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冰雪覆蓋
伽羅問他為什麽會這麽緊張。
他說：“我之所以苟延殘喘的活著，就是還沒有找到殺死戰士們的凶手，就在幾分鍾前我還想說這個壞人原來就站在我的麵前，可他現在逃掉了。修，就是那個召喚出死亡先知阿卡納裘的男巫。”
伽羅說：“是他！”
“右翼將軍死的時候1千米以內都被冰雪覆蓋了。能夠擁有這種能力的人我想這個世界上絕對不會有兩個人。正如我們親眼所見的，修就是這出戲的扮演者。”
伽羅握緊拳頭砸碎了一塊岩石，罵自己真是有眼無珠竟然看不出這個賊人就是自己府上的客人。
他們說話的時候是避開葉落無風的，從始至終，伽羅都在提防著這個從風之穀來的年輕人。他明知道自己的仇人就在麵前，卻還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實在匪夷所思，讓人猜不透他心裏想些什麽。
伯考卻顯得心懷坦蕩些，他說：“如果有一天，風之穀的人來找我報仇，我一定會在臨死之前喝上一碗他們自製的白米酒。”
伽羅說：“放在13年前，我會說出和你一樣的話。”
“可是你老了。”
“是的，我們都老了，很多事情能拿起來卻放不下去。你知道戰士最怕的是什麽嗎？是心裏有所牽掛。你很難想象看到自己的孩子摔倒在路上時，會有多麽的著急，那感受就像有人用長矛刺進自己的身上一樣。按理說我也算完成了一位父親應盡的責任，把兒子撫養長大，為他覓得一位賢惠的妻子，接下來的路就得由他自己來走。怎奈一個人孤苦伶仃，怕大房子裏鎖不住寂寞，橫死在鏡子麵前，又輾轉難眠。有時我也悔恨為何少年時興邦建業，開疆擴土的雄心遙不可見，想來還是貪戀人生苦短，昔時勝金，操守著自己的這份家業，渡完平淡的一生。你我都是經過大風大浪之人，隻是你變得無所畏懼，而我更加懼怕死亡。”
伯考拍拍自己的胸口笑著說：“因為我沒有了心髒。”
通過風的傳播，兩人的談話清楚的進入葉落無風的耳朵。他的血仇並沒有因為時間的久遠就淡忘掉。
在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親眼目睹了一輪血日在村子裏升起沒有落下。那時他不知道為什麽他的父親和母親會倒在地上，也不知道後來怎麽他們都死了。在臭味熏天的街道上，一個提著劍的男人（伯考）叫他閉上眼睛隻管往前跑，不要回頭，也不要停下來。他沒有聽明白那個人的話，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看著一個接著一個熟悉的麵孔在他麵前倒下，血和汙泥濺了他一臉。他的心跳得很快，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糖果掉在地上摔碎了，被風一吹就消失不見。他很大聲的叫出來，聽了那個人的話，閉上眼睛拚命往前跑。跑啊跑，一直跑到沒有力氣的時候，他回頭一看，巍峨的高山屹立在麵前阻擋了他的視線，村子沒有了，在天上盤旋的蒼鷹也沒有了，從風之穀裏飛出來的一股風跟在他的身後，輕輕地吐著呼吸。
她說：“葉，你在哭？”
他擦著眼睛說“不，我沒有，我想瑪雅（母親的名字）和大熊（父親的名字）。他們死了，我看著他們倒在我的腳下，手上全都是血。”
“忘掉這些吧，我會陪在你的身邊。給你講故事、唱歌。”
“你也是住在風之穀嗎？和我們一起，有爸爸和媽媽，他們從村子裏逃出來了嗎？”
“不，我是風，自由自在的風，我居住在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那裏有清澈的泉水、有茶花、有和你們一樣辛勤勞作的男人和女人。他們喜歡唱歌，就連百靈鳥也會嫉妒他們擁有如此美妙的歌喉。”
“你也能給我唱一首那樣美麗的歌嗎？”
“當然了。”
“Doyouknowme,WhoIam
Iamalwayswithyou
Iamnearyoueveryday
Alwayssharewhatyoudo.
Followthepathtoanywhere
Astrangerintheworldwithoutyou
ForeverIwillbethere
Theshadowyoualwaysknew.
IfyouthinkI’vegoneaway
AndI’mneverwithyou
Iamnotsofaraway
Alwaysshadowingyou.
Followthepathtoanywhere
Astrangerintheworldwithoutyou
ForeverIwillbethere
Theshadowyoualwaysknew.
Beatiquorumvia,integraestBeatiquorumvia,integraest
Doyouknowme,whoIam
Iamalwayswithyou,
Iamnotsofaraway
Alwaysshadowingyou.
