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過去
“慕先生。”見慕寧遠在服務員的帶領下走進包廂，何國良連忙起身。
“何老師叫我寧遠就好。”慕寧遠朝何國良伸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何國良對麵坐下，“點菜了嗎？實在很抱歉來晚了。”
“沒事兒沒事兒，你忙。”何國良很理解這一點。慕氏這麽大一公司，慕寧遠肯定是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了，“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隨便點了幾個，你看看再加幾個菜吧。”
慕寧遠拿過菜單翻了一下，又加了一菜一湯。
餐桌上一時便有些沉默下來。慕寧遠倒是習慣了食不言，雖說常常出入酒桌，但是在家裏和苗淼一起吃飯的時候也都是各吃各的，便不覺得有什麽。隻是何國良畢竟和慕寧遠不同。普通小康之家，家裏人吃飯都是熱熱鬧鬧的，聊聊家長裏短，哪會一句話都不說。
菜品依次上來，何國良熱情的給慕寧遠夾了一隻香辣蝦：“這是這家店的招牌菜，以前苗淼特別喜歡來這家餐廳吃飯，說是味道特別好。”
慕寧遠不動聲色的笑笑，點點頭。
他怎麽記得，苗淼的飲食大多清淡，不喜歡吃重口味的食物？
“確實味道不錯。”慕寧遠嚐了一下香辣蝦，點點頭。
“是吧，我們苗淼對吃的可上心了。”何國良爽朗的笑著，“這孩子從小脾氣就軟，什麽事兒都好說，什麽事兒都不上心，唯獨對吃這件事兒啊，特別執著。”
慕寧遠再次懷疑何國良說得“苗淼”和他認識的“苗淼”不是同一個人。
脾氣軟？什麽事兒都好說？
嗬嗬。
“……她又不喜歡那些清淡的。說起來苗淼父母都喜好清淡，注重養身，以前還時常念叨怎麽會生出苗淼這麽喜歡吃辣的女兒呢。”何國良提起往事，臉上的表情難得柔和，“他們兩口子都喜歡吃苦瓜，偏偏苗淼就是沾不得一點苦味兒，連在餐桌上看到都不行。為了苗淼啊，這兩口子也是沒少折騰。”
慕寧遠突然想起苗淼吃過的那頓苦瓜宴。她既然不喜歡，為什麽要吃？如果是為了懷念父母，那為什麽隻吃那一天？
心中隱約有結論，但他什麽反應都沒有，隻專心聽著何國良絮絮叨叨。何國良口中的苗淼，對慕寧遠而言是全然的陌生。
他從不知道，原來在長輩的眼中，苗淼是這樣的性子。
在慕寧遠看來，苗淼倔強，小心眼兒，高傲，自私，冷漠。
在何國良看來，苗淼善良，脾氣很好，大方，體貼，溫暖。
何國良真的不是苗淼請來洗白的路人演員嗎？
慕寧遠又覺得好笑，苗淼從未想要在他麵前博得一個什麽好的形象，又何必洗白。她壓根兒不在意自己在他心中是怎樣的人，也不在意他的看法。
“當初苗淼父母去世的時候，正值期末，我們也忙，沒能幫上太多忙。”何國良歎息一聲，“最難過的就是苗淼了，她父母出事的時候，正好是她生日的前一天，距離她過生，不到四個小時。”
慕寧遠身子一僵。
竟然……是這樣嗎？
他想起那天他回家的時候，看到苗淼一個人在吃蛋糕的模樣。眉眼之間似乎並無太多悲傷，卻分明讓人覺得寂寥。
“苗淼這孩子，太懂事了。因為這樣，我們反而一直不放心她。”何國良歎息一聲，“期末考試過後，我和她師母本是想勸勸她，讓她想開點。但是我們沒想到的是，苗淼直接就消失了，家裏沒人，學校也退學了。”
他提起這事，至今仍覺得疲憊。厚厚的眼睛被他取下，何國良揉揉鼻梁骨，歎氣：“我們找了她許久，生怕她一時想不開，做傻事。後來一年兩年，始終沒有音訊……直到我在電視上看到你們的婚訊。”
慕寧遠淡淡的笑了。
“苗淼這幾年一直和你在一起嗎？”何國良期待的問。
慕寧遠在片刻之間，點頭：“是。我和她相識的時候，她很難過，我一直沒敢問她過去的事情……所以竟是不知道她還有你們這樣關心她的長輩。後來和苗淼結婚，也沒能前去拜訪，實在是很抱歉。”
“那就好。”何國良長舒一口氣，仿佛終於放下心頭的擔子，不在意的擺擺手，“有些過去的事情，能不提就不提吧。她不想說，肯定是代表著她還在意的。既然你這些年都和她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我多怕那孩子是一個人堅持了這麽些年。”
慕寧遠隻能笑著。
“我看到網上還有消息說你們是閃婚呢，果然小道消息一點都不可信。”何國良心裏的大石頭落地，連忙招呼慕寧遠，“快吃快吃，菜都冷了。”
慕寧遠也給何國良端了一碗湯：“先喝點湯，暖胃。”
“哎，好。”何國良笑著點頭。
他很健談，又因為原本就隻是想問問慕寧遠最近苗淼的情況如何，對慕寧遠並未有攀附之心，從頭到尾都隻圍繞苗淼展開話題。他從小看著苗淼長大，自然對苗淼很是了解，時不時也說一些苗淼小時候啼笑皆非的事情，引來慕寧遠的笑聲。
晚餐結束，慕寧遠本想結賬，但是被何國良強硬的阻攔了：“這頓飯說什麽也是我請的。寧遠你自然不差這點子錢，但是這畢竟是我們的第一頓飯，沒有讓晚輩付錢的道理。知道你很忙，不過有空也可以帶著苗淼回來看看。我看啊，苗淼那家裏都生灰了。”
“一定！”慕寧遠頷首，親自為何國良打開車門，“何老師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不了不了，這次原本就是來出差的，我們有集體旅社。”何國良指著不遠處的霓虹，“就是那一家。很近，十分鍾就走過去了。寧遠你早點回去休息吧。等苗淼回來，你讓她給我打個電話，這孩子，一點都不懂我們的擔心。”
“好。”慕寧遠淺笑，看著何國良拿著西裝外套，走遠了。
坐在車裏，慕寧遠看著車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
“少爺，那一位真的是少夫人的長輩嗎？”小李遲疑的開口。
慕寧遠收回視線，看著後視鏡：“怎麽這麽問？”
“因為，真的很少聽到少夫人提起過她的親人啊。”小李微微皺眉，“我印象中少夫人就提過那麽一次，是之前我母親生病需要動手術，找少夫人預支工資的時候，當時少夫人說，錢不是問題，人還在就好。所以我在猜測，少夫人應該是父母都不在世了吧。”
“嗯。”慕寧遠淡淡的應了一聲。
小李鼓起勇氣說道：“你看少爺您和少夫人結婚這麽久，少夫人都沒有親戚上門探望，她肯定和自家親戚關係不好的。現在怎麽突然冒出一個自稱是少夫人親戚的人了？會不會有問題啊？”
慕寧遠搖頭：“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