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情義兩難
雪劍霍然起身道：“沒有人可以傷害樓主,絕沒有人！就算你是紅顏，也不可以。”
“就算是為了我，也不可以麽？”粉衣女子淡淡道。
雪劍的臉上已呈現出痛苦之色，卻依舊固執地重複：“不可以,沒有人可以傷害樓主……沒有人……”
“可是，我若要殺了他，你又能拿我怎麽樣呢？”萬靈王笑著，手已捏向宮傲夜的脖頸“我要殺了他，你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手尚未使力，卻被人狠狠地掰開。萬靈王臉色一變，出掌擊向宮傲夜。
宮傲夜卻隻是輕輕一閃，便避開了他的掌風，如遊龍一般到了雪劍身邊，含笑佇立。
“你……你的腿……”萬靈王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宮傲夜笑著道：“連七月都能開出杏花，我這斷腿突然痊愈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萬靈王又何必如此驚訝？”
仿佛隻是一眨眼，兩人的角色便瞬間轉換。前一刻還洋洋自得自以為勝券在手的萬靈王此刻已麵無人色。他千算萬算，竟沒有算到這一步。不過趁著雪劍受傷。宮傲夜內力全失，若是此時一拚，倒也不是全無勝算。
宮傲夜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一拍手，強弓勁弩的樓中弟子便將萬靈王的二十個死士盡數包圍。
“嗬，樓主想用此來對付我的二十死士，未免天真了吧！”萬靈王冷笑。
“是麽？”宮傲夜又一拍掌，二十死士中立即有三人慘呼著倒下。就連萬靈王自己，也看不清是誰出的手。他的臉色變了：“這……”
宮傲夜淡淡道：“暗衛。我宮傲夜就是再愚笨，也絕不會想以箭弩，來對付你的二十死士。他們隻是讓萬靈王明白，也讓天下人明白，我洛影樓並非無人。誰若是想迎風起浪，我絕不輕饒！而那些暗衛，便是為了讓像你一樣心存叛變之徒明白，背後之箭，無人可躲，萬靈王，你可要小心了。”
萬靈王的額頭已經滲出冷汗，手心裏注滿了真氣，展動身形便向宮傲夜撲去。雪劍急忙護在宮傲夜身前，卻沒想到萬靈王中途逆轉方向，一掌擊向粉衣女子。
紅顏雪劍驚呼，眼裏的擔憂顯而易見。
萬靈王笑了，既然沒有了宮傲夜做人質，那麽夏紫萱也是不錯的，至少雪劍舊情未了，而宮傲夜對她似乎也有種隱秘的情感。
事到如今，敗局已定，但求能全身而退。來日整兵再戰。隻是這個宮傲夜，倒當真不可小覷。難怪暗月閣要設下這麽周密的計劃來對付他。
“到了這個時候，萬靈王怎的如此天真了呢？”宮傲夜淡淡一笑，道，“難道萬靈王認為我會對暗月閣的殺手有絲毫憐憫麽？”
“你不會，可有人會。”萬靈王看著緊咬牙關，目光如刀的雪劍道，“被人刺中心髒不一定死，即便死了，我也有法子叫她活過來。但若是被人割下了腦袋，便一定會死我也無能為力了。”說著，刀已在女子的脖頸上劃開血痕。
雪劍低下頭，沉默不語，手裏的劍卻在顫抖。
“我若是數到三，樓主還是不肯憐香惜玉的話，這把紫薇刀，可真的要割斷她的主人的脖子了。”他大笑，“能陪著萱姑娘死，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一！”
宮傲夜沒有回應，甚至沒有表情。
“二。”
宮傲夜依舊毫無表情，而雪劍卻猛地抬頭，看了一眼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用力地放下劍，淚卻從臉上滑落。
“三……”
“等等，”宮傲夜終於開口，道，“你如何才肯放了她？”
萬靈王道：“樓主如此聰明，又怎會不知在下心中所想？”
宮傲夜淡淡道：“我已叫弟子備下車馬，可將你送出餘杭。在此之前，洛影樓定當護你周全。”
“多謝。”萬靈王正欲押著粉衣女子離開，雪劍卻已擋在他們麵前，冷冷道：“將她留下。”
萬靈王一笑道：“我素聞樓主一諾千金，不敢對樓主有絲毫懷疑。隻是其他的人，我便不能相信了。若是要我現在就放了她，我還有命走出這洛影樓麽，大領主？”
“留下她，我不碰你。”雪劍固執的像個孩子。
萬靈王看向宮傲夜，後者擺擺手道：“萬靈王既然信任我，我也該叫萬靈王信任才是，雪劍，你讓他們走。餘杭城中，你要負責萬靈王的安全。出了城，你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吧。”
雪劍狠狠地看了萬靈王一眼，終於閃身讓路。而粉衣女子，亦沒有看他一眼。
