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我願代替他陪在你身邊
次日，蘇哲離睜開眼時，手臂裏已經空了，安舒音已經不知去向。
他頓時清醒了不少，“騰”地坐起來。眼裏的慌亂在瞥見窗台上的人影時，瞬間消散。
安舒音穿著他的襯衫，坐在窗台上，背對著他，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發呆。
蘇哲離翻身下床，隨便找了一套衣服穿上，輕手輕腳地走到她的背後。
看著她的頭頂，他突然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麽。昨天晚上，他和她應該都喝多了，可這責任到底是在他的身上，他總覺得要做點什麽才行。
“舒音。”他輕輕喚了她一聲，卻沒能轉移她的注意力。
他歎了一口氣，在她的身邊輕輕蹲了下來：“舒音，對不起。”
安舒音微微張了張嘴，遲疑了片刻，忽然揚起一絲微笑：“為什麽要說對不起，昨天，我也是有主動的吧，不用你對不起。”
蘇哲離的身子輕輕顫抖著，他以為她會說出什麽讓他更加心碎的話，但是這句話，已經足以打破他的遐想。安舒音根本沒有在怪他，她在折磨自己。
昨天是慕泉和尹秋結婚的日子，到了今天，他們就已經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真是諷刺。”她看著窗外，蘇哲離看著她。
“昨天他還在懷疑我是不是清白的人，沒想到過了今天……”她的嘴角淡出一絲苦澀的笑：“我就是真的不清白了。”
慕泉，我等不了你了，我們都已經不完整了。
蘇哲離知道，昨天的一切都是從他將她帶回家開始的，就算她不責怪，但她無聲的沉默就是對他的最大的打擊，最嚴厲的折磨。
“舒音，不管怎樣，你都還有我，轉過來看到我，可以嗎？”蘇哲離站起來，想要去碰她，卻硬是停留在了空中：“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做早飯吧。”
安舒音緩緩地轉過頭來：“我想洗個澡。”
“好，我帶你去浴室。”蘇哲離將手遞給她，她去自己扶著牆壁站了起來，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蘇哲離無力地垂下手，跟在她的後麵：“我給你找一件我姐姐的衣服好嗎？你的衣服……我去幫你洗了，上麵全是……酒味。”
安舒音頓住，應了一聲，徑直往前走去。
蘇哲離看著她走進浴室，回到房間將她的長裙拾起，湊到鼻尖，猛吸一口氣，濃濃的檀香混合著威士忌的酒香，讓他的眼眶逐漸變得濕潤。
從第一眼看見她，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變成這樣，他慢慢地喜歡上她，但是她的心裏裝著的卻是另外一個人。他甘願走在她的身後，隻是想著她如果有哪一天後悔了，轉過來，就可以看到他的付出。
可是他沒有信心，能否等到那一天。
她是慕泉的劫，她卻是他的緣。命運的走向，在一場時光中，變得複雜不清。
將長裙晾好，看著白色的長裙在風中像一麵旗，吹拂之中帶著涼意，就像他的心情，濕潤而又潮濕，帶著涼意。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來，安舒音一直都沒有從浴室裏出來。他第一次洗衣服，少也用了一個小時，難道她在浴室裏暈倒了？
想到這，蘇哲離朝著浴室的方向奔過去，浴室的門緊閉著，裏麵還有嘩啦啦的水聲。
“舒音？你在裏麵嗎？”蘇哲離敲著門，盡量提高了嗓門，他伏在門上仔細聽著裏麵的動靜，但是他卻沒有聽到她的回應。
又連著敲了幾聲，裏麵依舊隻有嘩嘩的水聲。
蘇哲離急了，顧不了那麽多了，將門猛地打開。
浴室的花灑下，安舒音背對著他站著，一動不動，水從頭頂灑下，濕了她的全身。
“舒音！”蘇哲離見她沒有穿衣，連忙轉過身：“舒音，你已經洗了很久了，要不先出來好嗎？這樣下去你會暈倒的。”
安舒音沒有搭理他，蘇哲離皺著眉側身時，卻聽見混合在水聲中的哭泣聲。他詫異轉過頭，才發現她的肩膀在小幅度地抖動著，慢慢地蔓延到全身都在顫抖。
蘇哲離低罵一聲，快步走過去，從旁邊抽出一條幹淨的浴巾，在關上花灑的同時將她赤裸的身子裹住，攬在懷裏。
水打濕了他的衣服，貼著他的皮膚。他將安舒音打橫抱起，走出了浴室。
“把衣服穿上。”安舒音被他放在了椅子上，然後看到他背了過去。低頭，在她的身邊整整齊齊地放著一條淡藍色的裙子。
慢吞吞地穿衣，蘇哲離聽到後麵的響聲，漸漸捏緊了垂立在兩側的拳頭。
“蘇哲離。”她開口，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你可以帶我去遊樂園嗎？”
