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那年冬日初遇時
諸葛騫戩不禁莞爾,“大司命說笑了。”
“想來上大夫的這位故友,定是一位雅趣之人,以花為茶,烹煮之後尚能保留花的神韻,當真是妙趣的緊。”
仲巒似找到了一個可以說的話茬子,頓時放鬆了不少。畢竟在位高權重,智謀超群的上大夫麵前,無人敢班門弄斧隨意造次……
“我這位友人點子很多,總是喜歡一些新奇之物,時常讓人有眼前一亮之感……”
諸葛騫戩似在回憶,斂目品茶敘述之時,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仲巒頗為好奇,“上大夫已是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的絕世之人,仲巒自認為除了我國的太子殿下,還有誰能得上大夫如此……這般……”
仲巒一時有些不知如何說,隻覺上大夫似乎很是喜愛此人,談及此人時是這般愉悅……倒是不知除了太子殿下……
“仲巒有些口不擇言了,望上大夫莫要怪罪。”
“無妨!”
“大司命在詹士台任職如何?”
“詹士台運行有度,仲巒能居詹士台任職,實乃皇恩浩蕩!”
仲巒頷首,諸葛騫戩為他倒了杯茶……
“詹士台掌管我國的暗探消息,是軍政要地。往往那些不為人知的秘辛,各國軍政關鍵,在詹士台都能尋得一二。今日聽大司命提起商瀾國的江憶雨,大司命覺得他是異數,不知大司命看來,此人於我國而言,是敵是友,是福是禍!”
諸葛騫戩的話剛說完,仲巒想了近日來得到的情報,思索了片刻後說道,“近日來商瀾國的朝堂之下確實是有些變數。據密探帶回來的情報,商瀾國國君要建立西部營地的防務,由他們的攝政王親往督建。攝政王在西行之時,挑選的官員中便有這位江憶雨。按照常理,如此重要的軍事部署,又在四國會即將到來之際,時間緊迫,不該挑選這樣一個新晉官員且並無建樹。這位攝政王並不像外界看到的那般不喜這位江大人,怕是其中有些內情是不為人所知的。”
仲巒邊說邊觀察著諸葛騫戩的臉色,上大夫詢問江憶雨之事不會是即興之舉,難道此人有什麽問題?隻是上大夫的臉色一如既往並無什麽不妥,仲巒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些事有詹士台來做,大司命又是心思敏銳洞察力極強之人,皇上自是放心的!”
“臣惶恐!”
仲巒立刻行禮,諸葛騫戩將他扶起,“若是大司命有何見解盡管言明便是,騫戩雖然不才恬居高位,然為國舉薦賢才之事是樂見其成的,恨不能多些像大司命這樣的人才居於朝堂之上。”
“臣承蒙上大夫賞識,慚愧!”
“大司命過謙了!”
……
一番相談過後,天色漸晚,諸葛騫戩親自將仲巒送出府外……
“今日得上大夫款待,仲巒銘記於心。”
仲巒低頭行禮……
“大司命才能卓著,是騫戩有幸才是,請”
諸葛騫戩送仲巒上了馬車離開……
……內殿中,披著黑鬥篷的男子已等候多時,黑鬥篷下男子麵容俊俏,微顯現疲憊之色,想來是一路風塵而來……
諸葛騫戩進來便將後殿的書閣打開,書閣呈階梯狀依次收縮,一張四國的地形圖顯現眼前,此圖將四國地圖描繪的栩栩如生,山川河流軍事要地,農桑耕田,大小城池,無一不在此圖中……
白羽見此,對諸葛騫戩說道,“我家主人常說上大夫是一位百年難遇的奇才,今日有幸窺得冰山一角,果然名不虛傳。”
諸葛騫戩清俊的臉上浮上溫和之色,“你家主人,可還好?”
“尚可”
諸葛騫戩眉頭微皺,“你的意思是說,他不好也不壞?”
白羽從懷中取出書信,“上大夫,我隻是來傳信的”
白羽將書信交給諸葛騫戩,諸葛接過,拆開信仔細看了起來……
少頃,諸葛騫戩慢慢將信合上,思量片刻,對白羽說道,“代我轉達你的主人,他所想與我在一處,助他一次,也無妨。”
“多謝上大夫,告辭!”
白羽說完便不做停留離去……
唐慎走進來,看諸葛騫戩又打開那封信坐在書案旁看著……
唐慎走過去行禮說道,“大人,此人來去匆匆,想來不會隻與我一處送信。”
諸葛騫戩聞言抬起頭,好笑的看著唐慎……“我當慎兒是習武之人,不喜揣摩人心分析世情……”
唐慎不自在的低下頭,“屬下……讓大人見笑了。”
“無妨,慎兒不過十四歲的年紀,不能總在我身邊,孩子大了總要出去闖蕩的……”
唐慎稚嫩的臉上閃過驚慌,立刻單膝跪地,“唐慎此生都要留在大人身邊,保護大人一生一世。矢誌不渝!”
