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但行好事
夢中的我咆哮著，隻是希望能夠在接近一點兒，我好像看看那個孩子的樣子，這裏是我的夢，為什麽不讓我看看？這麽長的時間我聽到的哭聲，是他的嗎？我想知道，他的身份，我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我的……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弟弟啊！！！”
我吼出來了，淚水不停地劃過我的臉滴在地上，整整十年，在那一個晚上之後，我的口裏麵再也沒有喊出來過“弟弟”兩個字，我害怕，我懊悔，我不敢！
我兩隻手不停地地上使勁往前爬，口裏麵不停地喊著：“我來了，哥哥來了，哥哥對不起你，你要什麽，你說……你讓哥哥看看你啊……對不起對不起，哥哥對不起你.……”
我的嘶喊並沒有事麽效果，我的雙腳還是似乎被一雙巨大的手狠狠地按在了地上，不管我怎麽拚盡全力的往前爬，卻始終前進不了哪怕一絲一毫，就隔著那麽薄薄的一層。
“哥哥對不起你啊……對不起.……”
我拚盡全力的伸出手去，想要觸及到他，但是了最後，口裏麵卻隻剩下了“對不起”和嗚咽聲。
我看著那個模糊的身影，最後的動作似乎定格在了伸出一手想要去觸及到他。
“弟弟！！！”
大吼一聲之後我一下子坐了起來，才發現自己滿臉是血。
我知道，自己是在睡夢中哭了。而我自己現在……似乎是在一個人的房間裏麵，還是在床上。
左手不痛了！
這個想法才剛剛的出來我才發現自己的手原來被一個人拉著。
回頭看了一眼拉住我的手的人，我隻看見了側臉，然後眼淚就再也止不住。
我記得.……我記得眼角的這一處小傷疤，是我小時候貪玩的，拿棍子不小心給戳了的，就因為這事兒，我還挨了我爸一頓打。
我自己都能夠感覺到，呼吸越來越快，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急促，似乎這一切就是在做夢。
這時候門開了，走進來了一個穿著黑色裙子的女人，我認得她，她就是去年過年我回老家的時候遇到的那個用自己一半的魂魄救了一個孩子的黑衣大姐。
“呀，恩公.……你醒了！”他看見我之後挺驚訝，指了指我床邊的人，說：“她叫方雪蓮，說你是她兒子。”
“小方.……”
我剛剛準備說話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到了我的耳朵裏麵。
我全身猛地一震，但是卻不敢回頭。
“小方，是不是你？你轉過頭來看看媽啊，多少年了？都長這麽大了，你怎麽到這兒來了？難不成我們何家真的造了孽嗎？你還這麽年輕啊.……”
一大串的話，就是母親對兒子的念叨。
我轉過頭去，看著眼前這個人，十年了，整整十年了，無數次的夢到這一張臉，隻有自己知道我是多麽的想念和懊悔。
幾乎是從床上滾下去的，我跪在她的麵前，低著頭，全身上下不住地顫抖，抽泣。
“小方，你怎麽了啊？”
“兒子有錯。”說著，我磕了一個頭。
“兒子有錯。”
“兒子有錯。”
……
一邊說，我一邊不停地磕頭，這是我這一輩子最想要做的事情，當著她的麵跪下，認錯，不求原諒，隻求自己心裏能好受一點。
我媽一把抱住了我，不停地哽咽著，說：“媽知道，媽知道，媽什麽都知道了，不怪你，媽從來沒有怪過你，要怪就怪媽吧，有了你弟弟之後就再也沒有好好陪過你，是媽不對，要怪就怪媽……”
“啊啊啊！！！對不起，媽，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爸，我一手把我們家害成了這個樣子，我對不起弟弟……”
我媽抱著我的頭一聲不吭，十年來所有的懊惱我似乎都要在這一刻全部釋放出來。
到了後來我開始瘋狂的咳嗽，吐出來的全都都是一灘一灘的血。
但是我卻並沒有覺得難受，隻是覺得渾身上下有著說不出來的輕鬆，壓在心裏麵十年的心結和懊悔在這一刻打開，我感覺自己終於是放開了唯一一個支撐著自己活了這麽久的包袱。
許久之後我的情緒才慢慢穩定下來。
黑衣大姐對我說，這就叫：“恩公，善有善報，你當初救了我，我今天撿到你，你們母子陰陽相隔十年才能夠有這個機會團圓。”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我心裏麵苦笑了一下，我也才知道昏迷以前最後看到的那個黑影子就是黑衣大姐。
我說；“我就是一個惡人，那裏來的善報啊。”
我媽對我說：“你給媽說說，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前兩年我給你爸托夢，你爸不是說你跟著那個李大夫學習去了嗎？你現在怎麽也.……”說著，我媽就以為我也死了。
我連忙安慰我媽，說事情是這樣的.……
於是我才把這十年的事情簡單給我媽講了一下。
一直到最後，我媽聽到了我是陰陽先生在過陰的時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你這孩子，可嚇死媽了，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麽就做起了陰陽先生呢？”
“為了贖罪。”我說，“媽，就算是您原諒我了，我自己也不可能原諒自己的，一輩子也不可能，從小到大的苦難，我從來沒有怪過任何人，我知道，這些都是我自作自受，都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
“我知道您在下麵，所以我做陰陽先生，積陰德，您是我的母親，您在下麵也會跟著轉變氣運，我隻希望您能夠在下麵過得好一點。”
我媽歎了一口氣，對我說：“再好媽現在也隻是一個鬼，可憐隻是可憐了你的弟弟，到現在，我都還沒有找到他啊。”
我媽說到了弟弟，一時間我也沉默了。
我不知道怎麽跟媽說弟弟的肉身化作了煞屍，魂魄被壞人抓去煉成了五子血煞的事情。
雖然最後弟弟跑了，卻不知道去了那裏。
聽我媽自己話裏麵的意思，想必她這麽多年的時間，也是在地府裏麵多方打聽，但是卻依舊沒有啥子結果。
但是我知道，我自己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
黑衣大姐對我說：“你睡著的時候一直都在喊你弟弟。”
我點頭，說我夢到他了。
我媽對我說：“你在說你這一次是來尋找那個什麽魂回去的嗎？”
我點頭說，說是的。
我媽對我說：“要不然你去聽經所試試吧，菩薩每一次講經完了之後都會選擇一些人，回答他們的問題，你說不定可以去問問菩薩。”
地藏王菩薩嗎？我的眼睛看向了窗外，兩隻手撐著床下去。
消失了很久的疼痛又開始慢慢從我的手上傳來。
但我知道，這一股疼痛，不可能在阻礙的了我。
我問黑衣大姐是怎麽跟我媽認識的，黑衣大姐說當天晚上她跨進了那一道門之後就出現在了我說陰市的廣場上麵，也看到了我說的那個人，也就是淳冬易，黑衣大姐把我的話帶到了之後還陪淳冬易呆了一段時間。
最後就按照正常的流程來到了這裏，不同的是她一個人晃蕩在街頭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好色的陰差，是方大姐出錢才幫我打點了，從那之後黑衣大姐就一直住在這裏。
說完之後她又對我說，你看，當初你救了我，我到了這裏之後你媽又救了我，今天你到這裏之後我又注意到了你又救了你。
果然，就像你當初給我說的，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好事做多了，老天爺在看著，你看看，你們陰陽兩隔的人都能夠再見麵是不是？
黑衣大姐說的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對的，但是我心中卻依舊有著內疚，可能這種內疚會伴隨著我一輩子，但是我不會再像當初那樣子，甚至都不敢提到我媽和弟弟。
對啊，但行好事，莫問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