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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雷霆將至(1)

  白唐道:“會有人管!”


  那女人就點了點頭,抱著她的兒子慢慢消失。


  她的背影格外淒涼,白唐胸口格外悶。


  之前的鬼怪混亂,他也見過死人,一批一批,原本他也以為自己已經看慣生死。


  可今一來,他發現不是,他仍舊是個凡人,他不能超然。


  那些曾見過的死亡總像隔著一層,他當時隻看見死人,他以為自己麵對屍體時的心無波瀾是一種心境成長。


  時至今日,此時此刻,他才發現,不是的,他那時自以為的“平靜”不過是因為那樣的死亡不那麽深刻。


  那個母親的眼神太清太涼,裏麵的悲愴太生動,就那麽直接的鋪展在他心底,讓他剛下定的作壁上觀態度徹底崩毀。


  他不會強行去阻止那必然的戰爭,白唐想,但這些最普通的人,他得想辦法護著點。


  就在這一刻,他仿佛找到了自己在這已然混亂不堪的世界裏的定位。


  ……


  墨赦來到b市後,那戰戰兢兢在他周圍跳動的鬼腦袋終於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張著嘴接住了墨赦跑過去的一張酬勞符,咕嚕嚕滾走了。


  夜風靜靜的吹著,帶來了一絲奇異的味道,那是曾經的熟人味道。


  月光流水一樣灑下來,將整座城市都照耀的一片寒涼,一棟棟大樓裏都早早熄燈,三三兩兩的路燈還在苟延殘喘,盡職盡責的發出微弱的光。


  “範無救。”那人影原本還在高樓頂上,隻一眨眼,就到了墨赦麵前,“別來無恙。”


  墨赦冷淡的看他,道:“張奎,你還活著。”


  張奎,善地行,可日行一千五百裏,是商朝最負盛名的人之一,那個人也死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受封七殺星,卻在上千年後又叛亂下界,當時庭降下煌煌威,三正神二十八仙四海八荒的通緝他,連地府都派出了黑白無常兩大陰帥前去追緝他。


  當時的張奎,確實死在北冥,連庭也補上了七殺星的位置。


  時隔多年,想不到會在此相見。


  張奎是個身高八尺 、留著一臉絡腮胡子的男人,像是大街上最初可見的討生活的苦力人的,他的眼睛是曆經滄桑的冷淡,他穿著一套黑色的布袍,身上有一股無盡歲月才能沉澱出的冷厲和沉默,雙手抱著自己成名的那一把鋼刀,影子一樣矗在路中間。


  聽見墨赦話,他撩了撩眼皮,道:“托福,沒死。”


  墨赦點了點頭,看著也沒為庭除害的打算,隻平靜道:“你有事?”


  張奎道:“城門口的那美人燈,你沒見著?”


  看了,已經大開了數十年的四城門依然大開著,墨赦是由西城門入城的,那城門上懸著一隻凡人看不見的四層全木雕刻龍柱金宮燈,燈裏光芒暈暈,上擺一方美人頭,美人姿容絕世,見著道法高深的人來,便娓娓開口,口吐人言,威逼退去。


  這座城已於無聲無息處成了一座私人的城。


  白唐身在其中沒有意識到,但墨赦從百裏之外過來,早在到達這座城時就發現,

  這整座城像是被人硬生生從華夏地圖上摳了出去,雖然還例立在原來的地方,遠遠看去,卻如海上蜃樓。


  已經沒有凡人能在進入這座城,也沒有凡人能看見這座城。


  墨赦進來的時候,確實聽見那城頭上的四層全木雕刻龍柱金宮燈魂詢問,但那不過一縷遊魂,翻了也是遊魂,怎麽也不可能威脅到他的,所以他沒搭理。


  他看向張奎,道:“見著了,怎麽?”


  張奎道:“不怎麽,你不肯對那燈話,有人就叫我來問問,你來想做什麽?”


  墨赦沒搭理他這句半威脅的話,道:“我來找人,地府的蓮涅府君。”


  昨晚的消息傳的迅速,哪怕那蓮涅的氣息隻爆發了一瞬,那些素來對地府氣息敏感的鬼也捕捉到了,當晚就傳了話出去,而今日,這座城才被人生生剝離當地,成了一座驟然消失的城。


  張奎笑了下,也不繞彎子,道:“人是在這裏,但你帶不走。”


