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是裝蠢
“你……你……”方大人指著周新，進行他第一千兩百三十六次的怒不可遏。
“周新！”
“在！”
“你……本官罰你把院子裏都掛滿紅綢！”方大人慍怒了半天，卻隻說出了這麽一句。
周新問道：“不知大人因何事要掛紅綢？”
“你沒聽說嗎？本官的兩個女兒被選去做仙女了。本官家的三個孩子都被神仙選中，這說明，神仙對本官的官品也是看重的，既然如此，本官怎樣也要慶賀一下，以表示對神仙器重的感激。”方大人說道。
周新無語：“我還以為，像這種愚昧的說辭，大人是不會相信的。沒想到百姓們說大人放鞭炮的事竟然是真的！”
方大人瞬間變了臉色，一臉好脾氣的笑沒了，小胖臉上全是官威。怒道：“放肆！周新，你是不想活了？你你你……”
但是院內人多耳雜，他也不敢在院子裏多說，萬一周新又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來，他身為上官，不是沒有起到管教作用、反而故意把周新推上斷頭台嗎？
方大人拽著周新，道：“你根本官進來說話！”
周新掙紮道：“大人，屬下真的有要緊的事情稟報……”
雖然比方大人力氣大，但周新可不敢和方大人動武，最終還是被拽進了公堂裏。
許小仙也一路小跑跟了進去。
衙役們和師爺都在公堂裏掛紅綢，公堂裏沒旁人。
周新站定了便道：“大人，恕屬下直言，屬下覺得，隻有愚昧至極的人才會相信這番成仙的說辭，屬下原本還以為，大人隻是不願意徹查此案，為了避免麻煩才說相信的。”
“胡說！鎮江府那邊都是眼見為實的事情，本官自然相信”，方大人道：“本官告訴你啊，你不要胡說八道！”
說著，方大人關上了房門。這才壓低了聲音繼續警告道：“如果讓本官知道你出去胡說，不用錦衣衛來收拾你，本官就將你殺頭！妖言惑眾是什麽罪名，你不是不知道吧？”
“可是我沒有妖言惑眾”，周新道：“那些散布成仙之說的人，才是妖言惑眾！”
“周新啊，我說你這人，腦子裏是不是缺一根弦啊？”方大人真是無語：“這事皇上都認可了，你沒看到皇上親自派人送鎮江府派來的特使回去嗎？難道皇上還能比你笨？”
原本他對鎮江府的說法也是持懷疑態度，隻不過是想要順水推舟了結此案罷了。但聽說皇上召了鎮江府派來的特使進宮，而且還交談甚歡，就知道這事是真的無疑了。
且不說皇上夠不夠聰明，就算皇上自己不明白，難道宮裏別人也不明白嗎？皇上身邊能人異士那麽多，說這事是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還有什麽可懷疑的？
周新這人啊，一根筋，認定了什麽就是什麽，如果沒有把如同案件中一般的實質性證據擺到他麵前的話，他是絕對不會更改自己的看法的。
但他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府尹，難道還能把皇上請過來，讓皇上親口對周新說嗎？那顯然是不切實際的！
“大人，屬下向來隻認證據，這點您也是知道的。屬下和許掌櫃的確在鎮江府的清風穀裏，找到了那些少女的屍體！”周新道。
“鎮江府的人不是給你解釋過了嗎？”方大人道：“都給你說了多少遍了，那些骨頭是少女們脫下的凡胎，正因為這樣，她們才能到天庭裏做一個完整的神仙！你到底要讓本官跟你說多少次你才能明白？府衙裏正經的事情你不做，整日裏淨琢磨這些沒有用的，浪費時間！”
“大人……”周新還要再說。
但許小仙已經發現了，他們這位方大人，不是裝蠢，而是真蠢。因而拉住周新，讓他別再浪費口舌。
他將周新拉到一邊，小聲說了幾句，給周新出主意。
周新點了點頭，眸光堅決且非常讚許！
小仙這個主意好，基於實際情況，一定能讓方大人無法反駁！
周新闊步向前，開口道：“就算真是天庭選仙女，但從有失蹤少女到現在，所有失蹤的少女，都是像香香那樣貌美如花的。可大人家的兩位小姐，卻一點也不漂亮。難道是神仙降低標準了嗎？我看，沒準兒是有人借著選仙女的機會，故意行自己的壞事！”
“你……”方大人怒道：“你竟然敢說本官的兩個愛女長得不好看？”
“這是事實啊”，周新道：“難道大人自己看不出來嗎？明眼人都知道大人家的兩個小姐長得不好看，即便大人愛女情深，但是，基本的美醜還是能分辨出來的吧？所以大人您仔細想一想，以您的兩位女兒的長相，是否有資格被天庭選上？”