——《AlwaysWithYou》
瓦藍的天空下，白雲在走，風在跳舞。滿載著笑聲的紙船，在樹梢上搖晃，擦肩而過的樹葉向它招手，從樹窟中跑出來鬆鼠翹著尾巴，傻乎乎的轉動著眼珠。孩童的歡聲笑語在風中逐漸減少，他的智慧一天天增加，煩惱也一天天多了起來。終於有一天，他不再相信發生過的事情能夠忘記，於是他下定決心勇敢的去麵對。
風躲在角落裏一個人哭泣，她知道她的葉選擇了他的人生，將會踏上一條無法回頭的末路，如同看到她自己的悲傷一樣，在他的身上她也看到了死亡的陰影。
幾天以後，三個人走到一條河邊取水喝。他們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一條彩虹從頭頂飛過伯考丟掉水壺伸手朝著彩虹飛走的方向喊叫，他剛一踏進河裏就把腿縮了回來。葉落無風喝飽了，在空中甩了甩手，解下袖子告訴他別白費力氣了，它的速度超過了夏天的飛雲，遷徙的群鳥都落在了它的後邊。
伯考說：“我想蠟燭快要燃盡了，最後的一點光芒是天空給予他的回贈。我的光，想要刺破黑暗的陰霾，照亮這個世界，最後還是被塵垢包裹，失掉了顏色。如果真理之劍當真存在，那麽它就是人這一生背負的十字架。”
葉落無風走過去，把他的一條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扶著他沿河岸繼續行走。
伯考問他為什麽要幫他。
他說你還沒有找到王子的殿下，怎麽能夠倒下呢。
黃昏的時候，他們在森林裏麵找到了失散的士兵，這些人的穿著都是皇城護衛隊的特有的記印甲衣，在胸部的一塊圓形鐵片上標有一條惡龍的圖案，並且隊形的搭配都是經過細心縝密的安排，有騎兵、長矛兵步兵和弓箭手，其中步兵的數量最多，有人左手帶盾右手持刀，有人左手帶盾右手拿網，還有人雙手帶大鐵錘的。這些士兵全都被一種奇怪的古藤穿透了身體，暴死荒外，埃爾羅伊王子也沒能幸免。他被一根粗藤將拉成幾塊丟在了很遠的地方。
伽羅費了很大的勁才拚湊齊了他的屍體，或者說隻是他的頭和其他人的手腳，總之是亂七八糟分辨不清楚的。
葉落無風把士兵翻轉過來，發現他們的頭後麵有一個缺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強行抽走了腦漿，麵部幹癟，四肢僵硬，和一具新製的木乃伊所差無幾。
伯考說：“在遠始的森林裏麵有很多食人植物，古藤隻是其中一種。它們有自己獨立的思考能力和作戰能力，能夠捕捉體型很大的哺乳生物，常常作為巫師的奴仆出現，也有不叛依人類的成為了惡靈的工具，我們稱它為‘墳場的搬運工’”
葉落無風說：“你肯定你說的這些不是出現在精靈事件薄裏的故事？”
伽羅說：“相信他的話，在打仗的時候我們不止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有很多士兵都是這樣死掉的。”
“那麽現在應該做些什麽呢？”
伽羅說：“王子殿下的屍體已經找到了，我們趕快離開這裏。
話剛說完，天上就有一道美麗的彩虹飛來。無數的蝴蝶從森林裏的各個角落裏升起來，圍繞著彩虹飛舞，那場景仿佛就是走進了夢幻般的蝴蝶山穀。當彩虹落下來的時候，才看清它的真正麵目，原來是由很多個發光的惡靈集合而成的光環，在他們饑餓的時候，就要吃活人的靈魂。
這個黃昏不安分。一群惡靈為食物而爭奪，3個人為活命而戰鬥。鐵與骨的碰撞，光與熱得融合，譜寫出一曲不朽的英雄史歌。戰士不眠的英魂，傾灑出熱淚與鮮血。呐喊！衝鋒的號子在嚎叫。雙手握住鐵器，揮刀直入，殺出一條血路來，真的勇士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在血泊中奮戰不休是他們享有的榮耀。前麵的人倒下了，後麵的人撿起他們手裏的兵器，踏過屍體，繼續向前、向前、向前。血肉橫飛，支離破碎的器官掛肚纏腸，就像一匹開膛的馬兒，奔向死亡的天堂。刺耳的尖叫聲變得沙啞哽喉，瘋狂，讓惡靈熱血沸騰，嗜血如命；瘋狂，讓人失去理性，冰冷無情。
思想從鋪開的轉折曲線變成單調的縱向直線，殺戮，潛意識裏唯一出現的兩個字，被鐵澆火鑄之後牢不可滅，無可替換。如同行星般急速的運轉，肢體的語言多麽靈活多變，奪取口語的“嗚呼、嗯、啊”，一如既往的鮮活生動，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傳達出的是無盡隱痛，或是低頭服輸。惡靈軍團戰敗了，首領“蝴蝶夫人”帶著最誠摯的歉意向勇士們致敬。齊整的鹿鳴聲從喉管裏發出，仙音悅耳，為戰而死的人靈魂可以安息。
彩虹飛到天上，像一條彩色的長龍盤遊在頭頂，久久不肯離去。
他們不明白這代表著什麽，似乎是一種不祥的預示，一種符號啟示還是一種蒼白的等待？沒人願意再去想它的含義，快點離開這裏才是最聰明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