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誰更頭疼?
人都說,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但現在太監還沒急,太後倒是先急了。不過,這些並不是她最關心。她所關心的是如果南宮灝淩離宮,她的安穩日子,便可以過的更長久些。
是以,聽了軒轅棠的話,她白裏透紅的麵龐上,不禁浮上一抹淺笑:“皇上要微服出宮嗎?”
“嗯!”
輕點著頭放下粥碗,軒轅棠微微垂眸,含笑說道:“其實每年這個時候,皇上都會秘密出宮,今年應該也不會例外。”
聞言,袁修月微揚下頷,了然道:“原來如此!”
伸手拉過袁修月的手,軒轅棠眸光閃爍的笑問道:“如今太後的懿旨我已傳達,皇後可有什麽打算?”
“我能有什麽打算?”
淡笑著抽回手,袁修月低眉喝了口粥,無奈歎道:“皇上此行即便要帶著誰,也該帶他最寵之人,我與皇上,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對我連寵都算不上,何來最寵?”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嗎?”凝著袁修月晶瑩剔透的眸子,軒轅棠輕輕一笑:“臣妾怕的是,不隻是流水無情,連那落花,也是無意的。”
微抬眸華,睇了軒轅棠一眼,袁修月低下頭,笑嗔道:“既是心裏知道,便莫要再來勸我,我與皇上,天生八字不合,如是遇著不是他厭棄我,就是我氣著他,如今我過的挺好,犯不著自己去找罪受!”
“你啊!”
輕輕一歎,實在拿袁修月的不爭沒有辦法,軒轅棠十分無奈的站起身來:“你心裏該是明白的,皇上外冷內熱,並非暴躁之人,如果真是那樣,當年他也不會跳進河裏去救你……如果你願意,完全有機會成為他最寵的女人。”
她相信,以袁修月的聰慧,若想博得帝寵,不算難事。
但問題在於,她的心裏,沒有皇上。
既是沒有,便不會在乎,因為不在乎,也就不會去爭。
而偏偏這一點,是她所無法左右的。
外冷內熱嗎?
隻對軒轅棠回以一笑,袁修月沒有再說什麽,低頭喝了口粥,她的腦海裏驀地響起當年龍婆說過的話。
當年,在聚仙樓外,她初次見南宮灝淩,他便冷冰冰的。
那個時候,龍婆曾說,他這個人,其實外冷內熱,並不是壞人。
隻是可惜的是,就算他不是壞人,她的心,並不在他的身上,因為無心,所以……她的人,自然不會為他改變分毫。
福寧宮,蘇合香燃的正炙。
軒轅棠甫一進殿,便見南宮灝淩正與太後同坐飲茶。
溫和的笑,爬上嘴角,軒轅棠款步上前,分別對鍾太後和南宮灝淩福了福身:“臣妾給皇上和太後請安!”
聞聲,鍾太後睨了眼身邊的南宮灝淩,而後含笑看著軒轅棠:“可去過冷宮了?”
眉心輕皺,南宮灝淩看向軒轅棠:“皇嫂去冷宮作甚?”
“是哀家讓她去的!”
不待軒轅棠應聲,太後雙眸一肅,有些不悅的看著南宮灝淩:“皇後住在冷宮也有些日子了,總不見皇上過去瞧瞧,哀家尋思著,你這次出宮,該把她一並帶了去!”
南宮灝淩臉色一黯,不悅道:“兒子何時說過要帶她了?”
將南宮灝淩的反應盡收眼底,軒轅煦心下靈光一閃,旋即計上心頭:“皇上不必生氣,皇後娘娘說了,就算您讓她隨駕,她也不稀罕去呢!”
軒轅棠話語剛落,便見鍾太後臉色有些難看的嗔了她一眼。
迎著鍾太後的視線,她心下暗笑,卻隻能討好的朝著鍾太後笑著,不能言語什麽。
“皇後果真是這麽說的?”望著軒轅棠,南宮灝淩輕轉手中茶盞,眼眸深處波光微閃,深不可測。
“是!”
