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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篇 第二十九章 父輩的愛恨情仇

  昭清殿內隻聽得哐當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稀裏嘩啦嘈雜入耳,接著是陣陣掌摑的聲音,以及婢女的慘叫聲。


  一行婢女臉上印著紅手印,衣著狼狽淩亂且慌亂的從內室跑了出來,似是經曆了什麽嚇人的事情。小奴才也連滾帶爬的往外麵跑,似乎目睹了什麽恐怖的事情。


  身為皇城賤婢,他們是下人,低人一等,行事說話處處看人眼色,他們最畏懼的不過是高於自己地位的一切,王權、皇權。


  對於王宮裏所有的下人來說,最可怕的也就是修羽蓁了。


  “滾!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又是一聲怒吼。


  陰冷的風拂過錦簾,將簾尾吹出一個又一個的弧度,仿佛行走之間少女的裙擺那般美妙。


  透過若隱若現的錦簾,便隱隱約約能看見殿內臥榻上半躺著的嬌媚女人,此時她正頭發淩亂,滿心的煩躁溢於言表,全部寫在了臉上,閉著眼睛壓抑胸中怒火。


  順著修長的美腿看去,在不遠處還跪著一位著上體,膚白貌美的嬌美男寵。


  那男寵看起來不過來二十左右,正是明朗陽剛、意氣風發的年紀。


  而他此時卻渾身顫抖的趴跪在地上,側臉上也印著醒目的紅色巴掌印,比婢女們的還要明顯可怕。


  “為什麽藥沒有作用了?”


  修羽蓁扶著額頭,閉著雙眼壓抑著心中怒火責問著跪在地上的男寵。


  正如鄔淙那日所說,女帝修羽蓁也中了蠱毒,而且是為人所害,已是多年。


  這麽多年她能撐下來全憑著鄔淙的解藥克製蠱毒。自己當初假意許心於他,也隻是因為鄔淙是苗疆巫王,繼承了苗疆醫術,他能幫而且真心願意幫助自己解毒。


  她身為女帝怎麽能不知道鄔淙一開始從苗疆大老遠來接近自己是為了什麽,不過她自己還是有兩把刷子,輕而易舉就將鄔淙俘獲真心。讓他癡迷於自己,願意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之下。


  她那時有了最完美的一切,權力與家庭。但是如果沒有一個康健的身體,她拿什麽去享受這一切。


  世間能救她者少之甚少,洛清鶴曾有能力去救,卻因為愛她喪失了一切,險些丟了半條命。她不忍心再傷害他,卻還是用另一種方式傷了他的心。


  經曆了無數個漫漫長夜,思考了無數種絕望結果。


  最終,她決定依照鄔淙開的條件,將鄔淙封為鳳君。


  而大典之日卻將自己此生最愛的男人安置在了梅園,讓他心灰意冷,失望離開。


  她不能倒下,不能再次失去。她若是去追他,就等於放棄了一切。這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決對不能失去。


  此生她已經失去了摯愛,不能再失去手中權力。


  如鄔淙所願,他成為了鳳君,卻也隻是個稱號。


  不久之後,他卻因為修羽蓁對他的蝕骨恨意,被囚禁在了禁閉室,永生不見天日。


  鄔淙對她還算有情麵,不說他不掙紮,隻是掙紮無效。


  禁閉室密不透風,與世隔絕,門外是素質最高的守衛,一隻蚊子也逃不出去。


  與其掙紮,不如享受。


  此後的每一天,鄔淙異常安靜,隻知道埋頭研製解藥,毒蟲。


  雖然有時見到修羽蓁還會情緒波動,滿心的期待著她放出自己,但這種殷切隨著時間的流逝便被衝淡。


  直到,他的眼中看她再也沒有燦爛星光。


  即使他還是被關押著,但還是持續給她提供解藥。


  解藥特殊,需要內服解藥搭配陰陽結合之術才能生效。


  那時修羽蓁覺得荒唐,忍著痛苦也不去找其他男人,因為她要等著另一個人回來。


  人是經不起考驗的,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


  從那年的立冬開始,昭清殿便夜夜笙歌,男寵不斷。


  但她不知,這隻是鄔淙一個“善意”的謊言,隻是對她的報複。


  讓她成為一名浪蕩女人,受天下人嘲笑,最好讓洛清鶴也知道她的嘴臉。


  他有金蠶蠱護身,多年未曾生過一場病。


  他知道金蠶蠱可以救她,但他還是會選擇隱瞞,隻是研製藥丸來緩解壓製她體內的蠱蟲。


  即使他有解藥,但他也不會給她!


  他要通過這種方式牽製她,報複她。等待時機,從這裏光明正大的出去。


  終於,十餘年的等待,他終於重見天日。而就在他從禁閉室出來後,修羽蓁體內的蠱毒便不受控製。


  病發之時渾身如螞蟻啃噬、欲 火中生,嚴重時會產生視、聽幻覺,看見鬼影,聽見鬼聲,如臨大敵,不時想要自盡。


  “女帝饒命,一定是鄔淙!不…一定是鳳君,是他把解藥換了!”


  男寵趴跪在地上,額頭貼在地上,眼睛惶恐盯著地,顫顫巍巍的回答,又帶著滿眼的篤定。


  如若不是他們插手,依照女帝對自己的寵愛,下個月封君大典的鳳君應該是自己。他恨,又怕!

  修羽蓁突然瞳孔睜大,腦袋裏靈光一現,似乎將一切想開了。


  一定是他!一定是鄔淙從中做了手腳,他想通過這件事來控製自己!


  “盯緊鄔淙,一旦有風吹草動立馬稟告給我。”


  “是!”


