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梁美清找到工作,秦家老小都跟著高興。


  梁美清稍微講了一下環境,蘇飛虹就明白,他們找的是同一家店,她下班時還打電話去問了問,說是要招人,本打算讓梁美清去麵試,現在看來不用了。


  這麽說來,她和這家旗袍店有點緣分。


  下午,蘇敏繼續補功課。


  梁美清想著的是,得去找房子,該搬出去了,還有她要回一趟鄉下,回去把以前接的活兒給做完,做人做事理應有頭有尾。


  第二日梁美清起了個大早,她不熟,怕走錯路,坐錯車之類的事情發生,耽擱了上班時間。畢竟第一天上班,遲到不好。


  結果,她到得很早,在門口站了很久,才有個店員模樣的人來開門。那人不住地打量著梁美清,好一會兒才招呼她進去。


  旗袍店總共有三個店員,連老板娘四個人。在梁美清看來是個大店了,店內掛著各式各樣的旗袍,另一個門麵裏陳列著各色布匹,裏間的案板上堆滿了等待裁剪的料子。


  城裏原來這樣流行旗袍嗎?街上都沒有人穿過。


  梁美清不懂這些,也沒敢問,剛來隻管做事情就好。


  老板娘十點多了才來店裏,幾個店員管她叫梅姨,梁美清也跟著叫,總沒有錯。梅姨看到梁美清來上班,心裏很是高興,挑了一條旗袍,讓她換上,讓一個叫阿鳳的店員幫她化妝盤發。


  梅姨站在化妝鏡前給梁美清講課:“手工旗袍,整個知州就我們一家店鋪,我們的客戶都是高端客戶,有品味和追求,並且有錢的人才會選擇旗袍。我敢說這個城裏80%的富太太衣櫥裏至少收藏了兩件我家的旗袍,為什麽?因為漂亮、好看、有氣質,不僅她們喜歡,她們的老公更喜歡……”


  梅姨笑得意味深長,她繼續道:“來店裏上班的首要任務是服務好這些富太太們。首先我們要有儀容,衣服要賣給人家,自然得我們先穿得好看,好看不僅是身材,還有妝容、頭發、配飾。旗袍最能體現的是女人的氣質、韻味和風情……”


  梁美清化好妝出來,所有人都被驚豔到了。


  盤發、珍珠耳環、紅唇、妝容精致。暗咖底色配上淺紅淺白的大花,隨意點綴著一抹墨綠,胸前掛著一串珍珠鏈子。凹凸有致的身材自不必說,高叉,既秀了身材又秀了長腿。但是她整個人看上去端莊優雅。


  店員們紛紛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一截,稱讚梅姨眼光毒辣。


  梅姨得意地笑著,她儼然已經把梁美清當成了活招牌。


  店裏規定,上班必須穿旗袍,梁美清覺得這樣真好,可以省下一筆衣服購置費。她第一次穿這麽緊繃的衣服,也是第一次化妝,渾身難受,嘴不住地舔著唇,老想著把口紅抹掉。


  帶她開店門的是小青,她年齡在所有店員裏最小,資格卻最老,負責教她一些最基礎的東西。梁美清知道,萬事都要靠自己,邊學邊做。


  正在裁剪的梅姨,煙癮犯了,可煙沒有了,她拿了二十塊錢,向外麵喊道:“煙沒了,你們誰去給我買包煙。”


  這女人能抽煙?在農村婦女梁美清眼裏,能抽煙的女人有兩種,一種是壞女人,一種是了不得的女人。她想著這老板娘了不得。


  跑腿的活兒自然是新來的幹,梁美清很自覺地去接過錢,梅姨笑嘻嘻地囑咐道:“前麵一個巷子有小賣鋪,買包紅塔山。”


  “好。”


  梁美清穿成這樣,是不情願出門的,感覺自己是個怪物。奈何,她是新來的,得勤快些才是。


  巷口有家小賣鋪,她要了一包紅塔山,老板娘對她嗬嗬笑道,“新來的吧?這衣服穿著好看。”


  巷子呈T字型,小賣鋪是直角,老板開了兩個門。就在這個當口,正回老母親家吃中飯的慕培鬆抬頭往裏看了一眼,隻見那身著旗袍的女人對著小賣鋪老板嫣然一笑,點頭離去。


  轉身的瞬間,慕培鬆隻覺得風情萬種,紅唇微舔,讓他有一種想要上去擁她入懷的衝動。


  慕培鬆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個女人……


  本能驅使,他追了上去,想要叫住那個女人。但是離她隻有一步的距離時,他刹車了,笑自己,怎麽像個毛頭小子。


  可能太久沒女人,荷爾蒙在作祟。


  他立在原地,等著這個女人離去。她走得慢,細腰翹臀扭得特別好看。慕培鬆想起剛剛的畫麵,盤扣扣到脖根,緊緊的,配上她柔和又古典的麵龐,有一種禁欲之美。他的喉嚨再次發緊。


  他見過很多穿旗袍的女人,可是沒有見過哪個女人把旗袍穿得這麽美。


  可是那種熟悉感是從哪裏來的?

