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套話

  “哦?謝姑娘竟然還有如此想法,倒是讓人意想不到。”洪宇擺明了不信,嘴上卻故意這樣戲謔。


  謝萌寶也不生氣,畢竟誰也不會相信一個普通人家的姑娘會有空去管這些閑事,不過她也並沒有打算表明身份。


  “是啊,洪伯父心善令人敬佩,我也不能幹坐著不是。此次前來是為了向租客們詢問假幣的來處,不知洪伯父是否願意幫忙引見?”


  洪波雖不確定謝萌寶的真實來意是否是此,但是與洪宇不同,他並不覺得這位謝姑娘是為了私心想要來購置假幣的。


  “這自然不成為題。隻是那些租客先前被官差們帶去了衙門,如今一個個都躺在家中養傷,謝姑娘未必能夠得到想要的答案。”洪波說道。


  使用假幣被衙門懲治,上回她便知道了,其實何縣令也應當問詢過了,但是她總是要親自去瞧一瞧才能確定,他們是否真的完全不清楚假幣的來源。


  “不要緊,那就麻煩洪伯父了。我也帶了些傷藥來,就是不知他們是否願意收。”謝萌寶點頭道謝。


  洪宇卻是有些不滿,看向洪波道:“爹!”


  洪波擺了擺手,站了起來,親自領著謝萌寶往洪宅外走去。


  清平村距離京城最近,所以在此處租房的百姓也是不少。從洪宅出去,一眼望去,最清雅的那一片民宅便是屬於洪家的。當然,洪家的房產自然不止清平村一處,這裏隻是洪家的老宅。


  “不知謝姑娘想從哪家打聽起呢?”洪波好奇地問道。


  麵對如此多的租房,謝萌寶也有些發愁,她總不能真一間間的去問吧。那就……


  “洪伯父收到假幣最多的那一家。”


  “那便是陳方家了,這邊。”洪波微微一笑,指了近處還算寬敞的一間屋子。


  謝萌寶猜測道:“他們是做買賣的吧,不過沿街串巷的販夫應當收不了這麽多假幣。”


  “謝姑娘聰慧,陳方的確是在東大街擺了個餛飩攤,味道還算不錯,聽說客人也不少。”洪波笑著說道。


  洪宇跟在兩人身後,聽到父親誇獎謝萌寶,有些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陳方家的在嗎?”領頭的洪宅小廝上前敲了瞧半遮掩著的屋門。


  “誰呀?”一名婦人打扮的女子從屋內露出了半張臉,見到洪波、洪宇帶著一個小姑娘站在自家門外,立馬打開了門,笑著說道,“洪大老爺和洪少爺來了啊,裏麵坐啊!”


  雖然假幣的事情讓租客們受到了官府的懲罰,但是沒有一個人埋怨洪家,大家反而因為洪家沒有重新收取房租而感激。


  “陳方還好嗎?這位姑娘帶了些傷藥來。”洪波沒有明說謝萌寶的來意,反而表明了善意。


  “洪大老爺也太客氣了,上回還是您派牛車去接當家的回來的,這次又麻煩您這怎麽好意思啊。”陳方家的趕緊給他們倒了三碗茶,一聽洪波的話,不安地搓了搓手。


  見謝萌寶遞了小藥瓶過來,又道:“姑娘,這不用了。我們這些人皮糙肉厚的,不礙事,躺上個把月便好了。”


  杖責六十那可不是簡單的皮肉傷,少不得傷筋動骨的,個把月能好都是說得輕鬆了。


  “嬸子不用客氣,您收著就是了。這平白無故地遭了難,誰心裏都不好受。當家的倒下了,這日子也不會太好過。您給陳方上了藥,他好的快些,您心裏也好受些不是嗎?”謝萌寶握住她的手,輕聲細語地安撫道。


  這番話顯然是說到了陳方家的心裏,緊緊握著謝萌寶的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眼眶都瞬間紅了。


  “……姑娘,謝謝,真的……”陳方家的哽咽著,話都說得斷斷續續。


  謝萌寶點了點頭:“您不用這樣,這本來就不是你們的錯。若不是那些私鑄假幣的,大家也不用受這樣的苦了。”


  “唉,都怪我,不識字就算了,連銅板的真假都看不出來,還收了那麽多。要不是這一回洪少爺瞧出來了,指不定哪一日我們一家子都要蹲大獄了。”說起這個,陳方家的更是自責起來。


  “是啊,少爺見多識廣,自然認識。”謝萌寶笑著瞧了一眼一直不吭聲的洪宇,繼續說道,“嬸子下回可要注意了,要是再碰到有人用這樣的假幣,立刻就要報官把他們抓起來,免得禍害了咱們。”


  “一定得抓到他們,為大家出氣!”陳方家的說起來就來氣,“可惜我都不知道是誰用了這些假幣,不然怎麽也不會放過他。”


  謝萌寶本就打著套話的打算,見陳方家的這樣說,心中也有些失望。雖然她早就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但還是存著那麽一絲僥幸。


  “那真是太可惜了。不過那麽多假幣,應該是經常來吃餛飩的客人吧?”


  陳方家的努力回憶了一下:“應該是,不過我們家餛飩攤子也開了五六年了,這熟客可不少,看著都不像是壞人,也沒有什麽賒賬的老賴。真要回想起來,誰看著都不像。”


  “五六年了?之前是不是沒有收到過假幣?”謝萌寶發現了問題的關鍵,若是之前沒有收到,那一定是最近的新客人。


  比如某個回京城不久的男人。


  “之前?我也沒注意,大老爺沒發現問題應該就是沒有。”陳方家的搖搖頭。


  謝萌寶繼續追問道:“那上次的假幣大概就是年節前後這段時間收到的吧?這期間可有新來的客人?”


  “這麽說起來,倒是有幾個。一般的我也記不住,有兩個衣服有些顯眼,是儒生打扮,年節之後經常來。姑娘覺得是他們嗎?”陳方家的雖然遲鈍,但是謝萌寶這麽一直追問她也反應過來了。


  不過相比官差的逼問,這種溫和的套近乎方式顯然沒有引起她的反感。


  謝萌寶一怔,這麽巧的嗎?儒生打扮?還是兩個人?


  這世界就這麽小?

  “嬸子,你瞧瞧是不是有這個人?”她從袖子裏掏出來馬鐮的畫像,在眾人麵前展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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