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鳳歌的心結
絕對不予許！
手指在寒夜中漸漸冰冷，不自覺地，酒壇一落，碎了一地的旖旎！
清脆的聲音，卻久久縈繞在耳邊……
鳳歌透過如水的月色，好像看到看他苦命的母親……
那天也是這樣清脆的一聲……
他的母親，就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永遠地消失了……後來，不知是因為刻意地回避這段往事，還是由於時間的衝刷，總之，後來，即使是在夢中，他也不常夢見那個枯瘦嶙峋的女人了……
那一天，他守在娘親的榻前，端著熱氣騰騰的中藥，苦苦哀求她喝一口，可是那個奄奄一息的婦人，就算是在生命垂危的最後一刻，還是捧著一麵鎏金的鏡子，看著自己蒼白枯瘦的臉龐，問著鳳歌，她美嗎？其實隻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卻深深被折磨成了四五十歲的樣子，鳳歌看著自己的娘親，隻好開口，“娘！您是這天底下最美的人！求求您開口喝一點藥吧！”
“啪——”的一聲，伸手打落了鳳歌手中的藥，“你這個小畜生！盡說些好話來騙我！要是我美？皇上為什麽這麽久了都不來看我！啊！為什麽！咳咳咳……都是因為你！別人家生了皇子，都是子憑母貴，一朝飛上枝頭！我倒好！自從生了你以後！就衰老地不像樣子！偏偏你這個窩囊廢，不懂得討你皇阿瑪的歡心，整天就像個木頭似的圍著我轉！咳咳咳……要不是，要不是我得了這怪病……”說話間，又開始嗚嗚地哭了起來，這一哭，淚水將臉上的粉卸了大半，就像曬開的橘子皮，坑坑窪窪，愈發恐怖。
鳳歌跪在榻前，看著滿頭白發的母親，以及她眼中對自己的憤恨，腦中一片空白……
禦醫說，她的病實在奇怪，前所未見，對於治愈，更是無從下手，恐怕……今日，便要咽氣了，但是小小的鳳歌，還是固執地捧著一碗剛剛煎好的藥來，隻希望，奇跡……會發生……
忽然！
踏上的女人一把掐住鳳歌細小的脖子，惡毒的眼神，訴說著對他的厭惡！想要掙紮，她卻一口黑血吐在了他的臉上！鮮血迷住了他的眼睛，終於……他再也看不見她怨毒的眼神了……自那一眼，便是他們的最後一眼，“啪……”的一聲，踏上的鏡子摔下床榻……伴隨著這一道清脆的聲音……
明妃，這個曾經叱吒後宮的女人，緩緩鬆開掐著兒子脖子的雙手，離開了人世……
少年的鳳歌，依舊是焉焉地跪在地上，眼睛呆呆地看著前方，又好像什麽也不看，明明是似火的三月，他卻一直哆嗦，隻覺頭有千斤重，他知道這個女人已經走了，但是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做不了任何表情，曾經如水的眼珠子，宛若死灰，隻是……那簌簌不斷的淚水，還證明他活著……
自此，三個月，三皇子鳳歌再也沒有講過一句話……
直到那年開春……他無意中走進了明妃昔時的宮殿，打開了她放在梳妝台上的八寶鎏金盒……
盒上已經落灰……暗金色的花紋，也失去了光彩……
然而，鳳歌卻是緊緊地捂住臉，猙獰的長大了嘴巴！一直想要發出聲音來，短暫地沉默後，一道幾乎是撕破的聲響傳入天際！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哭得撕心裂肺……最後一次！最後一次！他放任自己的感情！請讓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吧！
盒子裏。
是一份份清秀雋永的書信，或者說，隻是隻字片語……
這幾天感覺肚子微異，總想作嘔，好吃一些酸的東西，皇上也真是貼心，僅是片刻，就命人送來了南方的梅子酒……
這日我坐也坐不住，站著也是不妥，隻因早上太醫的那句有喜！我竟然有喜了！我懷了皇上的孩子！天呐！怪我平時唐突了菩薩！從這日起，一定要好好地燒香拜佛求我們的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五個月了，肚子已經有了些形狀，昔日的襦裙再也穿不上了，皇上又將去年進貢的緞子拿來，命人給我裁了幾件柔軟的外裳，托這孩子的福，皇上三天兩頭往這邊跑……
自從有了這孩子，身子怕冷怕熱，還時時感覺力不從心，虛得很，可是……一想到我們可愛的孩子，這些苦，便都覺得是值得！
好幾天沒有記事了，昨天差點把命丟在鬼門關了，虧得皇上一直握著我的手，才扛了過來，原是因為孩子營養太好，出來的時候，遇了些阻，還好，小胖子健健康康的，比想象中的還要可愛漂亮！見過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沒有我們鳳歌漂亮呢！皇上更是對他喜歡的不得了，今日竟然沒有早朝，一直陪著，真是前所未有……