“遊樂園？你怎麽想去那裏？”蘇哲離詫異轉頭，看見她已經穿戴好了站了起來，濕潤的長發散亂著披在她身上，透出一圈一圈的水漬。
“我想去玩。”她將目光別開，走到鏡子前。
蘇哲離忽然反應過來了她想去遊樂園的真正原因，沉默半晌，卻還是答應了：“好，我帶你去，我先幫你把頭發吹幹。”
隻要是她想的，就算是死，他都會陪著。
就算是代替慕泉照顧她，陪伴她，他也願意。隻要她也願意。
在吹風機的轟鳴聲中，安舒音通過鏡子看著溫柔為她吹著長發的蘇哲離，低下了頭。
一個小時之後，蘇哲離的跑車準確無誤地停在了A城的遊樂園門口。
“你在車裏先等等我，我去給你買一頂帽子。”蘇哲離說著打開車門。片刻後又折回來，為安舒音打開了車門，手裏還多了一頂帽子。
繞到她的身後，輕輕地為她戴上。手指觸到她長發的柔順，心裏也忽然變得柔軟。
“走吧。”他親切地拉起她的手，她小小地掙紮了一下，發現掙不脫，就索性讓他握著了，反正她現在也沒有力氣去反抗了。
一身低調的淡藍色長裙，已經寬大的帽子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使得路過的人沒有將她認出來，也避免了一些騷動，大多數的人隻是在蘇哲離的身上停留。
“你想玩哪一個？”他低頭問她，安舒音聞聲抬了抬頭，頭頂傳來過山車的轟鳴聲，想起她和慕泉曾經一起坐過，心裏不免泛起淡淡的酸味：“先隨便看看吧，我還沒有想好。”
蘇哲離點點頭。
兩人並肩走著，蘇哲離見她一直低著頭走，不做聲。他也不去打擾，兩人通過相握的手緊緊地連接在一起。
“要不要我去買點水？”已經接近中午，雖然還是灰蒙蒙的天，但是溫度還是慢慢升了起來，兩個人已經快要繞著遊樂園走了一圈，安舒音還是沒有選擇一個去玩，仿佛就是來散步的，這讓蘇哲離有些納悶。
“嗯。”她應道。
“那你在這裏等我，我去買點水，再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蘇哲離將她拉到一邊的長椅上坐下，自己則走遠了。
安舒音看著不遠處的一灘湖水，兩隻手搓捏著身上的裙角，全身放鬆地躺在椅子上。
心好累，她想了一路，發呆了一路，也沒想出自己的以後會怎麽辦。
她不知道，沒有了慕泉支撐的生活，將會是什麽樣的。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她將麵對的卻是心裏的彷徨與空虛。
她始終不明白，既然尹秋沒有得癌症，又為什麽當初要做那些事？尹秋又是說了什麽，竟然讓慕泉相信了，並且決定這麽快就要結婚。
她猜不出來，因為從現在看，她好像從來沒有深入了解過他。
在她的眼裏，其實隻有慕泉一個人而已，他的一切，她都還不知道，包括他的家庭。
她不免自嘲，這樣的自己，還有什麽資格去尹秋爭？
慢慢閉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下，卻被而耳邊的突然爆發的嘈雜吵醒，不免皺了皺眉。微微側頭，想看看是誰這麽沒有素質。
是一個女生，安舒音覺得她有些眼熟，卻一時忘記了在哪裏見到過。
“姐姐！快點過來啊，這裏好像很涼快啊。”女孩朝著不遠處招手，安舒音站了起來，正準備說話，卻被一個男聲打斷：“素素，別嚷了成嗎？”
安舒音頓住，從擋住自己的樹後走出來，一個男生也走了過來，兩個人貌似都看到了她。安舒音可以猜到他們在打量她，因為她低著頭的時候，帽子剛好可以遮住她的臉。
“小姐？”男生開口，聲音也很熟悉。
她一愣，難道在這裏也能遇上熟人？
她遲疑片刻，還是開口：“什麽事？”可以壓低了嗓音說話，讓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還想說什麽，卻被一陣風將帽子吹開了一些，露出了她的半張臉，男生眼尖，一眼就認了出來：“舒音？你怎麽在這裏？”
安舒音吃驚，她連他的樣子都還沒有看到，這難道是違背光學原理的？她想，既然已經認出她了，她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用手將帽子壓住，轉過身就準備走。
但是從她身後傳來的聲音卻將她釘在了原地：“這個地方還可以。”
這個聲音，她是怎麽也不會認錯的，手無力地滑下，帽子被帶落在地，風將她的長發吹起，掃在她背後裸露的皮膚上，癢酥酥的。
她總算是想起來了，剛才那個和她說話的男生原來是聶一！
微微側過頭，慢慢地轉了過來，看到慕泉的那一刻，她竟然綻放了一絲笑容：“是我打擾你們四位了。”
尹秋挽著慕泉，而聶一也和剛才的女孩走在一起，她變成了多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