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8章 十六年前（4）

  當時碼頭上歡聲雷動，幾百雙眼睛全盯著海上那道巨大的船影。漸漸地白鯨號越駛越近，我看它船身吃水很深，心想這一趟不用說一定是滿載而歸，心裏正樂著，隨即發現，眼看已經開到了吃水多深都看得到的距離，怎麽它還是齊揚著帆？

  我身邊幾人也看出了這一點，當即有人喊道：“這樣不行啊，到這距離帆還不收，豈不是要撞上岸？”就見白鯨號上三張大帆依舊是吃飽了風，船身兩旁兩排船槳劃得像車輪轉動似的一路衝來，而在它後頭，卻有一道洶湧起伏的水花緊緊跟著。你沒待過海上也許不知道，當船由遠處開來，一定是船帆先在海平麵出現，然後才是船頭、船身、船尾，不會一下子就看到整艘船，這是絕對不變的道理，當時當然也不例外，大家先看到白鯨號的船帆，然後看到整個船身，接著才看到跟在後頭的那道水花。我們在海上待久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水花是有東西遊過水麵所造成的，可是激起的範圍卻是大得離奇。剛剛說過，白鯨號已經是兩岸最大的商船，可是看那水花的範圍，竟然和白鯨號差不多，可想見那個在底下遊的東西多麽巨大，這時任誰也看得出來，白鯨號是在逃避那東西，因此才會揚帆齊槳全速開回來。


  整個碼頭當時一片靜悄悄的，所有的人都瞪著眼睛看著海上那場追逐，我相信大家和我想的都一樣，隻希望白鯨號快一步擺脫那東西，哪還顧到之後撞上岸後果會如何。眼看白鯨號乘風破浪直開過來，大家不約而同往後退，那道水花加速衝上，猛然間好像巨浪般升起，冒出了一頭碩大無比的巨龍。我航海幾十年，跑遍了大陸所有城邦，活的龍我是沒本事見啦，不過死掉的倒是看過不少，卻從來沒看過也沒聽說過有這麽大的惡龍！白鯨號名字叫白鯨，在它旁邊卻簡直變成了條小魚。巨龍揚起頭大爪一揮，“嘩啦”一下就把粗如樹幹的桅杆掃了下來，然後就見船身木板、鐵釘鐵片，船骨支架，一件一件在它爪下四散飛落，片刻之間，白鯨號就成了一片散落海麵的殘骸，隻看得大家怵目驚心，接著那龍又往岸上遊來。大家驚慌失措四下逃竄，可是我們兩隻腳再怎麽跑，也抵不過它幾十人身長的移動速度，轉眼間它已經登上了岸，昂首擺尾的身軀簡直像座小山一樣。”說到這哈察旺心有餘悸地頓了頓，大大籲了口氣才又道：“當時那情景，我現在想起來都還有點發抖，碼頭上的人就像螞蟻一樣，一個個被踐踏被撕碎，說出來也不怕你笑，那時候我真的是嚇得拉了一褲子也不知是屎還是尿，腦海中一片空白，就隻沒命地往後跑，突然間巨龍一爪在我眼前拍下，跑在我前頭那人立即變成一團血肉模糊的餅，我腳下一軟，當場便昏了過去，等醒來時巨龍已經離去，隻留下了遍地斷肢殘骸，後來一清點，那天死在碼頭上的總共有三百六十一人，還不包括和白鯨號一起葬身大海的，屍臭遠遠飄得全城都聞得到，哪股味道我現在想到還作嘔。


  當晚老城主緊急召集所有村長開會共商，大家意見紛紛，有的說要躲到巨林暫避，有的說趕緊傳信給聖城求救，更有人說幹脆全城遷到南岸去，反正就是各種說法都有，卻沒一樣是當機可行的。正在爭論不下的時候，就見當時島上的獵人長，也就是蔓蘿她丈夫，一聲不吭往外便走。


  大家急忙叫住他，隻聽他大聲道：“我們當獵人的，不就是要保衛家園？如今城裏有難，正是我們挺身而出的時候，在這裏談怎麽遷城，說出去連我們死去的獵人祖先在海洋之神那裏都要蒙羞！還說什麽要向聖城求救，哼哼，要等到他們趕來，我看咱們珍珠城早已被夷為平地了吧。”於是他連夜召集了全島所有獵人，連來自其他城邦還逗留在島上的獵人也包括在內，準備和巨龍決一死戰。”


  “原來寧姐她丈夫也是獵人。”小紫暗暗想道。


  “第二天巨龍果然再度出現。”哈察旺繼續說道：“蔓蘿她老公帶著全部獵人，就在你麵前這片碼頭上和它大戰起來。巨龍身形巨大，獵人們根本難以近得了它的身，就算接近了，他們手上的各類武器打在它身上，感覺就好像隻是被針紮了一下，根本不痛不傷，可是它隨便一擊都是開山破海般的威力，一揮爪一掃尾，免不了就是一叢人喪命，最終一場激戰下來，所有獵人全部壯烈犧牲。蔓蘿在碼頭上，抱著她丈夫不成人形的屍體哭得死去活來，唉，可憐她才新婚一個月啊。可是當時沒了丈夫，少了父親死了孩子的，又豈止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