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靜心神曲
子硯驚慌的從床上躍下來，想要扶著搖搖欲墜的我，我用盡全身力氣把他推開，然後舉起手，隻是手指卻顫抖的揮不下去，子硯“撲通”一聲跪在我的麵前，神情倔強，緊抿著嘴一言不語。
看著他垂著頭跪在我麵前，再也接觸不到那雙淡紅色的眼睛，我長歎一聲，向後跌了兩步，青嵐用盡全力扶著我，怕我就此倒下去，應該是急怒攻心，箭毒又再次發做了。
看到我氣得說不出話來，青嵐怒氣衝衝的問道：“子硯，你竟然偷偷修習魔功，怎麽對得起你二位師傅。”
子硯隻低著頭，肩頭在微微抖動，但是他沒有否認自已在修習魔功，看到他眼中的紅色尚不明顯，應該是修習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但是子硯體內有強大的魔王之血，他與其他妖魔不一樣，他隻要很短的時間就可以修練成上乘的魔功，到時候，就是天王下世，也無法拯救他。麵對青嵐的責問，他默默不語，竟然不肯解釋一下。
我是該救他，還是放棄他。想起子硯這些天不動聲色的與我們周旋，竟然把我們瞞得密不透風，一個今天才剛滿十三歲的孩子，心機之深，令人想之心寒。突然之間，一股從未有過的灰心襲上心頭，也許，我的使命已經終結，雖然我用盡了全力，付出了我所有的愛，我仍然沒有感動他。
我向屋外走去，身外傳來子硯落寞空洞的聲音：“師傅，你要放棄我，是嗎？”
我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腳步，這孩子與我心意相通，已經感知到我要放棄他，可是上天知道，我是多不想做出這個決定，我感覺自己活在世上的時日已經不多，也許，我不用再殘忍的看到結局，不管是子硯為蒼生赴死，還是子硯成為新的魔王，讓人間變成煉獄，都是我不想看到的。
是的，我準備放棄他了。也同時放棄了我自己。
“師傅，如果連你也放棄我了，我就真的無法控製自己了。”說完後，他慢慢的站起身來，身服在輕輕的飄飛，身上迷漫著一層淡淡的紅霧，他的雙眼，又再次變成淡紅色，隻是那眼中，卻含滿了悲憤的眼淚。
青嵐充滿戒備的說：“子硯，你不要胡來。”
我隻是靜靜的看著他，我好想看看他的心，倒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會無視我們的教導，去偷偷修練魔功。
子硯恨聲說道：“還是被你發現了，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可還是發生了，我剛才看到師傅和雨霖在一起，心裏不知道為什麽充滿了煩躁之氣，讓我無法控製自己，每天夜裏，當我心裏難過的時候，隻有修習魔功，才能讓我平靜下來。”
“我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是我真的無法控製自己。那天我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你們都無法體會的我的心情，如果我僅僅是一個無人理會備受冷落的普通人，我當然可以去從從容容去死，因為這世間沒有什麽值得我留戀的，可是當我知道命運的那一天起，我也同時知道自己心裏有了牽掛，師傅，我不想死，我想改變自己的命運。”
“每天，良心和魔性兩股強大的力量都在體內鬥爭，我活在你們無法想象的痛苦中，隻有偷偷修練魔功，才能增加我的定力，這樣，才有一個正常的四王子子硯留在你們身邊。”
“師傅，我求你最後一次，求你不要放棄我，我不想成魔，真的不想。”說完後，他眼珠的紅色漸漸黯淡下來，變成了正常的黑色，他身邊的紅霧消失了，看上去，他隻是一個傷了心的人間少年，無助的站在那裏。
我走近他，伸出一隻手撫上他的臉，他的臉頰上已經是一片潮濕，沒錯，我就是千尋嘴裏說的那個，心軟的象豆腐一樣的人，我輕輕的說：“每天跟自己體內的魔性戰鬥，很辛苦對嗎？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不讓我承擔你的辛苦。”
然後我緊握著他顫抖的雙手，堅定的說：“把你自己放心的交給我，隻要交給我就好，什麽都不用想。”
青嵐點起了燭火，我從懷裏摸出竹蕭，對子硯說：“拋棄所有的雜念，靜心寧神的走進我的樂曲中，隻要你完全的放鬆，放棄自己的身份，我就可以感知到你的思緒。”
說完後，我吹響了一曲柔和寧靜的樂曲，這首樂曲來自於天宮，與上次和元帥合奏的那曲《問情》不同，這首神曲可以讓人溫柔舒緩，心神安定，眼前會出現生命最美好的片段，青青的草地，碧藍的天空，清澈的流水，還有美麗的姑娘。
子硯閉著雙眼靜靜的聆聽，漸漸地，他放下了心裏所有的雜念，突然間，我感知到了他的思緒，這是樂曲最高的境界，人曲合一，我開始走進了子硯的心，我發現他的心千瘡百孔，我也感受到了與魔性做戰時常人所無法忍受的痛楚，我吹蕭的手已經在劇烈的發抖，身上滲出了泠汗，皮膚上裂開無數的傷痕，象是有人在千刀萬剮一樣。
但是我仍然寧神靜氣的吹著這支神曲，子硯的臉色越來越安寧柔和，他已經進入忘我的世界，而那個世界，隻有仙樂嫋嫋，是我走進了他的世界，替他承擔了所有的痛苦，我才知道，他平時過得是什麽日子。而這些令人難以忍受的疼痛，他幾乎每天都要承受許多遍。
一曲終了，子硯蒼白的臉上有了幾分血色，他睜開眼睛，驚疑不定的說：“師傅，這首曲子真神奇，我體內的疼痛全都消失不見了。”
當神曲一結束的時候，我皮膚上的傷痕也消失了，我微笑著：“如果喜歡這首神曲，我就經常來吹奏給你聽。”
“那太好了，有了這首神曲，我就不用每天那麽辛苦的與魔性戰鬥了。”子硯疲倦的神色已經一掃而空，神彩熠熠的眼睛閃閃發光。
“子硯，好好睡一覺吧，明天，你就要搬到希望之城了，別辜負你父王對你的信任。”我扶著青嵐的肩，也準備離開了。
他一直跟隨我們到宮門口，看到我們的身形就要離開的時候，他認真的說：“師傅，你給了我一個最難忘的生日，而我卻氣得你傷心吐血，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我有點寬慰的笑道：“如果你有一份回報師傅的心，就做一個好城主，讓百姓們過上好日子。不管你的生命還有多少時間，到你離開的時候，會有很多很多人記住你的。”
“你放心，我一定做一個讓百姓們尊敬的好城主，讓兩位師傅為我驕傲。”然後他又調皮的一笑：“也讓如霜姐姐衝對我刮目相看。”
青嵐用手指刮了一個臉頰羞他：“羞羞羞，也不怕醜，一天到晚的惦記著美人姐姐。”
一切好象都回到了從前，我也用盡全力的微笑，雖然身上的疼痛，還讓我冷汗淋淋。但是我卻不想讓他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