  墨赦眼神終於鋒銳起來,仿佛心裏的戰鼓一下被人擂了起來,那咚咚的鼓聲讓他原本冷寂的身體都燥熱起來,那雙黑漆漆的眸子裏是亮如妖鬼的光,一柄哭喪棒浮在手中。


  張奎摸著自己的刀,有些懶的動手,心裏隻覺那昔鳴太沒用,偏生這時候出了岔子,否則這種打發人的活怎麽都輪不到他頭上。


  月光明亮,刀光如傾城。


  兩道人影終於碰撞在了一起,刹那間陰氣四溢,兩道人影如閃電。


  但他們這種級別的人動手,素來注重的就不是技,而是力。


  對墨赦來,張奎名號再大,也是他不得不打敗的一道坎,是他找到謝必安的路途上必須邁過去的一道坎,必須搬開的一塊石頭。


  而對張奎來,墨赦是他的一個任務,要麽打出去,要麽殺了。


  他們的戰鬥凶狠而要命,仿佛彼此間有至深的仇恨。


  厲鬼嘶吼,刀光凜冽,星辰與刀相連,在一片黑風裏與地獄至寶哭喪棒頻繁相撞。


  墨赦的手指不斷勾畫,靈動異常,指尖不斷湧出黑氣,騰挪閃躲間就是符術萬千。


  噬魂、拘魂、裂魂……一道一道,仿若將所處之地盡數化為地獄。


  張奎刀法純而正,快而狠毒,但見符成,總是一刀,刀法大氣縝密,卻帶著出手即嗜血的凶險激烈,將一身鬼氣的墨赦籠罩在內。


  他習的是殺人技,還在當年神魔共存的戰場上磨礪廝殺過,後來又被封七殺星,經曆了神界追殺,他刀長四尺,卻全無弱點,遠攻近戰都又狠又厲,刀尖、刀刃乃至刀柄在他掌中都是致命之器,近身交戰時信手拈來,全無滯澀。


  他所在之處,方圓十丈,就是他的神域,他人入此境,宛如死地絕境。


  墨赦在他編織的刀光網中閃避穿插,手上有黑色的光不斷閃爍,一動便是陰氣厲厲,卻仍是步步後退,靈動而冷靜,眸光亮得可怕,他身上那件隨意的黑色運動服已被割裂多處,露出青筋畢露的胳膊。


  沒有血,魂體卻寒。


  約莫又過了半個時,張奎那粗


  糙的麵上露出些許異色,刀形慢了一秒,墨赦身體裏的陰氣也已入不敷出,呈出陰氣衰微的狀態。


  這兩人都是經曆過歲月沉澱的人,原就話少,在戰鬥時更不會廢話,他們戰鬥時間雖短,卻仍是招招要命的險境,全無餘地。


  張奎突然橫刀橫掃,在及至墨赦咽喉時又變刀為豎,從胸口往下,要開膛破肚一般下劈。


  墨赦的哭喪棒撲棱棱轉著,在千鈞一發之際與那把鋼刀相撞,巨大的衝擊力讓墨赦一退再退。


  張奎的刀如沾上了強力膠,黏住那哭喪棒就不放開,順手一側刀鋒,橫拖而過,在哭喪棒上刮下一層灰白的光來,又往前強推。


  “錚”的一聲,兩樣凶兵乍然分開。


  陰風纏著鬼魅,星光眷著那墮的神,凶兵帶著滔戾氣,訓著機會就是一陣碰撞交擊金鐵交鳴。


  “哎呀!”


  正在此時,一道人影迅速從遠而近,眨眼就到了近前,對場內縱橫交錯恍如利刃的餘波激蕩,白色鬼魅也似停在了不遠不近的地方。


  “老墨,這人是哪個?你要他命嗎?”那人生一把清脆的少年嗓音,即便著這樣殺伐氣重的話,也一股子陽光明媚的勁兒。


  他就那麽矗在一旁,如一頭隨時會撲上去咬人的黑豹,桃花眼裏神光熠熠。


  墨赦手上的禁魂符從張奎的刀鋒上滑過,又倏然散於地,他靜立當地,又如同一樽冷冽的冰雕,哭喪棒斜指著地麵,身周仍環繞著無盡的陰氣。


  那張奎中也提著鋼刀,立在瑟瑟夜風裏,脊背挺的筆直,眸裏是慎重的神色。


  那兩人的氣機都鎖定了對方,即便現在也沒半分鬆神,都蓄了千斤力,隻等一招必殺的機會。


  墨赦握哭喪棒的手極穩,另一隻負在背後的手卻有些抖,白唐素來眼光毒,看了個透徹清楚。


  這麽一來,他心裏就有了譜,看著那張奎的目光格外慎重起來。


  墨赦道:“蓮涅就在城裏,白唐,要命!”


  白唐聽話向來聽音,隻一句話,就知曉眼前這人是要阻攔他們的,還堅決到墨赦都動了殺念。


  他想了下,道:“那位仁兄,你確定要一挑二?”身上陰氣如海潮洶湧,但心裏還比較虛,畢竟他補充了一的陰氣也隻勉強補充了三分之一,要不是感受到墨赦的陰氣在強烈波動,他根本就不會出來。


  白唐與墨赦的陰氣同出一脈,又相互呼應,頓時就連成了一片海。他們兩人在連綿的陰氣裏若隱若現,像是暢遊其中的兩尊神祗,白唐的聲音不自覺的帶了點笑,道:“我今剛見到了一個人死,真的不想再見血……那個蓮涅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你這麽拚命護著他幹什麽?”


  “我們是拿官俸吃官糧的地府公務員,你動手之前掂量一下,打架,我們不怕,我們這是給你一個棄暗投明的機會!”


  張奎在手上的鋼刀上抹了下,那鋼刀似乎更加寒光凜凜,他道:“你是已在城中的,不歸我管,讓開。”


  墨赦側臉如刀鋒,一抖手中哭喪棒,登時場上風聲鶴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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