“你你你……”方大人手指顫抖，最終高喊一聲：“來人，把周新給本官拖下去，趕出府衙！”
“是！”門外傳來幾聲聲如洪鍾的領命。
周新道：“大人您聽我說啊，您把我趕出去不要緊，要緊的是，賊人抓走了二位小姐，如果不及時解救的話，二位小姐會很危險的！”
“本官家裏出現了這樣的喜事，你作為本官下屬，不說來道賀也就罷了， 竟然還敢嘲笑本官的女兒掃本官的興？本官這就把你趕出去，你以後也別再來了！本官和你絕交！”方大人這一番絕交直言說得氣勢十足。
“大人……大人……啊！”
“啪！”
“哎呦你壓死我了！”
周新和許小仙接連被扔出府衙，這些衙役惡作劇，趁機懲治周新，直接將許小仙砸在周新身上。
“哎呦我去！你硌死我了！”許小仙也抱怨道。
“吱呀……”正在兩人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府衙大門忽然關上了。
周新道：“喂！你們不能這樣啊！即便大人不想見到我，但今日可是該當開衙門處理案件的時候，怎麽能說關就關？”
話音落下，從還差一個縫隙就關上的朱漆大門內，伸出一直胖胖的、帶著金色扳指的手，手裏拿著一張白色的紙張，不知道上麵寫著什麽。
“啪！”白色的紙張背麵塗著漿糊，直接貼在了朱漆大門上。
歪歪扭扭的一張告示，上書八個大字：周新與狗不得入內。
“我去……”許小仙瞠目結舌：“方大人也太幼稚了吧?”
“不過”，許小仙很詫異：“他的這個‘狗’指的就是真正的狗吧，這話應該隻是針對你，不針對我吧？”
“方大人真是太糊塗了！”周新氣道：“這樣下去應天府中的少女都會被抓光的！咱們應天府可就成了一座鬼魅之城了！”
許小仙無奈道：“算了算了。方大人現在一門心思認準了他的三個女兒就是做仙女去了，我們不拿出實質證據到他麵前，他是不會相信的！更何況，他這樣做也是效忠皇上啊，是臣子的本分嘛。”
周新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小聲道：“說來也奇怪，為什麽皇上會相信那特使的話？其實隻消派人仔細查一查，不難發現其中的蹊蹺啊。皇上最是英明，怎麽在這件事情上，卻如此糊塗呢？”
許小仙道：“我也覺得奇怪。仔細想想，皇上之所以相信，隻有兩種可能。”
“什麽？”周新問。
許小仙更躲進了一條無人的巷子，再三確定環境安全之後，才說道：“一是因為皇上剛登基，想要借著祥瑞之兆來粉飾太平。所以，鎮江府中送上的這個謊言，可就剛好可以讓他利用了。”
“嗯”，周新點頭，道：“有道理。如果說失蹤少女，那便是皇上剛登基便有不祥。如果說這些少女們是被天庭挑選去了呢，就說明皇上登基是順應天命。連天庭都表露看法支持咱們皇上——畢竟，咱們皇上可是經曆了靖難之役才登基的，在一些守舊派老臣和百姓的眼裏，多少還是有些……”
許小仙連連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讓周新不必說下去。
周新也就沒有把那太過分明的“名不正言不順”幾個字說出來。
“那麽第二種呢？”周新問。
許小仙搖搖頭，道：“這第二種說起來，牽扯可就大了。咱們還是先查案吧，查起來再說。”
“你不是懷疑……”周新的眼中顯出恐怖的神色。
兩人誰都沒有說破，但很明顯，心裏指的都是一個意思——少女失蹤一案，或許和皇上有關。
但周新立刻就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皇上是位明君！”
其實許小仙也覺得不可能：“皇上乃九五至尊，就算真的需要少女做什麽，宮裏的宮女一抓一大把，根本就不用到外麵來找，引得民心惶惶。而且皇上那是多大的人物啊，怎麽會牽扯到這種無稽之事裏來？應該不是這樣。所以說，就隻有前者了，皇上隻是為了粉飾太平而已。”
“嗯”，周新道：“不錯，所以隻要我們找到了真相，就能有機會為少女們討回公道！”
他心中暗想道，就算這件事情真的與皇上有關，他也一定要找出真相！九五至尊又怎麽樣？他做捕快，為的就是給百姓討公道。如果因為犯人位高權重就不去查，那麽他做捕快也就沒有意義了！
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他也一定要找到真相！
“周大哥，我們現在怎麽辦？”許小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