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三人
對於很多國人而言，大年三十的春晚是必看的節目——就算不看，電視也必定是調到這個頻道，然後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苗淼做了很多菜，有些菜是第一次嚐試，微博上不少美食博主都發布了適合過年吃的團圓菜的菜單，苗淼看著視頻一步步慢慢學，班清逸在一邊打下手，本手本腳的，說是幫倒忙還差不多，但是他和苗淼，都樂在其中。
沒有比共同完成一頓年夜飯更讓人覺得溫馨的事情了。
晚上八點半，苗淼和班清逸一起坐在餐桌麵前，看著電視上熱熱鬧鬧的場景，一人捧著一碗熱乎乎的湯，小口小口的抿著。
班清逸滿足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今天這個蘿卜是你親自切的呀，有沒有覺得很香？”苗淼笑嗬嗬的問班清逸。
班清逸笑著點頭。
碗裏的蘿卜大小不一，奇形怪狀什麽都有，好在已經長時間的熬燉，已經軟爛了，倒是也不影響口感。
苗淼舉著筷子去夾排骨，門鈴正好是這個時候響起。她的手頓了一下，還是起身去開門。
容睿穿著大衣，風塵仆仆的站在門口，見是苗淼來開口，他笑了，笑容中還帶著絲絲冬夜的額寒意：“坐了十二個小時的飛機連夜趕回來，不邀請我進屋一起跨個年嗎？”
苗淼的身上還穿著圍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身上那股子“生人勿進”的氣息少了幾分，現在握著門把手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表情，像極了等著丈夫歸家的全職太太。
這樣的想法很容易讓人卸下防備，可惜苗淼終究和全職太太差距太大。
“這兒廟小，怕是容不下容先生這樣的大佛。現在距離跨年還有整整三個小時，容先生現在回家，還來得及。”
“真是冷漠啊，大過年的，收留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都不願意。”容睿歎息。
“我又不是慈善家，既然幫不了你那麽有憐憫心也是一種雞肋。”苗淼頓了頓，看著容睿的臉。
他依舊氣質清冷高貴，但是眼底卻有絲絲疲憊。
當然，這種疲憊很大程度上是容睿刻意露出來讓苗淼心軟的。若是隨隨便便一個人都刻意看清容睿的真實狀態，那麽他大概現在已經死得連渣都不剩了。
但是苗淼還是側身，讓容睿進來了。
她今晚做了很多菜，和班清逸兩個人也吃不完，明日就要準備收拾打包東西回老家，吃不完的東西就都浪費了。
多一個人吃，也就少一分浪費了。
苗淼抱著這種想法讓容睿進門的時候，心底同時也在嘲笑自己。
什麽時候她做一件事，還得給自己找理由了？
春晚是一如既往的熱鬧，苗淼一邊吃飯一邊看著電視，倒是容睿和班清逸，吃飯的時候都是一心一意的，並不愛一心兩用。
吃到最後，容睿和班清逸一左一右都放下筷子，就專心陪著苗淼。
苗淼吃了幾口，沒胃口了。
左邊是專注的看著她的班清逸——她已經習慣班清逸時不時就盯著她目不轉睛了倒是還好。關鍵是右邊的容睿的視線，讓苗淼有一點消化困難。
“如果容先生覺得現在很閑，你可以做到沙發上去稍微休息一下。”苗淼放下碗筷，麵無表情的開口。
“我覺得在這裏休息就很好。”容睿漫不經心的答。
苗淼忍了忍，不想在這種跨年的日子裏還要和容睿在口頭上爭論一番。她得省著點力氣好好過年。
容睿是客人，班清逸是個孩子，苗淼也沒有開口讓兩人幫忙，默默的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當她拎著廚房的垃圾袋出門的時候，容睿立刻起身：“我來。”
“不好吧，你是客人。”苗淼冷淡的開口，走到玄關處換鞋，扭頭說道，“我不拿鑰匙，待會兒幫我開門。”
說完，大門一開一關，“砰”的一聲，苗淼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城裏的年味兒並不濃重，苗淼乘電梯下樓，將手中的垃圾仍在樓道口的垃圾箱裏，想了想，又朝小區的便利店走去。
今天逛超市的時候，忘記買湯圓了。
明天是大年初一，要吃湯圓的。
當她拎著一袋湯圓從超市裏走出來，朝自己住的那棟樓走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一輛低調的寶馬在大樓門口緩緩停下，關了車燈。
夜裏的光線不甚明亮，苗淼還是看清了車牌號。
她遠遠停下腳步。
車上的人也一直都沒有下車。
她現在走過去，無論怎麽走，都一定會被發現。
而苗淼覺得，那輛車停在這裏這麽久了，車上始終都沒有反應，肯定是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她知道，他來過。
遠處響起煙花綻放的聲音，但是隔得太遠了，反而讓苗淼覺得，身邊越發的寂靜。
打破寂靜的是她的手機鈴聲。
“你丟垃圾，是丟到南極去了嗎？”容睿的聲音懶洋洋，“已經半個小時了。”
“我馬上回來。”苗淼的視線一直都落在那輛車上，說完，也不等容睿回應，就掛斷了電話。
慕寧遠終於下車——苗淼的手機鈴聲太響，他想裝作聽不見都難。
不知道有沒有一本書，專門寫來教那些離婚的男女雙方久別重逢該怎麽打招呼。
苗淼扯著嘴角笑了笑，看著慕寧遠在夜色中越發削瘦的身形。
這樣沒有旁人在場的場合，她才發現，慕寧遠瘦了很多，氣場也冷凝了很多。
“大過年的，不好好的呆在家裏同家人團聚，在別人樓下等著是什麽事兒呢。”苗淼笑著開口。
“路過。”慕寧遠簡短回答。
他們之間好像也不是那種關係破裂到一見麵就要爭論個你死我活的情況，今兒又是跨年夜，好似所有的事情都被這個跨年籠罩上了一層溫情的麵紗，再重逢，兩人竟好似也能這樣心平氣和的，問候一句。
道一句——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兩人同時出聲。
苗淼的手無意識的撫摸上自己的肚子，看著慕寧遠那不甚清晰的表情，眼看著就要開口：“慕寧遠，我有——”
“慕先生的跨年夜，不在家裏等著各路人馬的阿諛問候，反而獨自出現在這種中檔小區，著實令我感到意外。”
容睿緩緩從樓道裏走出來，雙手插兜，手彎處還掛著一條女士圍巾。
慕寧遠抿了抿唇，沒說話，隻深深的看了苗淼一眼。
苗淼張著嘴，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兒，再說不出一個多餘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