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3. 聲東擊西
“拳怕少壯,雖然目前自己仍有餘力上陣殺敵,但畢竟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也不得不服老啊。”
黃忠暗暗感慨,與此同時也準備收手。
停止了炮擊,稍稍撥動一下機關,正要收起炮架,城樓上卻傳來一聲歇斯底裏的暴喝:“黃忠,給我轟死那小子!”
自家太守下令,為將者,按理是應該服從的。
但黃忠一時還真有些愣,心說:之前不是隻讓我虛張聲勢,給蜀軍一些小小的懲戒而已嗎?怎麽突然就喊打喊殺了呢?何況就算要打,也是擒賊擒王,先打人主帥呀,那前來支援的小子頂多也就一副將,什麽仇、什麽怨,非要置他於死地呢?
心裏困惑至極,黃忠忍不住回望了眼高高的城樓,發現韓玄身邊多出個身著素袍的人來。
這人黃忠以前是見過的,但直到最近兩天才相識。
此人姓蔣名琬,字公琰,原本是魏延手下的一個兵卒,不足掛齒。
但這幾日也不知怎麽,魏延偶染怪病,雖然算不上交好,但既然同殿稱臣,黃忠怎麽都要去探望一下。於是便在魏延的府上,見到了這個叫蔣公琰的,聽說是他會些醫術,一番診治下來效果還不錯,就破格擢升其為魏延的貼身侍從了。
其實,別人魏家軍的事,提拔也好、征召也罷,黃忠都沒理由過問。
但他心裏就是覺得很奇怪。
魏延一向自傲,貪圖名望和功績,昔年每逢有戰事,哪怕就是小小的剿匪,他都會主動請纓。而韓太守也多半隻信任他,畢竟人家年輕,自己老了嘛。
可如今蜀軍兵臨城下,且還是劉備最倚重的關家軍,按理此等揚名立萬的好機會,魏延是絕對不會錯過的。且魏延一向勇武,前段日子見他還活蹦亂跳的,怎麽突然就染上怪病了呢?
當然,生老病死乃人生之常態,誰能保證永遠無病無患呢。
可問題是,長沙郡中這麽多良醫不請,非得讓個小兵給自己醫治,且效果居然還挺好,就這麽升了別人的官,這未免也太無稽之談了。
再者,誠然黃忠隻是個武將,但畢竟歲數擺這了,閱曆之深,必然很有眼力勁。
他發現這個叫蔣琬的家夥,似乎並沒有那麽簡單,前日去魏延府上探望,與此人相談了一番,雖很倉促,但卻發現此人談吐文雅,頗有智慧,更關鍵的是此人深謀遠慮,絕不是池中之物。
如今,黃忠見其出現在韓玄身畔,想必應該就是他慫恿韓玄這麽做的吧。
“他究竟有什麽目的和企圖呢?”黃忠一時還真想不明白。
見黃忠猶猶豫豫,韓玄更是怒不可遏,大吼道:“黃忠你莫非想抗命不成?!快,殺了他!”
軍令如山,黃忠如此忠義,又怎會違抗。
何況兩軍交戰,他身為武將,本來就是上陣殺敵的。
殺個敵方少將,這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黃忠從軍以來,比陳凡更年輕的都不知轟死過多少,他隻是覺得有些可惜,年紀輕輕就有此等身手,將來前途定不可限量。
無奈啊,各為其主,黃忠也隻能聽命行事,當即轉動炮架,將炮口對準了陳凡。
陳凡其實也挺納悶,心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對罵就對罵,有這麽大仇,至於要殺人嗎?再說了,自己剛壓根就沒聽見你罵的什麽,咋就氣急敗壞了呢?
不過,韓玄讓黃忠針對他,倒也正和陳凡的心意。他本就是來吸引仇恨的。
但話又說回來,戰場風雲詭譎,誰知道這是不是對麵的奸計,萬一聲東擊西呢?關平他們見停了手,肯定會後撤,這一動,防禦陣型必然會鬆散,若陳凡也跑,那黃忠再調轉炮口打關平,恐怕就是場災難了。
所以,陳凡覺得自己非但不能跑,甚至還要勇往直前,一定要讓黃忠無暇顧及,隻能牢牢釘死自己,這樣才能給關平他們爭取出一定的撤離時間。
至於關平,其實並不知曉發生了什麽,作為中軍主帥,他肯定是被眾人護在最中間的。這人擠人、肉貼肉,他沒被悶死就很不錯了,哪還顧得上外麵的情況。
反正先前炮火連天、轟鳴陣陣,他縮在人堆裏也不敢抬頭。
當下突然沒動靜了,他一時還有些愣,焦急地問道:“怎麽了,那老家夥沒彈藥了嗎?”
一個頂在最外圍的盾兵忙道:“少帥,陳將軍來救我們了!”
關平大喜:“他娘的,還是小強夠義氣。那現在怎麽個情況?”
那盾牌隔著縫隙偷瞄了眼,回道:“陳將軍好像要衝了!”
關平心裏一怔,以為陳凡救人心切,帶著大部隊殺來了。
對麵可是超強火炮呀,有多厲害他深有體會,這萬一陳凡真冒冒失失的,豈不是全軍覆滅。
忙問:“小強帶了多少兵馬?”
那盾兵也是膽大,竟移開盾牌,快速探出個腦袋張望了一下。
縮回後有些難以置信道:“好像,就、就陳將軍一人。”
“蛤!?”
這下關平更慌了。
他出生軍旅世家,見慣了生死,若陳凡帶大部隊來,傷亡雖然在所難免,可起碼主將都能安然撤退。可陳凡居然隻身前來,且不提能不能解圍,他自己怎麽辦呢?
按說關平是真把陳凡當生兄弟,居然想得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陳凡的生死。
當下,他真有點蹲不住了,心一橫,說道:“不行,怎能讓小強一人赴險呢!我們出去,和那老家夥拚了!”
若真能拚得過,剛才也不會被人打成縮頭烏龜了。
關平莽撞,廖化可還是有腦子了,當即拽住關平,說道:“少帥先別衝動,依我看,陳將軍既然敢隻身前來,一定是想好對策的。或許他並非想硬拚,隻是牽製住對方,讓我們能得以喘息。再者,陳將軍怎麽說都是稷下歸來,實力不容小覷,又有麵能抵禦火炮的神盾,我想應該不會有事。”
陳凡有多厲害,盾爹是否真能抵禦強大的火炮,廖化怎麽會知道,他之所以這麽說,目的其實很簡單——如果隻能保一個的話,一邊是關羽長子,一邊是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野人,孰輕孰重,孰貴孰賤,恐怕自不言而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