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狼蛛
“事出有因,計劃有變。”陳甯不想多作解釋,眼光一片清冷,語氣帶著涼颼颼的涼意。
按照計劃,孫珊珊一家與莫氏一家互撕,那總該兩敗俱傷,畢竟都是有根基的世家,退一萬步講,不能傷筋骨也能流點血,到時才能實施後麵的計劃。
可是,孫氏被連根拔起,莫淩不費摧毀之力,即使是現在她也弄不明白他的這股狂風何來。或許他們之前對莫淩的了解隻是皮毛,就像那深海裏的高峰,露出水麵的隻是冰山一角,而正真的砥柱在她們無法觸及的地方。
“是嗎,為什麽那個號碼關機了,聯係不上你!”顯然賀理不信她這份托詞,他眼神晦暗滄桑,似乎直透陳甯的心靈底蘊,刺破謊言的薄膜。
如果不是聯係不上,他會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在這破車庫裏等她?
麵對賀理咄咄逼人的口氣,陳甯的胸部像被一根刺抵著,越刺越深。那個才華橫溢、英俊不凡、溫文爾雅的賀理,藏著自己青春裏最美好的暗戀的男子,去哪了?被仇恨滋養的靈魂扭曲變形了?還是腐蝕了?
“你不是知道那個人的敏感程度,我這種小蝦米敢在他眼皮底下玩花樣?”陳甯試圖掀了下那沉重的眼皮,卻發現低眸可見指甲裏的白線,異常刺眼。
“哼……”賀理抬起頭,露出了剛毅黝黑、線條分明的臉,可當他發覺麵前的女子多了一股讓人著迷的嫵媚,少了少女的清純時,心裏被嘲笑、痛苦、失落等複雜的情緒攫取住。好像有什麽捉摸不透抓不緊的東西像流沙一樣漸漸流失。
空氣倏然沉重起來,兩人都屏住呼吸沉默著,彼此都不願打破那層尷尬。
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回不去了,包括曾經嬉笑快樂的他們。
“事情已經完全脫離原先的軌道,隻能重新計劃了。在孫珊珊一係列事情中,有發現新的情況嗎?”陳甯實在不習慣這種感覺,兩人近在咫尺,心卻相隔甚遠。
“沒有,他太狡猾了,我隻是負責查了孫珊珊那些破事和孫氏涉及的各個領域,但動用摧毀一切的是謝兵和秦凱。那兩人才是他的左右手,知道的更多。他們該是一起長大的,但之前的資料顯示,那兩人是憑空出現,中途應聘來到他身邊的,這是很矛盾的。”
賀理將頭側過去,按下玻璃窗,將右手搭在窗戶上,眼光迷離地看向地下車庫上方吊著的白色通風管,不,現在已變成淡黃色或米白色,上麵還粘上了汙垢。讓人見了心裏堵堵的。
“那章然查得怎麽樣?”陳甯看著他收緊的側臉,心也隨之縮緊。
“該怎麽查就怎麽查,”賀理風平浪靜的表麵下掩藏著極端的自我克製,冷冰冰的吐著如刀的話語,“你既然已經與他結合,就要時刻記住要像母狼蛛一樣,誅其心,食其人。”
自然界中的狼蛛,有著令許多動物心驚膽寒的劇毒,而母狼蛛則以多刺、凶猛、行動迅速、有劇毒而得名,最讓人發怵的是她為了生育而交配,交配以後即刻吃了公狼蛛。其目的精準明確不心軟。
“嗬嗬……你覺得我能誅誰的心?你覺得我跟我姐誰更有魅力?”
一隻惡狼,有心嗎?再說了,魅力天成的姐姐用生命去愛都沒有換回他一點良知,我拿什麽去誅他的心。
“那你邁出這一步算什麽?好玩?試一試?還是真的愛上他了?”
賀理不會拿她兩姐妹比,一個是他愛入骨髓卻得不到的女人,一個是老跟在他屁股後麵叫嚷嚷的小妹妹。
隻是他不知道的是,那最後一句質問裏滿是酸不溜秋的味兒。
“除了沒愛上他,其他都有吧,既然他能人格分離,剝離人性,那我也可以。隻是到時要看看誰更恨更毒。”
陳甯是咬牙切齒說出這些話的,不知是為了使賀理相信自己,還是自我麻痹。但她的心裏卻是鬱鬱的痛楚。她深感自己離神經質已經不遠了,得病,得治。
賀理聽到她咯吱咯吱的咬著銀牙,有些詫異。他收回迷離的目光認真的睨著她,那嫩滑雪白的臉真的看一眼就能讓男人銷魂,或許,她本身就是一把鋒利的利刃,能讓莫淩走火入魔,並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刺入他已經黑化的心髒。
是的,陳甯給了賀理強烈的信號,這個女人是專治莫淩的鶴頂紅。
“你啊,還是那個激靈的小妹妹。”
賀理伸出了瘦長的手,在陳甯頭發上摩挲了幾下,有絲絲觸電的感覺入扣心弦,有些另他著魔。
但……他不允許,他隻能愛一個人,那就是她姐姐,他的愛堅貞不渝,不允許有什麽東西玷汙了它。所以他又迅速的收回了手,帶著痛苦的心有些滑稽的逃離車子,消失在陳甯不解的目光中……
年少時的賀理不是這樣的。
那時的他還沒改名,叫賀銘,大陳甯八歲,是鄰居家出了名的才子哥哥。他一米七八,留著中分的卷發,戴著一幅黑框眼鏡,溫文爾雅,總是淺笑示人。
他閑來無事,總是喜歡來家裏做客。他的生活特別的講究,每次來時,手裏都帶著自己摘的茶葉。
那個茶葉可是獨一無二的。那是剛開春時,他爸媽帶他到鄉下親手采摘,每天清晨,跑到鬱鬱蔥蔥的地裏,摘取芽尖那一丁點,然後讓大師傅幫忙翻炒。
本身天氣剛有些回溫,可采摘的茶葉就不多,賀理還掐著尖兒采摘,這可氣壞了那些辛苦種茶的茶農。但也隻能憋著氣,誰讓人家給的錢多呢。
年少的賀理說,他不喜歡那些茶農采摘的茶葉,因為他們身上有一股味道,鄉土氣、豬圈氣。茶葉經了他們的手,就沾上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