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誰人不忍
唐慎警惕防備地看著夜離,夜離注視著前方,眸中有擔憂之色……
“你是何人?”
唐慎手握劍柄,對上夜離看過來的目光……夜離嗤笑一聲,“小東西,乖乖地呆在這裏,大人們的事情,你個小孩子不要管。”
夜離說完,身形一閃消失在唐慎麵前,速度之快,令唐慎目瞪口呆,待回過神來,不覺背後已濕……他怎得從未聽聞當今世上有這等武功高強之人,竟能來無影去無蹤,方才若是與他打鬥一番,怕是此命休矣!唐慎慢慢平複了心情,突然眉頭緊皺,朝著夜離消失的方向喊道,“我不是小孩子!”
戰場上,上官雲墨與商洛宸接連爭鬥了幾個回合,黑白交纏,難分勝負。江憶雨站在士兵之中,目不轉睛的看著在前方交戰的兩人……這時,商洛宸的長槍刺在上官雲墨的戰馬腹部,上官雲墨一個翻身下馬,就在此時,金鍾響起,殺氣衝天,兩軍戰士廝殺起來……戰場上的一切變化莫測,一切都是那麽快……
江憶雨亦與邱楚國的軍隊一起向前衝,隻是她心不在焉,目光一直盯著又爭鬥在一起的兩人,商瀾國騎兵的劍即將刺入她左臂時,江憶雨冷然將手中的刀直擊入對方的胸膛……騎兵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個瘦小的士兵竟會在最後一刻給他致命一擊,騎兵落馬倒地,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握著劍,死不瞑目。江憶雨這才回過神來,這是在戰場上,怎能這般分神,隨即擊殺了向她殺過來幾個商瀾國士兵,與她一起殺敵的邱楚國士兵,看到他刀法淩厲,無人能近他的身……不禁大為驚訝,軍中何時出了這般厲害的人……不待他想,江憶雨將拾起地上的一把刀,如法炮製的扔向他身後,一個商瀾國的士兵倒地。那人驚得出了一身冷汗,轉回身時,江憶雨已經不見。
穿梭在兩軍交鋒中的身影是那樣快,但是卻有著慌亂與著急……商洛宸和上官雲墨之間,明顯上官雲墨處於下風,即便是上官雲墨有傷在身,也不該這麽快就現了頹勢……江憶雨忽然很不安……
“彭!”
一聲巨響讓人耳膜一震……江憶雨停了下來,看到商洛宸的身體如斷線之鳶撞擊在巨石之上,而上官雲墨隻是後退幾步捂著胸口喘息,看樣子之前是上官雲墨故意敗退,找準時機,一擊即中。江憶雨瞳孔微縮,緊握的拳頭鬆開……商洛宸雖重傷倒地,想來也沒有傷及要害,這一戰他若能知難而退,她便有辦法讓上官雲墨不去追擊。但願到此為止。江憶雨看著商洛宸的血染紅了他的白衣,呆滯片刻,便想離去……這時,上官雲墨的玄衣從她眼前一閃而過,江憶雨大驚,飛身而向商洛宸……
上官雲墨已現狠佞之色,勢要取了商洛宸的性命。商洛宸看著向他出了殺招的上官雲墨,目光冷峻,手中長槍堅忍……上官雲墨驀然有了傾佩之色,商瀾國的戰神,縱已如此狼狽,也是風華卓然,風骨尤盛……
上官雲墨攜劍而來,劍光寒冽,就在即將刺入商洛宸麵門,商洛宸提槍不濟之時,江憶雨擋在了商洛宸麵前,銀針刺入上官雲墨穴位處,雖是卸了劍氣一番力道,那一劍也紮紮實實地刺入了她的心髒……
江憶雨澄澈的目光對上上官雲墨的震驚,悔恨與痛楚……動了動唇,想與他說些什麽,張開嘴卻隻有鮮血流出……商洛宸本想拚死一擊,縱然自己已經受了傷,但也不能讓就這樣敗給上官雲墨。不想……
“江憶雨……”
顫抖地手握著江憶雨滿手鮮血,商洛宸的內心第一次有了強烈的痛感,又好像冰冷了很多年的心被一滴滾燙的血化開了,那些積累了很久很久的冰冷,寒冷都在一點一點的消融……可是又是那麽的痛……
痛得無法呼吸……
“你怎麽這麽傻……”
顫抖地聲音從頭頂傳來,江憶雨無奈地笑了笑……
上官雲墨目光幽深地注視著江憶雨,無喜無悲……劍入心髒,鮮血很快便染紅了衣衫,上官雲墨的氣息已逐漸冰冷……他上前拿開了商洛宸的手,將江憶雨抱起來,轉身往回走……商洛宸從沉痛中醒來,看著上官雲墨帶走江憶雨,如玉的眸子染上殺意,白衣飛揚,飛身而至擋住了上官雲墨的去路……
“他是本王的人,把人留下,本王即刻撤兵!”
