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6章 混亂的記憶
曾經他怨過世界的殘酷,曾經他怨過西耶邏打著英雄的名號作威作虎,曾幾何時,怨恨、不滿早已煙消雲散,心胸放寬,以往狹窄的視野跟著放大,他了解驕矜自滿該承擔的後果,了解所有事情皆環環相扣,眾人與個人間該如何抉擇,了解西耶邏不過是跟他一樣被遺忘的人,渴望解放的欲望蟄伏於心中一天一天的壯大,卻也一天一天的期待落空。
丁淩沉默不語,是非對錯不是他這局外人可以評斷的,隻能說站在各自立場,皆是對,皆是錯,主觀上的認知不同,自然認為非我方者為異徒。
距離主塔東方約五百公尺的山丘上的石碑前站著一名男子,他習慣在夕陽餘暉時一個人靜靜的直到夜幕低垂,隻有在這個時刻男人才會記得他是西耶邏,手持崗塞倫修之劍結束邪惡法師卡夫卡生命的英雄,漫長的歲月裏他越發覺得過去所堅持的真理不斷地在動搖,他究竟是為大眾的幸福還是為追求英雄兩字而征伐卡夫卡。不懂,真的不懂,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幾萬年了。
世上隻有兩種人知道卡夫卡遺跡,一種是曆史考古學家,為探查曆史不怕苦、不怕難以追求事情真相為己任,另一種是對崗塞倫修之劍有興趣的人,傳說之劍的威名吸引貪欲之人不斷前往探訪,在西耶邏的印象中他不知道遇到多少人是為傳說之劍而來的,然而沒有一個人知道這裏曾經發生過的事,什麽也沒留下。
記憶開始混亂,他不再記得自己是西耶邏,自認為是奧菲立維德,這座遺跡的主人,驅逐所有進入遺跡之人,唯有黃昏時段,才是西耶邏的時間,他每天不知不覺的踀立於此,回過神才驚覺自己一直盯著主塔的頂端。
最後一絲金光隱沒山頭,天幕換上漆黑的衣裳,星鬥點綴於上,初露臉的月牙宛如黑暗中的明燈,引導旅人不在黑暗裏迷失。奧菲德整整衣裝,夜晚是死靈生物活躍的時刻,除去昨日解決的那批人和這幾天陸續離去的人,閉上眼感知尚有五十六人仍在遺跡中,再張開眼,妖異的灰白取代碧藍的眼瞳,不知名的圖紋隱約浮在兩頰上,獵人舔舐幹裂的嘴唇,瘋狂與偏執盈滿眼眸,狩獵的時間到了。
“所以你就一直待在塔頂逃避問題。”丁淩一針見血的說法令卡夫卡臉色發窘,擠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當年,西耶邏破塔,兩人於塔內一路打到塔外,就在東邊的山丘上,西耶邏一劍刺入他的胸膛,劍入之深自己都知道活不久了,可是他不甘心,瞪著手持凶器之人,就算死也要拉人陪葬,卡夫卡在西耶邏尚未拔出劍之際,抓緊時間握住手袖中預藏匕首在西耶邏手臂上留下深長的刀口,當然那不是普通的匕首,附加死靈法術與劇毒,在特殊的魔法陣內,即使是普通的死靈法術也會升級為高階的死靈法術,他們兩敗俱傷。
卡夫卡不清楚自己是怎麽回到塔內,意識一直浮浮沈沈,等到他清醒時因為石塔魔法陣的關係,成為了死靈生物中最高階層的戰鬼,真是諷刺,當初由於製做一名戰鬼的必要條件太嚴苛,所以生前的他遲遲無法成功,想不到在一連串的巧合下,自己倒成了戰鬼,不隻如此,連殺了他的凶手,西耶邏也是。
卡夫卡承認當時確實有報複的念頭存在,他想讓人人稱頌的英雄嚐試被誤認為邪惡魔王的滋味,所以在西耶邏剛成為戰鬼回到現世尚未清醒之際,特別下了暗示讓他以為自己是卡夫卡本人,所有進入遺跡者一律殺無赦,隻在黃昏時西耶邏會記起一切,剛開始看著對方深陷於自責懊惱之中,複仇成功的快感油然而上,充盈心胸,年複一年過去,喜悅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對西耶邏和無辜之人的愧疚,為此,他不隻一次偷偷幫助遭西耶邏無情獵殺的人,隻要傳送出了遺跡就不會有生命危險,在他所創造的魔法陣上這點小事還做的到。
卡夫卡不時會想起後來東淩與審判一同殺到石塔頂樓,害他嚇出一身冷汗的情況,以為審判要強製自己與陣內死靈生物重入冥界,結果對方隻是淡淡的平述,因為魔法陣是以太古語言製成的,由他選擇想要入冥界隻有現在以神語強製執行,這是最後的機會,日後任何勢力不會再介入這地方,早已被複仇快意衝昏頭的他怎會答應,當下一口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