孩子三個月了，嘴上的奶泡也消失了，臉也張開了，更加是俊俏萬分！長大了一定是個美男子！我的鳳歌，鳳歌啊！娘一定叫你吃好喝好！不受半點委屈！等你會走路了，娘就天天帶著你去溜圈子……
孩子已經半歲了，都會說一些簡單的音節了，聲音好聽的不得了……
孩子一歲了，給他剔了一次頭，往後，頭發才會長得更好，隻是……最近不知怎麽了，連近身的小丫鬟都看出我臉色不好了……
這幾日，一直在找減緩衰老的法子，皇上也不常常來了……
簡直不知從何說去！因懷了這個孩子，我就害了這身怪病！什麽衰老症！不可能！不可能！
鳳歌從拽著我的衣角，喊著肚子餓了……看著他，我就想起我這一身病，可是……鳳歌，娘還是希望你整天纏著我叫好，隻是，恐怕我沒有福氣見你結婚生子，兒孫滿堂了……
三年了，我一天天衰老，竟是像一個儒婦一般，皇上已經好久沒有來了，據說，過幾日，我還會被搬出寢宮……
鳳歌這孩子……哎……
鳳歌，娘是愛你的。我不怪你，這是我的命……
忽然想起幾年前的一次事故，我大概明白這病從哪裏來了，鳳歌，好好活著，記住，娘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
……
信到這裏，便已絕筆。
鳳歌一直跪在冰冷的地麵上，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幹澀的眼睛腫，再也流不出一滴淚來，仍然是一直嗚咽，第二天，人們是在明妃的墓前發現他的，小小的身子，緊緊地抱著明妃的墓碑，長長的睫毛閉著，已經睡著了，神色很安詳……
從那一天起，鳳歌變得聰明圓滑，一路順風順水，從那一天起，鳳歌再也沒有哭過……仿佛在那一日，他的淚水，就已經流幹了……或者是埋藏在心底，化成血淚，也不願流出……
丹楓委地，妙曼似血，洛迦恩手持一柄細刄，在樹林間翻然鬥轉，時而發足急衝，時而凝裏不動，身法翩若驚鴻，矯若遊龍，劍光嗖嗖兩下，拉起一丈餘高的楓葉，一時之間，大開大合，火紅的楓葉絞著淡金色的陽光，順著他修長的身子，飛舞旋轉，一身輕功無懈可擊，八步之間，皆是懸著的紅葉，還有急速穿梭於內的一道道紫色身影，遠遠望去，隻覺，美輪美奐！
這樣精妙的武功，融合了弓、馬、仆、虛、歇五種步型和拳、掌、勾三種手型及上步，退步步法和摟手、衝拳、按掌、穿掌、挑掌、架打、蓋打等手法。招式似是循規蹈矩，卻又步步為營，似是太常之家法，出手間卻又詭異萬分，使人防不勝防！
動作雖然大開大合，但仔細看去，防守卻是無懈可擊！劍法若閑庭漫步，卻招招陰險狠烈！皆是一招致命的打法！
洛迦恩武功高強，在外已早有流傳。
隻是……這樣的一套功法，卻是他從來沒有使過的，究竟是因為對手太弱，用不上使用此法，還是……他在刻意隱瞞？
光劍一閃！細刄翩若遊絲，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洛迦恩的周圍，遁於無形！紫色的雪衫下擺，隨著收手式，卷起一陣細微的塵土，柔軟的發絲，糾纏於脖頸之間，寶石一般的紫羅蘭眸子裏，卻是不滿的神情，似是對自己的武功不甚滿意，緩緩蹲下，將地上的另一柄並指寬的寶劍拾起，朝著北方遠去，步伐不急不緩，可是一時之間，身形便已遠去一大截！
來到一家頗為氣派的客棧，金線絨絲的燈籠，高高懸掛於門口，少有的楠木門，足有兩米餘寬，雖然已近黃昏，店門依舊是大大地敞開，接迎八方四客，坐東朝西，應是請了風水師傅來看過，至於這樣的門扉，有招財進寶的意思。
洛迦恩在這裏落腳，才一進門，就有小二將抹布往脖子上一掛，熱情地招呼起來，看原是早上那位出手闊綽的公子，更加喜不自勝，“喲！公子爺！您可回來了！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不知您吃過了沒有，要是還沒，小的這就去辦！”彎腰掐哈，眉飛色舞。
而洛迦恩，早已不是剛才那副嚴肅正經的樣子，將手裏的劍隨手一扔！“得得得！有什麽你快去準備！餓死了餓死了！”看了看日頭，驚呼一聲，“哎呀！都這個時候了，我有正經事要辦！快讓開！”說著一個箭步衝上二樓的西廂！匆匆忙忙地將窗戶打開，從桌子上，將隨身攜帶的包裹一抖！取出一隻西洋鏡來！對著右眼，身子一跳，鞋襪也不脫，蹲在床榻上，勾著脖子地往外看，據他了解，月氏的女子，不管是已嫁的，還是待嫁的，隻要一到這個時辰，大多都會準備沐浴休息了，這麽好的事時機！他一定要將美女們的酮體都看個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