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做點俯臥撐賠罪
耳朵隱隱聽見叫罵聲,“他媽的敢撞老子。”
“喂,你幹嘛呢。”連沉毅率先衝了過來。
兩千年之前,全國各地都是混混的天下,大街小巷,你一不留神就被混混堵住,混混那是那會兒的一個潮流。
大金鏈子穿著鐵軲轆的鞋朝我太陽穴就是一腳,暈厥過去。
“邪琴,邪琴,快醒醒,別嚇阿姨。”
連沉毅和大金鏈子今兒看來不搞事情是不可能的了。
大金鏈子踹完人,還在若無其事滑,嘴裏喃喃罵著什麽。
砰!
一個擺拳打過來,大金鏈子嘴歪了。
“他媽的誰,誰他媽的不想活了。”大金鏈子邊起身邊扯著嗓子找人,嘴角血漬了一地,小弟聞風立刻進了旱冰場,一看這陣勢,明顯是要幹仗,小情侶們牽著手灰溜溜跑掉,生怕染上一點麻煩。
很快,旱冰場分成兩派,不知哪個小弟怕我們逃,把鐵閘門封了。
連沉毅側頭瞥了一眼,沒有動彈。
阿麗還在使勁叫我,還好,眩暈一會兒醒了過來。
“沉毅,沉毅,邪琴醒了。”阿麗告知連沉毅,等我睜開眼,對方已經集聚了二三十人。
我很好奇阿麗這個女人,對此如此強大的黑社,會陣勢,她竟然一點畏懼都沒有。
連沉毅腦袋微微一側,輕聲說道,“把邪琴帶到旁邊休息。”
“邪琴,我們過去。”我甩了甩腦袋,“麗阿姨,我沒事,你快去勸勸連叔,我給他們認個錯,就算再挨一頓也無所謂,咱們別惹事。”
阿麗遞給我一個微笑,一陣清風吹來,一股淡淡的香味非常迷人,“沒事的,你放心吧,你連叔自會處理,我扶你去旁邊休息。”
這股香味仿佛減輕了我的疼痛。
“不行,我不能扔下連叔不管。”說這,又要上前,“邪琴,聽麗阿姨話,你安安穩穩待在這,相信阿姨,你連叔不會有事的。”
她的眼神讓我相信了它,如此平淡無奇,仿佛大金鏈子那幫人不複存在一樣,這得是怎樣的人才有的心態。
再看連沉毅這邊。
音響仍舊躁動著,噪音和美音就在一線之隔,剛才覺得是生命的旋律,現在卻是刺耳的噪聲。
大金鏈子上來打量眼前這個男人,咆哮起來,“他媽的,老子都敢打,哪隻手打的?”
連沉毅沒搭理他,對著後麵的小弟招招手,示意他過來,小弟挺起胸膛,一幅雄霸天下之勢,“艸NMLGB,想找死啊。”
“年輕人不要火氣這麽大,去把音響關掉,太吵了。”
一個人的氣勢是經曆很多事情磨練出來的,經曆過苦難的人不怕苦難,經曆過戰爭的人,不畏懼死亡。
連沉毅這個從越南戰場下來的老兵,強大的氣場壓住這個初出茅廬剛趟上社會的小弟,乖乖把音響關掉。
“CNM,老子問你哪條胳膊打的,再BB,老子全TM給你剁嘍。”小弟已經把板斧拎了出來,後麵幾個湊上前,準備壓住連沉毅,這陣勢是要卸一條胳膊。
“給我摁住。”
一個大油桶子搬了上來,立在連沉毅麵前。
這個男人沒有絲毫緊張與恐懼,靜靜看著眼前大油桶,“哼,這也太沒意思了吧。”
眾人愣住。
“你給我一拳,我再還你一腳,那是小孩子玩的。”
“你給我一拳,我就要砍掉你的腦袋,你要想砍掉我的腦袋,我就先砍掉你的腦袋。”字字從口中蹦出,如同射出帶毒的箭,大金鏈子汗水從額頭流到眼睛。
有小弟突然從鐵柵欄外衝了進來,“封老大,封老大,我,條子。”
這小子跑的滿頭大汗,似乎有什麽大事,大金鏈子擺了一手,“去開門。”
跑著從柵欄進來,斜眼瞥了連沉毅一下,立刻又收縮回去,小聲對大金鏈子說了什麽,隻見大金鏈子額頭的汗水跟澆了水一樣放下流,幹渴的嘴唇發白,不斷吞咽著唾沫滋潤喉嚨,很顯然,他緊張了。
“您,您就是,玉刀伯爵。小弟有眼不識泰山,不知伯爵在我場子玩耍,小弟知錯,小弟知錯。”
大金鏈子竟然跪下了。
朝著後麵的小弟喊道,“還不趕緊給伯爵跪下。”
玉刀伯爵?
連沉毅到底是什麽人?
大金鏈子是人民公園這塊地罩的最住的主,他都跪了,這些小弟能不跪嗎?
“伯爵,您大人有大量,把我當個屁放了吧,我願意,願意把我這一切全都供奉與您。”
連沉毅沒回答,轉身對阿麗擺手。“邪琴好些了吧?”