軒轅棠鄭重點頭,淡笑怡然的臉上不見一絲心虛:“皇後娘娘說了,她現在過的挺好,犯不著到皇上跟前招罪受!”
“是嗎?”
微翹的唇角,透著幾許薄涼,南宮灝淩邪肆一笑,將茶盞放下,起身對太後恭身:“兒子明日要離宮,尚有許多政事要處理,先行告退!”
輕輕一歎,鍾太後叮囑道:“哀家知道,勸不住你,出門在外,切記照顧好自己。”
“兒子明白!”
輕點了點頭,南宮灝淩淡淡一禮,轉身離開大殿。
目送他離開的挺拔身影,鍾太後不禁搖頭一歎:“皇後這孩子也真是……”
見狀,軒轅棠輕輕一笑,啟唇說道:“母後不必擔心,皇後這次跑不掉的。”
雖說君心難測,不過軒轅棠卻敢篤定,聽了她方才的話,南宮灝淩表麵上雖不會表現出來,但袁修月的平靜日子,卻已經過到頭了。
鍾太後看了軒轅棠一眼,眼含憂色:“哀家不是怕她跑了,是擔心她不知進退,又跟皇上弄的不歡而撒!”
“兒孫自有兒孫福,母後不必擔心太多!”
淡淡一笑,軒轅棠含笑上前,伸手替鍾太後揉著肩膀。
是夜,落了一天的雪,絲毫不見停勢,反而越下越大,站在窗前向外眺望,但凡入目之處,皆已是一片雪白之色。
將屋裏的炭火燒到最炙,袁修月取了藥膏,坐在床前細細的替汀蘭塗抹著。
經過一段時日的調養,汀蘭身上的傷口,早已愈合,觸目驚心的殷紅之後,那一條條猙獰的傷口,漸漸化作了一道道粉色的疤痕,密密麻麻的爬滿汀蘭原本白皙光潔的背脊之上。
“咯咯……”
因袁修月手指的碰觸,汀蘭的身子不住的輕抖著:“二小姐,癢!”
“癢,就代表快好了!”
手下動作不停,另一隻手扶住汀蘭光裸的肩頭,袁修月嘴角微翹著替她往後背上塗抹著藥膏:“你該感謝賢王妃給的這個舒痕的藥膏管用,你這背上不會落下疤痕。倘若落了疤,你還指不定怎麽哭呢!”
“奴婢最該謝的,是二小姐!”知道因為自己的事情,袁修月打了韓妃,又砸了太醫院,汀蘭心下滋味莫名,眼眶微紅,她轉頭對袁修月道:“天色不早了,二小姐替奴婢塗了藥膏,便去歇息吧!”
輕輕一笑,沒有作聲,袁修月低頭認真的將藥膏塗抹在一條條粉紅色的傷痕上。
給汀蘭塗好了藥,荷兒早已備好了安神茶,等在袁修月的寢室裏。
見袁修月進屋,她連忙端了茶,上前伺候著她喝下。
接過茶盞淺啜了口茶,袁修月眉心微顰著問著荷兒:“這是什麽茶?怎麽味道怪怪的?”
“呃……”
荷兒滯了滯,低眉小聲回道:“奴婢尋思著今兒天冷,便往安神茶裏多放了些薑葉。”
“是嗎?”
