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慕容葬酒
慕容熙抱著那壇鳶尾花釀的酒,走進鳶尾花叢中尋了一處,將酒埋進去,“雖然你不辭而別,但我知道你心裏也是認我這個朋友的,這本就是你贈與我的酒,我自是舍不得獨自喝了,那樣也無趣,索性埋在這裏,等你回來與你同飲。”
白衣男跪坐在紫色的鳶尾花叢中,白衣翩躚紫色搖曳,兩鬢處的長發垂在兩側,手撫一縷發絲,微笑著將土埋上,一點一點,就像掩埋著一個絕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溫柔異常……
聶風出現在侯府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幅美人葬酒的畫麵,不想驚擾了這方寧靜……
揮退了周圍圍著的下人,沒讓人通報,獨自站在花圃外悠然地欣賞著慕容熙難得一見的安靜與專注……
須臾,慕容熙將酒埋好了,臉上綻放出一個明媚的笑容,站起身很是滿意的看著滿花圃的鳶尾花……
“咳咳……”
聶風輕咳一聲,慕容熙聞聲轉了過來,看到聶風正搖著羽扇笑著看著他……
“聶風,你怎麽來了?”
“聽說你昨日進宮了,我來看看你。”
慕容熙麵露不虞,揮了揮手,有下人上來將外圍的鳶尾花移種上……
“不就是進個宮麽,怎麽還勞煩聶風你來跑這一趟。”
慕容熙徑自走到石凳前坐下,飲著那杯酒……
聶風跟著他,也在另一處石凳上坐下,“皇上也是不想王爺先行一步之事為人所知,這本就是軍情大事,與你說來也是全了皇親的恩典。”
“平陽侯本就是個安樂侯,不管是朝堂之事還是軍情大事皆與我平陽侯府無關,皇上念及皇親的恩典,對慕容已是寬容,慕容怎敢埋怨皇上。這理既是如此,你聶風來此處作釋是何意?”
慕容熙放下酒杯,頗有幾分怒意的看著聶風,聶風一時語塞,羽扇遮了遮俊朗的臉,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你府上素來隻種那些高貴豔麗的花,今日怎麽全都種上了鳶尾花?”
聶風提及鳶尾花,慕容熙有些驚訝,“此花我之前從未見過,你是從何處見到過?”
“當初在虞州的時候,江大人住得地方便種滿了這鳶尾花……”
慕容熙點了點頭,“我亦是江府內看到的,小雨用這花來釀酒”
聶風見慕容熙望著桌上的那杯酒出神,心下了然……
“江大人也是風雅之人,他與王爺自有歸來之期,你也不必太過傷感。”
“小雨那樣的人,清麗脫俗,怎是一般凡夫俗子可比的。況且他體質孱弱,受不得風抗不得冷,平日裏也是少言寡語,淡漠清冷的緊。你與王爺為何總是對他防備打壓,生怕他做出什麽不好的事來的樣子,今日你倒與我說說,總是這般是何意?”
慕容熙突然發問聶風,聶風怔了一下,“慕容,知人知麵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常理。況且江大人雖是氣質出眾,超凡脫俗之人,但是胸有溝壑,腹有韜略,豈能低估了去……我知你與他交好,隻是江大人的事情涉及頗深,你既不問政事,這些不知道也就罷了。”
慕容熙將杯中酒飲盡,“我自是不知道的,我也不想知道。終究不過算計來算計去的事情,縱使小雨有千般不是,自是有他的苦處。在小雨身上,我是看不到那欣喜歡快的光景,那性子是不討喜的,是苦的;就是那副孱弱病態的身軀與你們在朝堂之上周旋,也是苦的。”
聶風看著慕容熙悠遠的目光,問道,“你當真是如此想的?哪怕他將來辜負了皇恩,做了世人難容之事?”
慕容熙回神,一字一頓的說道,
“若是有朝一日,你們都記恨了他,我會向著他;若是天下人都記恨了他,我還是會向著他……小雨身邊本就沒有一個信他之人,也沒人對他好,他的日子總是這般艱難苦澀的……若是他為世人不容,一人應對未免太勢單力薄了,我斷不能讓他如此無助……聶風,你明白嗎?”