諸葛騫戩放下手中之信,將唐慎扶了起來……頗為無奈……
“慎兒才十四歲,怎得這般經不起玩笑!”
唐慎抬頭說道,“大人也才二十六歲,都不到而立之年便是上大夫了,慎兒也不小了。”
諸葛騫戩不禁笑出聲,伸手彈了一下唐慎的腦門,唐慎不滿的躲開……
“你呀……”
“大人,您真得如此看重這寫信之人嗎?”
唐慎斜眼看著那封信,不滿的說道……
諸葛騫戩見他如此模樣,心道,當真是孩子心性。
“他與我是舊識了。說起來,他與你也有一段淵源。”
“與我?”
唐慎震驚的話脫口而出……
“不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記憶的畫麵在時間的卷軸上倒轉,光陰荏苒,多少故人往事如一圈圈的年輪,靜靜地在那裏等待著健忘又長情的世人……
“那一年,北冥國的冬天的格外的冷……那時我也隻是十二歲的年紀,受太子殿下賞識封為近侍,入皇城居住在寒月宮裏……皇城的大雪下了三天,寒月宮的宮外積滿了雪……我猶記得當時的自己治專心讀書,對生活上的事情一竅不通,都是寒月宮的宮人在打理……那夜一如既往讀書至很晚……往常寒月宮的宮人們都會在殿內置七八盆炭火,寒月宮縱使入夜也是暖和的……那天也是如此……隻是那夜我讀書至後半夜發現宮殿內不像往常那般暖和,接連數日都是如此,因此受了風寒生了病……太子殿下來探望我,經人查看之下才發現,原來有人入夜之後偷偷潛入殿中偷了炭火去……太子大怒要查出此人嚴辦,我也覺得這個敢來寒月宮書房偷東西的人膽大得緊,便從太子殿下那裏求了恩典,封鎖了消息自己查這件事……我如以往那般,照常看書至深夜,暗地裏卻等著此人……
入夜的時候,有一個披著黑鬥篷的身影拖著袋子,拿著火鉗從幾個火盆裏各取出些炭火,我見他拿得也差不多了,便讓躲在暗處的宮人點了燈將他抓住……”
“這是何人?”
唐慎好奇地問諸葛騫戩,諸葛騫戩的思緒像飄向遠方,似向往似懷念……
“那是十四年前……
寒月宮外雪花飄揚飛落,庭院裏枝丫承雪銀裝素裹……宮內一個披著黑色的鬥篷,紮著兩個辮子的小女孩跪在宮殿中,小女孩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主位之上坐著的黃衫少年,少年黑冠挽發麵容清秀疏朗,端坐在椅子上,看著小女孩兒……兩邊站著幾個寒月宮的宮人……
“我看你年紀尚小,怎得行偷盜這般行為卑劣之事?”
“哼!”
女孩兒冷哼一聲,對少年怒目而視,“若非你們的國君不信守承諾,本小姐又何必出此下策!”
“大膽!你這小姑娘,自己行為齷齪便罷了,竟敢侮辱皇上,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少年還未出聲,一旁的宮人聽了這女孩兒的言論,便直呼大膽……不想這小女孩兒竟站起來,一隻手指著那位宮人說道,“你才大膽,就算不讓我活了也是你們北冥國國君的事,你一個沒有品級的宮人居然敢代國君言事,該殺!”
女孩兒的話語擲地有聲頗有氣勢,震得那位方才氣勢洶洶地宮人兩腿發軟,一時不穩倒在地上……
少年驚訝的看著這一幕,問女孩兒,“你且說來,是因何緣由?”
女孩頗有些傷感的說道,“我叫秦貞,是東離國丞相之女,今年春天與六皇子一起來質子宮的。隻是那質子宮的管事平日裏總是克扣六皇子的夥食,日常穿戴之物……若僅是衣食也就罷了,像冬日這般寒冷,炭火給我們的也極少,六皇子風寒數日,房中冷若寒室。我這才來偷你的炭火的……”
女孩兒說完便低著頭……少年聽完眉頭微蹙,看女孩兒神態不似作假,召來一名侍衛在其耳邊耳語了幾句,侍衛領命之後退出……
“若真如你所言,是質子宮的管事克扣了東離國質子的衣食炭火,待我將此事稟明皇上,定會給你們一個交待。”
女孩聽完,一直垂著的頭抬起,瞪大眼睛,不容反駁的說道,“不行!”
少年愣怔,問道,“為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