  慕培鬆在記憶裏搜索著,突然一張已經模糊的麵容出現在他的眼前,那個看到他略有些緊張,他認為她太過小家子氣的農村女人,兩張臉重疊在一起,現在的慕培鬆有一種戳死自己的衝動。


  他簡直不敢相信,那是同一個女人,當時怎麽沒看出現在的風情?


  慕培鬆看著梁美清的背影發愣。


  她定是在那家有名的旗袍店上班了,他母親和店鋪老板娘是好朋友,他可以近水樓台。


  可是他突然想到,他的高中老同學季一庭,是梅姨的兒子,人品正直,鰥居多年,見如此尤物,他不會下手?說自己近水樓台,好像還有更近的?可不能讓他捷足先登了。


  季一庭同慕培鬆一樣,子承父業,並且都把父業發揚光大。


  季父曾經是製衣廠的廠長,80年代初期,製衣廠改革,他承包下製衣廠,開始大幹一場。起初也是想養家糊口,夫妻二人都是裁縫起家,一人管生產一人管銷售,相得益彰,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到了80年代後期,季一庭加入到製衣廠,在他的建議下,廠子開始注冊商標,走高端品牌路線,早在前些年就拿到了馳名商標,商品陸續進入百貨商場。


  自從季一庭接手製衣廠不久,季老爺子去世,梅姨也退下來,重操舊業,做起自己的旗袍小事業,並且幹得相當不錯。得到全家老小的支持。


  每一次季一庭出現在那間小小的旗袍店裏,這些店員們不管結婚沒結婚,她們的小心肝都要顫抖一次。人長得好能力強不說,關鍵還長情。這種男人魅力無法擋。


  沒有結婚的小青,也愛慕過他,但也僅僅是停留在愛慕階段。後來移情別戀到了風流倜儻的慕培鬆身上,她覺得慕培鬆比季一庭好搞定,畢竟你永遠爭不過一個死人。


  季一庭進店時,梁美清正在給客人拿料子。很美,很舒服的一張生麵孔,身材屬於那種男人見了就想撲倒的類型。當然,他也是男人。


  禁欲多年,他有些蠢蠢欲動。


  剛剛長途奔襲,從意大利回來,到店裏取東西,匆匆一瞥,沒有過多停留。


  梅姨一直在裏屋,外麵的幾個女人,嘰嘰喳喳起來。


  阿鳳看著他的背影很是惋惜,低聲道:“你說這麽年輕,血氣方剛的一個好男人,怎麽就不找女人呢?”


  “沒有遇到喜歡的唄,再說前兩年兩個孩子又小,找個後媽,怕委屈了孩子吧……”已婚的秋姐說著,可抬頭看到情願做後媽的小青,頓覺失語,又補充道:“當然,這世上還是好女人多。”


  “誰說不是呢,”小青生怕別人覺得她惡毒,接過話茬舉例道:“你看我那表嫂,待表哥的孩子多好,簡直比自己親生的還親,不知道的人哪會認為她是後媽。”


  “養育之恩重於生育之恩,所以隻要在自己身邊長大,一般比親媽更親厚。”見過真實案例的阿鳳說:“但是這種家庭,你付出的自然更多。”


  “嗯,”小青點著頭:“事在人為,我相信以真心換真心。”


  梁美清隻是聽著,不插話。如果有朝一日她再婚,那麽她也會成為後媽,那種沒有孩子的男人,她想也不敢想。後媽本就是惡毒的代名詞,經過這幾個女人解釋和修飾一番,倒是充滿了正能量。


  梁美清一直相信,付出就會有回報。可說得輕巧,真有那麽容易就好了。後媽對繼子女除了最基本的生活上的照顧,遇到原則問題,是該管還是不管,若沒有有求必應是否會遭人非議?想到這,她覺得自己帶著妞妞生活就挺好。


  像慕培鬆那樣的家庭,她不想高攀,也高攀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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