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 宿命使然
關平的世界很簡單,黑白分明,朋友和敵人是絕對的,永遠不會改變。
但事實上,這個世界很複雜,朋友如是,敵人也如是,孰是孰非又豈能輕易定論呢?
見關平心有不甘,陳凡笑了:“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回去,難不成繞道去長安找姑娘,喝花酒?”
關平氣急:“小強!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這些!”
陳凡安慰道:“行啦,看開些吧,之後的事,不是你我能摻和的。”
關平不服:“我知道形勢對我們很不利,但也並非沒得打呀!就算失去潼關天險,可兵力上我們又不少,甚至比曹操還多一些,沒必要如此灰心喪氣吧?!”
陳凡故作疑惑:“誰灰心喪氣了?”
關平耿直,以為陳凡真不懂,氣呼呼道:“還能是誰,小馬唄!若他真有心對抗曹操,何必非趕我們走?難不成,他覺得我們是累贅,怕我們扯他後腿?!”
陳凡搖頭道:“哥,你這話就有點過了。且不提我倆實力如何,就算一無是處,但隻要超哥當我們兄弟,就絕不會嫌棄我們。不過嘛,哥你有一點說對了,超哥他確實無心再戰,但絕不會放棄對抗曹魏。或許,真正的關中之戰,從今天起才正式打響!”
關平被說糊塗了,疑惑道:“小強,你這話什麽意思?”
陳凡微笑道:“你呀,太不了解超哥了。他有鴻鵠之誌,又豈會甘願做個小諸侯呢?自打那天未能追擊曹操,超哥已然知曉,這場仗,關中聯軍必敗無疑。”
關平不懂:“這是為何?”
陳凡道:“行軍作戰,‘天時地利人和’很重要。‘天時’對於聯軍和曹軍都是公平的,而‘人和’的話,你應該也看得出來,曹魏將士團結一心,敬畏他們的主公,甚至原因為其盡忠而死。反觀聯軍,各懷鬼胎,互相猜忌,哪怕出現一丁點兒的利益,就會爭個你死我活。
“當然,以前憑借潼關的險峻,在巨大的地理優勢下,還是能與曹軍抗衡的。可現在呢?‘地利’化為烏有,自身的弊病卻展露無遺,這樣的一盤散沙,拿什麽和曹軍鬥?”
關平也有為將者的嗅覺和判斷,但就是不甘心:“話雖如此,可總要拚一下吧,難不成就這樣把家園拱手相讓?”
陳凡道:“暫時的忍讓,並非代表永遠的屈服,有時候與其無畏犧牲,不如退一步,從長計議。再者,超哥已然有了新的計劃——靜觀其變,借刀殺人!”
雖有些不明所以,但關平總覺得後背發涼:“呃……這‘借刀殺人’怎解?”
陳凡道:“借曹操的刀,肅清那些大小軍閥。”
關平一愣:“可這樣一來,超哥不就沒有聯盟支援,光憑他一己之力,如何對抗強大的曹操?”
陳凡搖搖頭,歎道:“這也是我所擔心的,但事到如今,他已別無選擇,隻能放手一搏。關中軍閥勢力根深蒂固,說難聽點,已經爛到根了,完全不可能再改變,唯有將其連根拔起,才有機會浴火重生。”
說著重展笑靨,繼續道:“雖然這條路很艱難,卻也並非沒有希望。曹操此番西征,目的隻有一個,便是要拿下關中,特別是天險潼關。因為誰都知道潼關易守難攻,占領了這裏,曹操才能消除後患,將戰略目標再次轉向東南。所以隻要超哥保存實力,退守西涼,曹操短時間內,是絕不會冒險深入的。”
關平其實也挺聰明的,陳凡稍稍點撥,他頓時有些明白過來了:“也就是說,之後的戰鬥,小馬會陽奉陰違,一方麵保存自己的實力,另一方麵借曹操的刀,削弱其他軍閥。如此一來,待其回到西涼後,便可逐一突破,最終一統整個西方?”
陳凡笑道:“沒錯,若他能成功,或許以後我們再見到他時,就要改口尊稱馬公了。”
關平也笑了:“四分天下,沒想到小馬野心居然這麽大。”
忽地笑容一斂,擺手道:“不對,小馬想要一統西涼,對曹操來說無異於養虎為患,他又怎會坐視不理?何況,小馬的家人都被曹操扣押在京,他這麽做,豈不是……”
陳凡搖了搖頭:“曹魏勢大,但也地廣,北有羌胡,南又吳蜀,隻要南北任何一方麵給予其壓力,曹操定然無法分心顧及西涼。所以小馬讓我們回去,便是不想我們再趟這渾水,希望我們能全力輔佐主公,因為隻有主公羽翼盡快豐滿,發兵益州和漢中,這樣才能牽製住曹操,減少他西涼的壓力,以及爭取更多的時間。至於小馬的家人……”
無奈苦笑:“哥,你聽過這樣一句話嘛,‘欲成大事者,至親亦可殺’!我不知道這樣的選擇是對,抑或是錯,我隻知道,這便是我們倆與超哥的不同之處。所以他日若超哥真能成就一方霸業,我們再見他時,還是尊稱其一聲‘馬公’吧。”
關平沉默了。
良久,他長舒一口氣,不再憤憤不平,也不再回頭凝望,幽幽道:“小強,你剛說去長安喝花酒、找姑娘,莫非你真做過?”
話題轉得太突然,陳凡嚇了一跳,連連擺手:“怎麽可能,我就隨口一說。再者,當年途經長安,孫……夫人和你妹妹都在,我就算有心,也無力呀!”
“噢……”
關平目光相當玩味,“也就是說,若我妹妹不在,你就去了?”
陳凡無語:“拜托,我是那種人嗎?”
關平搖搖頭,又點點頭,喃喃道:“知人知麵不知心,很難說啊。”
陳凡差點吐出口血來,飛起一腳,狠踹在關平的馬屁股上:“去你的吧!”
馬兒吃痛,撒開蹄子就飛奔,關平一壁極力穩住,一壁罵罵咧咧:“你妹的,想殺人滅口啊!”
慌促間,關平居然學會了陳凡的口頭禪。
夕陽下,陳凡哈哈大笑,似乎一切紛擾都已隨風而去,永遠留在了這片陌生,卻又無比美麗的土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