淡淡的瞥了荷兒一眼,袁修月隻多喝了一口,便將茶盞遞給她,上床歇下了。
半睡半醒間,忽然有一股濃鬱的花香味入鼻。
微微縱鼻,袁修月動了動眼皮,卻無論如何都睜不開眼……
袁修月再次轉醒的時候,已是第二日午後。
眉心處,隱隱泛著一絲痛楚,她緊蹙著眉,伸手捏著自己的眉心。
這一覺,她睡的雖沉,卻一點都不覺輕鬆,她覺自己做了一個冗長冗長的夢,在夢裏她被人下了迷~藥,然後扛出了冷宮……
捏著眉心的手倏而一僵,恍然之間,想起昨夜種種,她心底驀然一驚,霍然睜開雙眸:“嘶——”
倒抽口氣,吃痛的揉著太陽穴,她蹙眉打量著自己身處的環境,隨著眼前景象的清晰呈現,知自己正坐在一輛馬車裏,她眸色微黯,臉上神情陰晴不定。
“醒了?朕的皇後!”滿含戲謔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居高臨下的看著袁修月,南宮灝淩眉梢微挑,臉上的笑時隱時現。
仰望著上方被無限放大的俊臉,袁修月心緒微滯,眉心忍不住輕顰了下,她緩緩的,勾起一抹淺笑,語氣裏盡是抱怨的無奈歎道:“皇上想帶臣妾出宮,這是好事,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嗬——”
訕然一笑,南宮灝淩聲音低沉道:“你不是不稀罕跟朕出來嗎?”
“誰說的?”雙眸微怔,袁修月眨了眨眼。
南宮灝淩雙臂抱胸,好整以暇道:“皇嫂說的!”
聞言,袁修月暗暗在心裏把軒轅棠罵了二百五十遍。
抬眼看著南宮灝淩,她幹笑了下:“能跟皇上出宮,是天大的好事,但凡宮裏的女人,無不盼得皇上垂青……皇上覺得臣妾會說那樣的話嗎?”
“會!”
嘴角輕輕一扯,南宮灝淩冷笑著點頭。
別人或許不會,但她一定會!
眉腳輕跳,袁修月癟了癟嘴:“臣妾敢與她當麵對質!”
“晚了!”
雲淡風清的睨了袁修月一眼,南宮灝淩輕道:“如今我們早已出了京城!”
“不是吧?”
微微蹙眉,袁修月打開車窗。
涼颯的風自窗口灌入,讓她忍不住哆嗦了下,但即便如此,卻見她仍舊探出頭去,看著車外連綿的群山,感慨連連:“睽違兩年,還是宮外的空氣更新鮮些!”
聽她這麽說,南宮灝淩臉色一黑,冷冷道出一個字:“冷!”
聞言,袁修月回頭望了他一眼,見他臉色泛黑,她微翹著嘴角,反手將車窗關上。
覺得她臉上的笑格外刺目,南宮灝淩俊朗的眉微微攏起,冷笑道:“在這世上,有哪個女人被人擄掠了,還能笑的出來,你就不能正常一些嗎?”
“皇上覺得臣妾現在該怎樣反應才算正常?這樣嗎?”將錦被拉下,袁修月扶著車廂坐起身來,與近在咫尺的南宮灝淩四目相對,臉色一苦,她眸中瞬間蘊起氤氳,哀婉聲道:“皇上喜歡姐姐,既是要帶人出宮,也該帶著她才是,何必要帶著臣妾?”
再怎麽強勢,她到底是個女子。
方才初醒時,她也會怕,但當她聽到他的聲音時,心裏的緊張感,卻在瞬間煙消雲散了。
反正,他不會殺她!
如今既是回不去,她大可好好的呼吸下自由的空氣,讓自己過的開心一點。
當然,她若開心了,也許有人會不高興了,比如眼前這個男人……
因袁修月的突然坐起,她與南宮灝淩之間的距離,便隻有寸許。
溫熱的鼻息中,蘊著清香的薰衣草的味道,輕輕拂在南宮灝淩臉上,讓他原本平靜的心潮,不經意間蕩起絲絲漣漪,但這絲漣漪在看到袁修月淚漩於睫的瞬間,卻被厭惡所取代。
“伶牙俐齒!”
眸中絲毫不掩厭惡之色,南宮灝淩冷冷的將臉別開,有些頭疼的揉著鬢角。
“皇上又誇臣妾了!”把他的話當好話聽著,袁修月似笑非笑的應了聲,見南宮灝淩的俊臉頓時黑了下來,她眉梢一挑,一臉悻悻的看向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