“連叔,我沒事。”說著,我與阿麗走過來。我在學校的時候隻知道連沉毅可是混過社會的大哥,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有威力。
指著大金鏈子,“他打了你,你說怎麽辦?”
大金鏈子一看,跪著匍匐過來,“小兄弟,我錯了,是我小肚雞腸,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求您,求您放過。”
“連叔,算了吧,挨一腳我頂的住。”咱那會還是器皿小,膽小怕事,能不惹事就不惹事,這是農村孩子的統一特性。
“沒事,你想要他怎麽樣都行?”
大金鏈子祈求的眼生看著我,“那行吧,一百個俯臥撐。”
“一百個?”
“多了嗎?”
連沉毅想都沒想,指著大金鏈子,“一千個俯臥撐,做。”
“快快快,我們一起做,我們一起做。”三十個人,老大加上小弟做起俯臥撐,外麵的人站在遠處看著旱冰場裏驚訝的一幕,指指點點。
“你,過來。”報信的那個小夥屁顛屁顛到來,“伯爵,您?”
“給我數著,一個都不能差,我的後腦可是長眼睛的,希望你不要因為你們的愚蠢而後悔。”
這句,‘我的後腦可是長眼睛的’,我一直以為是句玩笑話,可真的沒想到……
出了柵欄,阿麗溫柔的問道,“邪琴,還痛嗎?”
“不痛了,麗阿姨。”
“連叔,沒想到你這麽厲害,今兒要不是你,真的不知道怎麽辦。”
“瞧你說的,我帶你出來玩,讓你受到傷害,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才是,再說,你跟著我,我肯定要保護你的安全。走吧,咱們去湖邊的火鍋店吃飯去,連叔今天對不起你。”
“連叔這是哪裏的話。”
“邪琴,以後出門不要那麽怕,有什麽事情就找你連叔,啊!”麗阿姨說的我心裏很暖。
路上,我問了幾個問題,第一個就是關於連叔家孩子的話題。
連叔沉著臉色,沒吭聲,仿佛不願提及此事。
“我來說吧。”阿麗接了過來。
“哦,連叔,麗阿姨,要是不方便就不說了,我隻是隨口問問。”
十五年前,連沉毅從部隊回來,那個年代,正是中國最亂的年代,到底亂到什麽情況,我簡單講講。
車匪路霸,當年這個詞,很是火爆。那些瘋狂的殺人越貨專門搶劫來往長途車的團夥犯罪,讓人一回想起來就覺得肝顫。
現在的年輕人,已經難以想象,那時候的車匪路霸有多麽的猖獗。
離我們那裏十幾公裏的一個村子,整個村子裏麵的男女老少,都是搶劫犯。他們在國道上長年頻繁作案。不僅把車上的貨物錢財全部搶走,車也會被搶走。司機嘛,多半的被滅口了。
也有偶爾能從他們的魔爪下僥幸活命的司機。他們村從八十年代開始瘋狂作案,一直到九十年代初,才被剿滅。
他們搶了多少車,殺了多少人,估計他們自己也數不清了。隻知道,公判大會的時候,那個村子裏,光死刑就被判了幾十個,不久就被槍決。村裏大部分人,都坐牢了。還剩下一些老弱病殘。
這是車匪路霸行業裏麵,最下作和齷齪的一個細分領域,是由路邊飯店,大客司機,黑社,會,當地派出所,四家聯營合開的黑店,和他們相比,青島大蝦能算什麽坑。
一個大客車,裝五六十個人,到了飯店門口,停下來。一幫打手拎著家夥,趕人下車去店裏吃飯,不下車的,一頓胖揍,下車的,不管你吃還是不吃,跟豬食一樣的幾個饅頭一碗米飯,一盤白菜粉絲,十幾塊幾十塊的,八十年代的十幾塊錢,相當於現在的一百多吧。
大客司機呢,則在黑店裏麵,胡吃海喝。而且是免費的。報警?警察直接當你是個不懂事的笑柄笑話你,弄得你自己都為自己的不懂事而感到不好意思了。
不僅搶錢財,這種強盜,還會調,戲強,奸客車上的女乘客。
還記得當年的英雄徐洪剛嗎?就是被這種人捅的腸子都出來了,他做英雄的時候,已經是九十年代初了。可見,更早的八十年代是多麽的暗無天日。
除了客車,火車他們也搶。
都到九十年代了,火車路過某個號稱匪城的小城市時,列車員十分緊張的對車上的乘客喊話:旅客同誌們,旅客同誌們請注意,現在正有一大,波小偷向這邊湧來,請看好你的貴重物品,行李和財物。話音未落,隻見黑壓壓的一群人奔過來,他們直接把手伸進窗戶裏麵,逮到什麽就往外扯。而列車員們,則在奮力的阻擋他們從車門進來大肆劫掠。
親眼目睹這一切,看傻眼了。
九十年代初期,各個地方,都流行評選幾大賊城匪城什麽的。入選條件和資格,那就是靠八十年代積累起來的臭名昭著和惡貫滿盈。
連沉毅剛從戰場下來,一身正氣凜然,轉業回鄉後,分配到長樂縣氣象站工作,他二十一歲未婚妻在來市裏接她時,出事了,就是遇到這幫土匪惡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