上官雲墨麵無表情,除了冰冷還是冰冷,江憶雨半昏迷著,也感受到上官雲墨身上冰冷至極的氣息……他是生氣了?是為了她自作主張來戰場?還是不滿她擋了這一劍?……
“你的人?就因為她替你擋了一劍嗎?”
“哈哈哈”
上官雲墨仰天大笑,“商洛宸,她若死了,為你而死了,本尊必會踏平商瀾國,讓你商瀾舉國為她陪葬!”
上官雲墨幾乎是用了全部的力量,全部的憤怒,聲嘶力竭嘶吼而出……
江憶雨僅存的意識感受到上官雲墨的哀傷,是那麽地刻骨銘心,深入骨髓……一滴清淚順著麵頰流下,“雲墨……”
商洛宸麵對上官雲墨滔天的憤怒,那如刀削斧刻般的麵容上是平靜的溫和的,“他若是死了,本王便欠了他一生一世。本王不想活在一個沒有他的人間,江憶雨的生死,本王說了算!”
商洛宸手中長槍平地而起,直逼上官雲墨麵門……
卻在距離上官雲墨不足一米處,長槍掉落……
納蘭臻一襲緋衣,尊貴如初,墨發飛舞,像是踏蓮而來……出現在屍橫遍野,烽火狼煙的戰場上格外地突兀又那般恰到好處……似乎他出現在這裏也並沒有失了戰場的霸氣與雄渾……
“王爺想見得人也見了,國師想打得戰也打了。可憐了江公子,命懸一線,若是再不拔劍止血進行治療,怕是……”
自納蘭臻出現,上官雲墨與商洛宸的目光便停留在身上,不過納蘭臻的目光一直在江憶雨身上,並不理會兩人……
“邱楚國有得是醫術高明之人,不必鬼醫穀插手!”
上官雲墨轉頭看著懷中之人,氣息越來越弱,但是他不想放手,不想讓她就這麽隨納蘭臻走了……
“劍入心髒,納蘭公子可有把握?”
納蘭臻嗤笑一聲,“王爺莫不是關心則亂!如今這四國之中縱有醫術高明之人,又怎能與我鬼醫穀的醫術相提並論!我納蘭臻可以擔保江公子去我鬼醫穀醫治,必可生!不過……若是國師與王爺執意不肯,那就等著替江公子收屍吧!”
納蘭臻調侃嘲諷般地說著,上官雲墨與商洛宸的心中都在掙紮,二人有不甘,又有不忍……
“如此,便有勞納蘭公子與鬼醫了!本王必將備上厚禮送往鬼醫穀,隻要能夠救江憶雨,本王可以答應鬼醫穀任何條件。”
商洛宸最後選擇將江憶雨托付給納蘭臻,畢竟鬼醫穀的醫術能夠救他,隻要他活著……
納蘭臻對商洛宸的承諾熟視無睹,徑自走到上官雲墨麵前,將一顆藥丸喂入江憶雨口中,封了她周身幾處大穴,將那柄細長的用玄鐵打造的劍拔出扔給上官雲墨,強行從上官雲墨懷中將人接過……上官雲墨強忍著殺意,不去看納蘭臻抱著江憶雨而去的身影,他害怕隻要看一眼,便不願意再放她走了……
納蘭臻帶著江憶雨上了馬車,馬車還是他來時的那一輛,車夫也是他來時駕車的車夫……在兩軍陣前,堂而皇之地穿梭而過……邱楚國和商瀾國的士兵無人敢攔,馬車中的是商瀾國的京國侯,邱楚國國師的上賓。
這場戰爭因為江憶雨的重傷而停了下來,戰爭本是因他而起,如今他已離去,是否還有打得必要……
上官雲墨聽著馬車的聲音漸行漸遠,直至不見……吐出一口鮮血……你還是走了,果然如你所說,哪一國都不會去……
“嗬嗬……”
“國師!”
“傳我軍令,將商瀾國軍隊誅殺殆盡!”
“是!”
商洛宸看著江憶雨遠去……最終還是他欠了他……
“王爺,邱楚國增兵進攻!”
“不必理會!沿地道分散撤退,在伏岐山外匯合,傳令西營增兵把手!”
“是!”
商瀾國的軍隊如他們來時的突然與孤勇一般,本是擰成一股繩的精兵,突然零零散散,分散消失在玉瓊宮之外……
邱楚國的士兵明明看到敵人,卻在靠近之時,敵人已經平地遁走……上官雲墨在城樓之上看著商瀾國的軍隊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撤退……沉默了很長時間。商洛宸從一開始便已經做好了撤退的後路,隻是無人能夠想到他會用這樣的方式……
“地下甬道麽?”
“國師,此人用兵當真已經如此神跡了嗎?”
明昭站在上官雲墨身後,震驚地看著剛才還打得不死不休的戰場,頃刻之間便歸於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