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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巫蠱之術(1)

  當初查出陳甯受過那麽多罪時,自己就不免心疼。前段時間,自己親自徹查當年的事,並且瞞著所有人親自驗證他兩人的DNA。當結果出來時,他恨不得拿磚直接把自己拍倒。


  他到底有多渾,到底是心盲還是眼盲,竟然鬧出了世紀笑話。也難怪被楊琴取笑。


  丁博東從牢裏走出來,仿佛有種從壕溝裏爬出來般,刺眼的光亮直逼的他睜不開眼睛。


  可他半眯著眼睛,望著前麵的太陽,就這麽看著,眼裏似乎有刀子般的寒光閃閃,分不清是陽光還是目光……


  心中的那根刺拔掉了,丁博東恨不得每天都陪在妻子身邊,但他不能,楊琴母子給他挖了一個大坑,他要不動聲色將它填滿,將蛀蟲去除,還不能傷筋動骨。


  所以,能來陪童心的日子是如此的彌足珍貴。


  陳甯似乎感受到什麽,但她並不說破,一個人能走到這個地位,不管任何方麵都是尖銳的,即使,有那麽偶爾時候,被一些汙垢掩去鋒芒。


  夜已經很深了,丁博東匆匆忙忙趕過來看了一眼童心,又馬不停蹄地走了。


  陳甯靜靜地坐在房間的床沿邊給給童心講故事,一種巨大的安靜劈頭蓋臉地向兩個人砸了下來,能清晰地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


  童心現在基本已恢複了正常,隻是依然很依賴陳甯,每次都害怕她離開。


  “再給我讀一會吧。”


  童心看著那張酷似自己的臉,軟柔地說著。


  “好,我不走。”


  陳甯對她淺淺笑著,窗外的月光篩了進來,斑斑駁駁地從她們身上掠過去,留下一片清輝。兩個人像是沉在了清涼的水底,都是沒有重量的,都是空的,水從她們身體裏穿過去了。


  有一種說法,說是夜可以讓兩人之間的距離更近。童心對陳甯,是人心向下的、來自母親情感的一種理所當然。


  而陳甯對童心,卻是迷蒙的,自己也道不清的。也許血緣有一點點,也許憐憫有一點點。


  這幾天的相處,陳甯發現,童心其實真的是一個不錯的人,對孩子對人。她的心智也在日漸成熟。


  但她這兩天都沒見到莫幽,他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再沒出現過。


  她越來越搞不清楚他的性情,甚至有種錯覺,以前自己做了個夢,與他有關的夢。夢裏他的溫柔,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這麽想著,陳甯露出了嘲諷的笑意。童心睡著了,嘴角還掛著一絲笑容。她的額前有一縷頭發,一直垂到下巴處。她用手輕輕拂到枕頭後麵,又將輕柔的毯子給她蓋上。


  雖然是夏末,天氣依然有絲絲涼意。


  陳甯躡手躡腳的走出門,卻很突兀地被一隻大手往邊上一拽。


  熟悉的氣息加上熟悉的溫度,讓陳甯心裏一凜,她壓低了聲音:“你弄疼我了。”


  陳甯使勁甩他的手,可怎麽也掙紮不開,隻能跌跌撞撞跟著他走。


  他的背影依然是那麽挺拔,隻是多了一層寒氣與無情。陳甯死死剜著他的後腦勺,心裏想著,該給以前的他立個肅穆的墓碑,否則對不起自己心中揮之不去的思念。


  “莫幽,你要帶我去哪裏?你別拽著我,我自己走!喂,聽到沒有,你發羊癲瘋了……”


  陳甯的嘴巴一張一翕,可所有蹦出嘴裏的話都散盡在這夜色的空寂裏,無聲無息。


  懸在頭頂上的那輪巨大的明月,在靜靜地看著他倆。在這個諾大的別墅裏顯得肆虐冷漠。


  夜更靜了,似乎騰出了整個黑色的場子給他倆,而莫幽始終不回頭,她始終看不清他的臉,隻能依稀感覺到他氣息不穩。


  他也將這個茫無邊際的夜讓給了自己。


  這麽想著,陳甯心裏陡然升起悲涼。好似天空中的那輪明月在定眼瞧著她,看著她笑話,然後還不夠,還獨獨向她壓來。


  莫幽將陳甯拉到了一個亭子裏,亭子裏有幽暗的燈光浮動著。那裏還站著一個瘦骨嶙峋的高個男子,他微笑地看著他們一前一後走過來。


  陳甯想,那笑真是皮笑肉不笑,是高深莫測的,是神仙俯瞰世人的。是世人皆醉我獨醒。


  “你們來了。”男子拂了拂眼鏡,卻獨獨盯著陳甯看。


  莫幽向前邁了一步,隔在兩人之間:“什麽時候可以開始?”


  男子閉上雙眸,微微揚著頭,掐指一算,幽幽道來:“還有兩刻種。”


  “……”莫幽陰翳的眼眸遁入黑暗中。


  陳甯站在他身後,他巨大的陰影像鷹隼一樣把她罩進去了,她突然有些奇怪地不寒而栗。


  “什麽?開始?”


  莫幽回頭轉過身,喉結蠕動了兩下:“聽過攝魂嗎?它可以讓人回到某一時刻。”


  他並沒有多作解釋,隻是眼眸裏剩下了陰鬱。


  “你別告訴我,你想通過這樣的方式讓童心說出當年的事?”陳甯眼眸露出了冷笑,“你是不是瘋了,還是腦子進水了?別人如果這樣做我還信,可你是誰?是莫幽啊,是動動腦筋就能手洗天下的鬼狼。你竟然也信了這巫術?更何況,童心已經差不多好了,過不了多久她就能說出當年真相。你等了那麽多年,還等不了這些日?”


  “明天是我母親祭日。”


  莫幽撇過可怖的臉,不想讓她看到眼裏的悲愴。


  他這幾日翻看了母親的日記,那本藏在櫃子裏陳舊的日記本,裏麵一字一句都有了血肉,都是母親對自己兩兄弟深深的愛,柔軟的,綿延的。


  它們一點一點刻進了自己的骨子裏,讓自己逃無可逃。


  “然後呢,你想在母親祭日時給她一個交代。真等不了了。再多等一天就是一年,你心裏覺得愧疚,這份愧疚不斷折磨著你作為兒子的心。你越是強大,心裏越發想,自己賺來的一切,母親竟然一絲一毫也感受不到了。所以你為了自己心安,就迫不及待地來折騰我母親?”


  巫蠱之術,她不是沒聽過,邪乎著呢,一不小心,就會傷了人的心神。


  就好似將人的魂魄引出來,然後再放回去,那還能完整如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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