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誰派你來的
丁博東的臉布滿了戾氣,步步緊逼著陳甯,陳甯倔強的昂著頭,直視那雙世事侵染的眸子:“你這麽多年來過去,為當年的事情,午夜夢回,有沒有做過噩夢,汗津有沒有濕了背?白晝陽光直射內心,你良心是否滲出虛液來?”
平叔說過,當年楊琴火葬不到四歲的自己時,曾經在心腹勸她不要自作主張時,她在火光中扭曲地大喊:“你以為,不是丁博東默認了,我有這個膽燒了他名義上的女兒。他是什麽人,人中龍鳳,又怎麽會允許頭上一片綠?他要一個人死,又怎麽會不忍心?他那雙手,結束了多少人的命,又毀了多少人的人生。如果鮮血洗不去,那他就是浴血化人。”
如果真如楊琴所說,那陳甯這輩子也不願去原諒他。
人性在男人尊嚴,不堪一擊,即使是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她的人生畫卷還沒攤開,還沒有塗上一筆。
“你真以為我不敢把你怎麽樣?恐怕你的上頭沒告訴過你,我手上沾了多少鮮血吧?”
“然後呢,你是想說一條生命在你眼裏什麽都不是嗎?”
陳甯笑得諷刺,眼眸迸射出複雜的光芒。
“你覺得呢?”
丁博東晦暗不明的臉浮出了詭異的笑容,不待他有下一步動作,童心已經發瘋般從陳甯身後跑到跟前,把手撐開,用瘦削的身軀擋在陳甯和丁博東中間,宛如母雞護著小雞:“不要不要!”
一個身手鬼魅之人突然出現,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將一條一米長的鞭子遞給丁博東,旋即又迅速消失。
鞭子有兩根手指那麽粗,黑漆漆的,丁博東一不知摁了哪裏,那條黑鞭子上長出了密密麻麻的刀尖,刀尖鋒利閃亮,像饑餓的舌頭。
“現在跪下求饒還來得及!”丁博東麥色的肌膚上因為勾唇,現出了褶皺來。
童心上前抓住丁博東的手,不停搖晃著,哀求聲淒淒瀝瀝:“求你了,不要打寶寶,不要打寶寶……”
冰涼的觸感從女子沾有泥巴的手上傳遞過來,丁博東有些恍惚,好似很多年前,那個年輕漂亮的女子抓著自己的手撒嬌的情景。
陳甯察覺到丁博東的恍惚,也記起了平叔曾告訴自己關於他們的事情。
時光老去,物事人非,隻是那種感覺依然會刻在心底某處,隨時蕩漾兩下,那又怎麽樣呢?
他們兩人曾經一起滾火刀尖,染過鮮血,經曆磨難,經曆生死,最後終於走到最高處,卻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人挑撥幾句,一切就規整為零,愛不在,恨尤存。
一陣風襲來,院子門口的兩棵玉蘭花送來幽幽花香,沁入內心浮動之人的口鼻,竟讓人莫名怔了怔。
隻是,陳甯的眼睛突然被鞭子上鋒刃的亮光閃了一下眼,忽然回到現實。
她微微勾唇,眼中卻有些黯然:“看來,在高位之人,把麵子尊嚴看得無比尊貴,勝過他人一切生命。不過是寥寥幾句,就能讓人對我這個無名女子大動肝火,起了殺心。千萬別把故人的情誼拿來當幌子,如若這情誼在心中篤深,又怎會橫生枝節,最後故人離去,新人就位呢。你不覺得這些種種,都是笑話嗎?”
陳甯話說著,看了看丁博東和童心,又意味深長瞟了一眼在旁看好戲的丁世達。
“野女人,盡在這裏胡說八道,父親,如果讓這麽這個小女子就爬到你頭上亂吼亂叫,你不覺憋屈嗎?以後你在下屬麵前如何立威?我們要殺雞給猴看。”
丁世達囂張極,眼睛都長到了頭上。憑什麽,他在父親麵前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度日,她一個外來女子可以這麽野。
“閉嘴!這裏輪得到你說話嗎!滾出去,以後不準踏進這個院子,包括你母親!”丁博東被自己兒子這麽一喊,矛頭忽然轉向了他。
這猝不及防的轉向,在場的人都始料未及,特別是丁世達,他被這麽一怒吼,縮著脖子,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視丁博東眼中的血絲,隻得焉搭搭地離開。
陳甯淡漠地看了一眼丁博東,旁若無人地推著行李箱往裏走,
“回來,誰允許你走得……”丁博東被徹底無視,怒目圓睜,卻也不敢甩開童心,童心看到陳甯走進屋子,放開雙手,嗤笑著跟上去。
那一前一後的背影,讓丁博東有些錯愣。
童心這麽護著一個人,他好奇有之,嫉妒更甚。被這麽一鬧,丁博東差點忘了,他來這裏的目的,他連忙跟上去,也步入了那座平房。
那麽多年,這是他第二次走進來。
第一次時是好幾年前,阿平突然來告訴他,童心出去很久了都沒回來,哪裏都沒找到。
他心一下亂了,一種不好預感灌滿全身,他動用了所有的人去找她,終於在一個山腳的一個洞裏發現了她,滿身是血,奄奄一息。
而她的旁邊,是一隻已經咽氣的野狼。
他抱著那嬌小的人,心一再顫抖:隻要她能活過來,他願意原諒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背叛與始終不認錯。
誰叫他愛的比較深呢。
可是,童心是救回來了,卻不願跟自己住一塊,瘋瘋癲癲,時好時壞,而她的這房子,到處是垃圾與汙垢,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為此,他大發雷霆,打發了一批下人,可童心卻不讓任何人動她的屋子,就好似那些汙垢都是她的私有物。
他無奈,隻能派了最精銳的部隊在暗處保護她。
而這一次,房子依然是那房子,可是裏麵再無汙垢,家具幹幹淨淨,擺放整齊,花草的清香代替了曾經的酸臭味,一切看著那麽舒服。
這個小丫頭到底有什麽魔力?能讓童心在短時間接受她?
“童心,中午你吃什麽?我給你做。”
陳甯把行李箱放進左邊的房間裏,走出來時,就看到丁博東站在門口,將陽光擋著,留下一片陰影。
“你是進還是出?站在那裏擋著我陽光了。”
丁博東恍過神來,打哈哈道:“到那邊吃吧,來了客人。”
“不感興趣。”
“是莫幽和世達的大姨,也就是白楊的母親,你還是過去吧,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即使經曆了剛才的事情,他撮合陳甯與莫幽的決心還是不變。
果然是一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