  戴著麵具的黑衣女子從暗處領命,單腿跪在了地上。


  “小帝姬找到了嗎?”


  修羽蓁又問。


  “屬下已經暗自搜查了宮城上下,都不見小帝姬的身影。或許…她已經逃出去了。”


  修羽蓁看著一旁點燃的安神香,仔細斟酌著她說的話,卻發現了端倪。


  帝都宮城地勢複雜,在不了解的情況下,第一次進去宮城的人是不會一次就能出去的。


  洛雲嬰這個小丫頭還沒那個本事。找不到的唯一原因恐怕就是被私藏起來或者躲起來了罷。


  “去岐贏那裏打聽一下,我現在還不想讓他知道小帝姬的情況。”


  戴著麵具的女子先是不解的抬頭看了一眼女帝尊容,意識到自己的冒失又趕緊低下了頭。


  他們應該站在一條線上的,為什麽要隱瞞,不漏風聲?修羽蓁又在策劃什麽?還信不過他。


  “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


  自從解藥不對之後,修羽蓁的性情更加暴躁,易怒,時不時就會責罵大臣,體罰下人,讓人惴惴不安,如履薄冰。


  她隻說了一聲“是”便退了下去。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是正確的,如果有機會她寧願去守著城門,也不願意每日守在修羽蓁的身邊。


  一邊是鄔淙的封君大典,一邊是逃跑失蹤的洛雲嬰,這兩件事讓她煩透了腦子。


  遣走了男寵,她一個人站在高高的樓閣之上,眺望。


  這裏是宮城的最高處,可以俯瞰到整個帝都宮城,視線所及之處還能看到城外的街市和煙火氣。又想到了自己身後的冰冷,這王宮處處無情。


  權力就像是一個漩渦,將之人吸引。它是那麽的可怕,將他們這些向往無上權利的人禁錮在這裏,越想脫身,越難以自拔。


  有得必有失,她得到了王權,也失去了自由,甚至失去了愛的權利。


  她是一個沒有愛的女人,沒有親情、沒有愛情、沒有友情。


  作為帝都王朝的繼承人,她沒辦法像別的人那樣有那麽多選擇。


  從她降生的那一天便決定了她的此生不凡,皇權的手杖已經交付在了她的手上。


  她是注定成為王的女人。


  想到這裏,她又蹙起了眉毛,突然感慨難道是自己老了嗎,怎麽最近老是憂心抑抑的?她明明也才是個30多歲的女人,甚至臉上還不見一絲皺紋。


  斜風微雨落在她的臉上,有一絲的冰涼與清冷,這讓她突然清醒了下來,眼睛開始變得堅定且貪婪。


  她像是天上的雄鷹,展翅俯瞰著的整座城池。這裏是的中心,是她手心裏所掌握的權利。她絕不能任由其他人來打破這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


  視線又放在了紅牆外的鸞凰殿,依稀還能看見庭院的走廊處站著一個人,不是洛清鶴還有誰呢?


  “洛清鶴,對不起。是我太自私,沒你跟商量就把寧寧帶回來。但她是帝王的後裔,理應繼承大統,成為女帝是她的命數,這一切都是命數,是你我二人不可改變的。”


  她呢喃道,心裏充滿了抱歉。


  曾經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愛人,如今隻隔了幾道紅牆,卻好像隔了一個世界,更甚至反目成了仇人。


  十多年前高高在上的大祭司洛清鶴放棄了成仙入道資格,一心決定跟她在一起,最終遭到反噬淪落成了一名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唯一的占卜通靈之力也因為愛的汙濁消散。


  他是應該恨她的,如若她不讓自己那麽失望。


  洛清鶴站在廊間,抬起手接住了從瓦片上滴落下來的雨滴,涼涼的沁人心脾。


  他似是感受到了那股眼神,憑著感覺抬臉往昭清殿的樓閣上望去,什麽也沒有。


  他開始低頭嗤笑自己,提醒自己來帝都的目的是什麽。怎麽能因為不知名的事就被擾了心思。況且,她那個無情的女人怎麽可能在乎自己的死活。他還是趕緊行動,早日找到洛雲嬰並帶她回去。


  “皇貴君,從昭清殿裏得到消息,小帝姬早幾日便被女帝秘密帶了回來,不過由於疏忽大意,前天小帝姬在鳳陽閣放了一把火便逃走了,如今行蹤不明。


  但您別擔心,老臣已經派了人秘密尋找,小帝姬聰明伶俐,也肯定不會讓自己吃虧的,皇貴君不要過於擔心了。”


  相伯得到消息趕緊通報給了洛清鶴,這幾天洛清鶴心神不安,自己看了也於心不忍。


  他可是自己看大的孩子,即使已經為人父,在相伯眼裏他也隻是個孩子。


  起初洛清鶴還是有些擔心的,但相伯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也是在宮城紮根最深的人,他是最了解這裏的,手下又有不少的人,肯定會很快找到她的。


  “寧寧,你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等爹爹找到你就帶你回家。”


  洛清鶴眼裏滿是堅定,手心裏捏緊的是那幅繡好的牡丹繡品,他一直帶在身上,感覺女兒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看著帝都這個樣子,他才不忍心讓自己的寶貝女兒“葬身”於這裏,他是不會讓自己的女兒步了她母親的後塵。


  從將年幼的洛雲嬰帶出宮的那一天起,洛清鶴就在心裏發誓自己一定要讓他的小女兒快樂無憂的長大成人。


  為她擇一個夫婿,看她生一兒半女,平淡且平安的過完這一生。


  此生他便無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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