聶風的羽扇自慕容熙說這些話的時候,便被擱置在了石桌上,“古人雲:人生得一知己,夫複何求!江憶雨能得你真心相待,也是全了一份難得的赤子之心……”
……
陽光下,兩個極其俊俏男子,一個白衣風流,一個藍衫明麗,席地而坐在紫色的鳶尾花叢中,對飲著酒,好不暢快……
東離國內
自那日審問夏侯淵之後,朝堂之上便幾度風起雲湧,皆因夏侯淵供詞上對與邱楚國暗通款曲之事供認不諱,並交待了私藏秦家兵書一事。坦白招供,隻求皇恩浩蕩,隻殺他一人便是,放過夏侯府一幹人等。皇帝震怒,夏侯淵所犯之罪已經罪不可赦,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皇帝下旨,夏侯淵以叛國罪誅連九族。
恭州皇城中的皇家庭院的花今年開的格外嬌媚……
離紹寒今日在此處歇息片刻,翻閱著一本夏侯府抄家後得來的兵書……
“皇上,此書可是秦藩的兵書。”
梁尚書站在一旁問道……
離紹寒冷哼一聲,“是倒是,不過隻有一半”
“哦?這是為何?”
“朕讓人再去審了夏侯淵一次,他說,當年他隻得了這一半兵書,另一半他也不知在哪”
“皇上相信他所言”
離紹寒目光深邃,盯著梁尚書半響,“為何不信?”
“夏侯淵敢背後做這些事,自是是個心思活絡的人,當年既然有心尋得此書,怎會隻有一半?”
離紹寒麵無表情,紫衣上麵是金線繡著的龍,精致的五官散發著帝王的威嚴,“依愛卿之見,該當如何?”
“老臣覺得夏侯淵背後,也許還有人,雖然夏侯淵死了,但這事似乎並沒有完。”
離紹寒看了高公公一眼,高公公會意,將一封信遞給了梁尚書。
“皇上,這是……”
“愛卿看看吧”
梁尚書將信打開,看完之後大驚失色,連忙跪倒在地,“皇上,這是冤枉臣,臣對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鑒那……皇上”
離紹寒將梁尚書扶了起來……
“愛卿不必驚慌,你的忠心朕知道。此信是今日出現在禦書房中的,信中所言,夏侯淵之女夏侯玲並未被處死,而是被人替換了,著手安排這一切的,就是愛卿。”
梁尚書跪了下去,“皇上,老臣與夏侯淵並未往來,又怎會在他犯下如此大罪之下,冒險去救他的女兒,簡直是一派胡言。老臣真是冤枉,送此信與皇上的人,定是想離間皇上與老臣,禍亂我東離國。”
“愛卿嚴重了,朕也並非是偏聽偏信之人,隻憑一封來曆不明的信,就想讓朕信以為真,未免太過幼稚。隻是,朕派暗衛去核實此事,夏侯玲確實被人秘密送走了。”
“皇上,老臣願意替皇上去查此事,定要揪出這背後之人。”
“能將信神不知鬼不覺的送進朕的皇宮,還沒有驚動這皇宮裏麵的侍衛和暗衛,愛卿以為當從何處查起呢?”
離紹寒拿起桌子上的兵書,一頁一頁的翻著……
梁尚書跪在地上尋思良久,抬頭說道,“皇上認為,此人是在宮中?不錯,隻有宮中之人,對皇宮極為熟悉,又知侍衛換崗的時間,才能將信不驚動他人送至禦前。”
“朕的皇宮,被異心之人染指”
離紹寒將那半本兵書扔給梁尚書……
“朕給你十日的時間,查出此人。這半本兵書,與你做餌吧!”
“臣遵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自東離皇帝繼位以來,朝堂之上一位丞相,一位將軍,皆因與他國背後有往來而被誅連九族。東離國內人心惶惶,當日所見,如同一年前誅殺秦家那般,一輛輛囚車從刑部大牢駛出,直奔刑場……刑場上的血衙門清洗了十幾日才洗幹淨,但那紅色的印跡卻早已滲入黃土中……
青州城處於東離國中部地帶,青州雖是小城,物產倒也豐富,是屬於富饒之地……數日前,有人在買下了青州的一處宅院,一位美貌的婦人居於宅院中,有三五婆子與下人伺候……
夏侯玲已懷胎四月,行刑那日暈迷,再次醒來便在此處……
那日,本以為要與家人一起去了,可憐了腹中的孩子,卻在轉醒意識不清時,朦朧中聽到有人在耳邊說,父親,母親,全家的族人都已死去……父親安排人將她救出,安於這青州城中,隻願她順利產下胎兒,此後便生活在青州,隱姓埋名做個平民百姓,不要再回那皇城之中去了……
她哭著醒來,看到房中空無一人,隻有一個丫鬟守著,看到她醒來很驚喜,隨後便是有人為她更衣,為她喂食……枕頭下麵,壓著房契與下人們的賣身契,房中的箱子內放著銀錢……感歎於父親的良苦用心,想尋送她來青州之人,問遍這院中之人,皆是不知她所言是何。隻道是被牙婆送來此處的,都是老實的莊稼人,買家就是自己……想來那人也是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