了許多人的閑談,還是要趕緊說開,她一介女流之輩,做不了太多事。但不能跟著攪亂局麵。
趕緊發了打圓場說,“小侯爺,郡王說的對,帝都是王權之地,不是常人隨便能進去的。您無權無勢無兵馬,到了帝都也隻會被攔在宮外。而今館主前赴,我們就守在這裏,作為堅強的後盾。
您擔心寧寧我們都知道,難道您還希望郡王也擔心你嗎?”
繡姑一句話點透了他,黎辰瞧了一眼父親,低頭細想。
他也知道自己的父親雖然貴為郡王,本應該留在帝都享受富貴榮華,但確實是被貶謫在此,手上拿著的五萬兵權守在這裏也隻是為了抵抗外侵。
身為一代戰神卻如此被羞辱,女帝的確是狠毒無情。
他替自己的父親感到不值得,一生征戰四方,立下無數榮耀。天下太平之時卻被貶謫,實在不公。
他還年少,羽翼尚未豐滿,若是真有其它想法,估計早就被當成小雞崽子扼殺在搖籃中了。
如今父親貶謫,自己手中沒有一點兵權,若真是與帝都抗擊,隻能是以卵擊石,自不量力。倒不如在此發展勢力,回到王朝,替父親找回榮耀,討一個公道。
眾人見黎辰沒再反對,繡姑與福郡王便使了個眼色,隨後帶著黎辰回到郡王府。
人也散了,客人的注意力也重又集中到了會館的藝伎身上。
繡姑看了看會館之內依舊是一番熱鬧,心裏也感覺安慰。洛清鶴臨走之前交代自己一定要經營好會館,她絕對不能讓他失望。
裙擺成花,她緩步進了內院,剛好撞上了一身白衣的容景,於是笑裏藏刀寒暄著。
“幾日未見景公子,是去哪裏了?”
“近日身體欠恙,且在房間修養了。繡姑是有什麽事情要交代在下?”
“隻是關心公子,眼下進入冬季,景公子可要注意身體,館中事情繁雜,若是公子有事要及時告訴我才是。”
“讓繡姑費心了。”
繡姑看著白衣男子,努努嘴又想再說些什麽,又止住了這種想法。
“繡姑慢走。”
清朗溫潤的聲音從麵具裏傳出,容景欠了欠身子,給繡姑讓出過道,看著那裙擺愈走愈遠。
銀白麵具下的眼神鎖在她的身上,未曾挪開,眼神清冷沒有一絲情感,隨後一身白衣隱在了內院。
帝都王宮朝殿
修羽蓁頭冠冕旒,一身黑金朝服通身繡三十四條金龍,旒簾下是絕世容顏,一雙眼睛清冷無比,毫無情感俯視眾生一切。
她坐在高高的帝位上,看著文臣武將兩手、兩膝和頭一起著地,以一種最恭敬的行禮儀式跪拜在堂下。
單憑這樣的姿勢,誰也看不到帝位之上她的麵容。她隻覺得滿足,無論是帝都還是整個大陸,她就是王,統領著一切。
她的命令沒有人敢違抗,也沒有人敢質疑。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啟奏陛下,皇貴君洛清鶴求見。”
“不見!”
修羽蓁十分果斷的拒絕,當初是他決絕離開,現在要見自己豈不是太隨便了些。
剛一退朝,修羽蓁就邁著步子往昭清殿去。一身黑金朝服走在前麵,後麵緊跟的是貼身護衛及婢女。
隻聽她嘴裏嘟囔著,“王宮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未免覺得太簡單了些吧。”
也不知是真的生氣還是君顏無常,她換下衣服遣散了下人,獨自一人泡在溫泉裏想到了過去的事。
自從那裏封君大殿之亂後,修羽蓁便與洛清鶴撕破了臉皮,整整十三年洛清鶴從未邁進過帝都一步,眼下卻突然到訪,若不是為了他們共同的女兒,他怎麽會來?
都說君王無情,他洛清鶴又有幾分情義寄予她身?
身為女帝,她肩上抗的不僅是自己的責任,更是一個國家的安危,黎民百姓的幸福安樂。
以一人之力決定國家何如,她得付出多大的精力和付出。
作為一個女人,她未曾不想和他一生一世一雙兒女,但她有太多的無奈,隻能做水上行舟,任其推波。
“洛清鶴,你真當如此狠心啊。”
帝都王宮外,洛清鶴身披鬥篷,青絲之上墜著晨露,薄唇幹裂發白,身體依然站的筆直。
他已經在這裏站了一天一夜,中間滴水未進,若不是有強烈的意誌力,可能早就昏厥過去了。
漆黑的瞳孔看向爬過陽光的地方,冒著陣陣霧氣,麵前的宮門守衛守在這裏不讓進。
他的心裏有些焦灼,修羽蓁明明知道自己來了。為什麽不敢見自己?還是說,她心虛?
宮門打開,一看見的是一位須發花白的老奴勾著身子恭敬的走了過來。
“皇貴君,女帝她說不見,天寒露重,讓老奴帶您去鸞凰殿休息去罷。”
“相伯,我已不是皇貴君,受不得您的禮。”
“哪裏的話,曾經您是帝都的大祭司,現在更是皇貴君,帝都沒了您不行啊。”
這話一說起來,相伯便老淚縱橫,想起了曾經的傷心事。
曾經的洛清鶴是帝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祭司,負責占卜凶吉,主持祭祀。
當年的他意氣風發,受萬人尊敬,身上有著無數人羨慕的榮光。
可身為大祭司最重要的是清心寡欲,無欲無求。但他卻偏偏對當時身為皇太女的修羽蓁動了心,雙方不顧朝廷反對,結為連理,後來更是誕下一女一子。
祭司戒律規定,修道之人一旦動了凡心,靈魂便不在純淨,原本的通神、感知的能力便會隨著時間慢慢減弱,汙穢的身心會得到天神的震怒牽連到百姓眾生的身上。
正是因為這樣,原本一個蒸蒸日上的國家沒了神的庇佑,一位高高在上的大祭司就這樣漸漸失去了作用,天神遷怒,三年大旱,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邊疆更是暴亂不斷,南方接二連三的尋滋挑釁,燒殺掠奪,強奸婦女,在一方作威作福。
出於無奈,修羽蓁找到契機打算用和親的方式來避免更大的禍患,而最好的人選就是苗疆巫王鄔淙。
和親雖好,但有利有弊。
巫王鄔淙雖然答應和親,但前提是她要封巫王為鳳君,與她平起平坐成為帝都王朝一半的主人。
這也是南疆苗王入侵的一個陰謀,先和親借此逐漸吞並帝都,修羽蓁知道他們的心思。但她重要的事情,索性也就答應。
她足夠狠毒,封君大殿沒成,便立馬囚禁了巫王,以此來威脅苗王。並趁機派去了戰神黎祜,半月之內便將苗軍擊退,不敢再戰。
黎辰成為了自己的操縱木偶,這不光控製了苗疆的野心,還能趁機逼迫他為自己研製蠱毒,發展醫術。
封君大殿之亂,洛清鶴心灰意冷放了一把大火,並帶走了年幼尚在繈褓的洛雲嬰。
他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洛清鶴,如今十三年過去,再見已是物是人非,雙雙白了頭發。
相伯望著被自己看著長大的人,不由得紅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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