望著馬車絕塵而去，宮傲夜手扶欄杆，輕歎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雪劍忽然下跪，道：“樓主，屬下知你放了萬靈王是為了我，屬下自知罪孽深重，還請樓主責罰。”
宮傲夜扶起他，道：“你不必自責，萬靈王雖是要除，但也不必急在這一刻。我之所以不願與他以武力相拚，便是為了保存力量，來對付更大的敵人。”
雪劍皺眉萬靈王已是難纏，難道還有更厲害的人麽？
宮傲夜隻是歎了口氣道：“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雪劍恍然大悟道：“樓主的意思是，有臥底？”
宮傲夜點頭道：“暗月閣此次來勢洶洶，當真令人防不勝防。雪劍，你看我的臉色可有異常？”
雪劍方才還未發覺，此刻看來不禁低呼：“樓主你中毒了！”
宮傲夜微笑道：“無妨，你先將我的內力打通。然後，我們便坐等一場好戲。”
江南洛影樓五年之內迅速崛起，占據長江以南珠江以北的大片區域，成為江湖中令人聞之色變的龐大勢力。而其年輕的樓主宮傲夜，無人知其來曆，一身殘疾卻以此開創出這浩大事業，堪稱人中之龍。
或許見過他的人，絕不會想到武林霸主竟是如此單薄的少年，而沒有見過他的人，大都在暗中猜測這個宮傲夜究竟是說書人口中的天神，還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妖怪。
因此，一年一度的大會便成了武林中人爭相要赴的盛會。
而從今日之會開始，沒有人會對這位年輕的樓主有任何的懷疑，有的隻是敬畏和敬佩。
因為他們親眼所見，萬靈王有備而來，似已穩操勝券，就在生死一瞬之間，樓主便將形勢逆轉，本以為洛影樓會就此毀於萬靈王之手，結果樓主隻是三言兩語便將其擊退，不得不落荒而逃。
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瞬間告罄，那些劫後餘生的江湖豪傑，卻再也不敢對樓中的白衣男子有任何的猜測和不敬。
此刻見他立於樓上，憑欄遠眺，一襲白衣紛飛如雪，一身霸氣凜然如冰。他未說話，眾人也隻得屏息佇立，樓中安靜地隻聽到細雨飄落在相思樹葉上的沙沙聲，宛如情人耳語。
白衣男子的身體忽然搖晃了一下，雖用手死死地抓住了欄杆，身子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樓主！”雪劍急忙扶住他，：“印堂發黑，怕是毒發了，這滅生散，果真厲害。”
宮傲夜淡淡道：“想來也快一個時辰了，還好沒有被萬靈王給耽誤。這個家夥，日後是萬萬留不得了。”他停頓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雪劍，花絢的藥怕是撐不了多久，你趕快告訴大家，茶中有毒。這樣一來，方可引那叛徒現身。”
“是，樓主。”雪劍將宮傲夜扶到座椅上，便立即飛身而下，衝著不明所以的眾人道：“各位英雄，今日洛影樓遭遇強敵，一時不慎，竟被人將那滅生散下在了茶水中。此刻樓主已經中毒，看各位的麵色，隻怕也快毒發了。”
一時之間，眾人麵麵相覷，果然看見彼此的印堂都已開始發黑。這是毒發的前兆。
“大領主，這滅生散雖不是奇毒，但中毒者一個時辰之內必死無疑，這可如何是好啊？”
“救救我們吧，大領主！”
“大領主，請你轉告樓主，就說我等願意加入洛影樓，為樓主效犬馬之勞，還望樓主賜予解藥。”
情急之下，眾人競向樓上的白衣男子下跪，委實狼狽不已。
“不瞞各位，”雪劍悲歎，“若是有解藥在樓中，樓主即便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會先將解藥贈與各位英雄。隻是此次對方顯然已經過詳細計劃，連樓主親手泡的茶，他們都可以在其中下毒，那麽買斷所有的解藥又算的了什麽？”
“這般卑鄙小人，當真該千刀萬剮！”
“既然非死不可，我們也定當為樓主而戰！”
“對，為樓主而戰！殺光那些逆賊！”
“為樓主而戰……”仿佛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原本各懷鬼胎的武林中人竟沆瀣一氣，振臂一呼，要為洛影樓而戰了。
這般變化，倒當真讓躲在暗處的藍衣女子大吃一驚，握刀的手也越發緊了。
她跟隨他四年，自然見識到了他非凡的智慧和能力。今日萬靈王一事，她雖想到了他定不會成功，卻沒想到一場奇譎詭異的陰謀竟被宮傲夜彈指間化為白紙，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