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原來是北冥凰
月白一步一步走進來,看到屍體,臉上浮現惋惜之色……蒼幽然鬆開手,眼中嚼著淚……
“月白,你這樣害我,不怕遭報應嗎?”
“嗬嗬…你的手段不比我差,這又何必!”
“哈哈哈……”
蒼幽然痛苦的抱著腦袋,伏在地上放聲大哭……月白走到屍體旁,覆手合上了眼睛。
“他追隨你多年,你知道他是誰嗎?你那麽不關心他,一定不知道。他是東離國前丞相秦藩的家臣,永元二十五年的武狀元,赫赫有名的宗澤少將。天生俊美非凡,一雙紫眸,光華瀲灩。秦家未獲罪前,宗澤是秦藩最得力之人。可惜了……”
蒼幽然漸漸止住了哭聲,木然呆滯的看著滿臉疤痕,醜陋不堪的人,
“他的臉……”
“毀了,毀在了蒼家人的手上。”
月白搖頭,眉宇間染上一抹晦色,
“秦家滿門抄斬,宗澤宗淼兩兄弟僥幸逃出,在海州時被蒼家人攔下,他們想要用宗氏兄弟之命博取聖恩。後來,宗澤與蒼家人達成協議,放走宗淼,宗澤留在蒼家,終生為奴。蒼家人毀去了他的容顏,廢了他一半的武功。宗澤養於秦家,秦家善權謀之術,你們兄弟二人入世,他便被指派到你身邊,保護你,幫助你。”
看到蒼幽然深深地恨意,月白淡然一笑,
“你恨我,是恨我設計你失身於他,還是恨我將這些告訴了你?”
“他該死!你也該死!”
“我們都該死,那你呢?宗澤費盡心思找到了自己的弟弟,將他引來相州相認。機緣巧合,宗淼得到了京國侯的庇佑,結果,你攻入相州之後,便背著宗澤將他秘密做成了蠱人。不錯,你確實不知道他二人的關係,可是將一個孩子做成蠱人,弄瞎他的眼睛,你該死嗎!”
“不!”
蒼幽然撲上前抓著月白的領口,絕美的容顏猙獰不堪,神情被刺激似癲狂……
“他的血至陽至陰,用他的血煉出來血蟲,才能救他,才能救他啊……”
蒼幽然崩潰,嘴中念念有詞,神色恍惚。月白掰開她的手,撫平褶皺的領口,再未看蒼幽然一眼,轉身向外走出去。蒼幽然茫然看著他的背影,瞳孔張大,驚恐地望著月白,一臉絕望的哭喊,
“不要啊!月白,不要啊!——”
……
月白走出來,撐開傘,身後的哭喊已經聽不見。
“原來你殺了那麽多人,是為了找解藥。為了救他,不惜濫殺無辜!既然如此,就讓他來解開眼下困局,用他的命保全東離國。江憶雨,人不會一直贏!敗一次吧……”
“喵嗚”
……
廢墟之地,江憶雨挖得地方,轟然塌出一條暗道,李昱帶人進入暗道中。不管是商瀾國的人來,還是江憶雨命人封鎖了這裏。北冥凰一直是旁觀者的姿態,看著下麵。
“主上,找到了”
江憶雨背向而站,從挖出暗道,從李昱到來,她就一直背對著身後一切。宗淼一身白衣,麵若白瓷,嘴唇血紅,空靈的眼睛無神呆滯,木然的站在她對麵,明明如此鮮活,卻沒有知覺。蠱人就像牽線木偶,可以永生永世這樣活著,直到被體內的蠱蟲吞噬了所有,蠱蟲破體而出,至死都是這樣的麵貌。或者,在沒有被蠱蟲完全吞噬之前,讓蠱蟲脫離宿主,蠱人會重新醒過來,然後,即刻死去。
江憶雨看了宗淼很久……很久……什麽都沒有說。命李昱將宗淼帶回去,交給白啟看管。自己朝北冥凰走來。兩人四目相對的一刻,江憶雨跪了下去,北冥凰凝視著她,清冷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沒有痛苦,沒有傷心,甚至連麻木都沒有。
“江憶雨的膝蓋跪天地,跪父母,跪君王……還有,強者!太子殿下各方麵都強於江憶雨,江憶雨心甘情願下跪。”
“為何?”
“聯手”
“嗬嗬,本宮不是已經答應與商瀾國結盟了麽…”
“不是商瀾國,是我。”
北冥凰冷哼一聲,對江憶雨所求沒有絲毫興趣,
“你?你能給本宮什麽!”
“現在,我什麽都給不了太子。但是請太子相信我,不會讓太子殿下失望的。”
“夠了!沒有任何籌碼,還敢與本宮講條件。他國臣子與本宮聯手,不過是叛臣。本宮不需要京國侯這種二心的臣子。軍營之時,你用東離國南部軍事布防圖交換宗淼所在,如今人已經找到了,做完這筆交易,你我兩國合力攻下玉姬山,結盟便散了。京國侯想跪就跪著吧,本宮不奉陪了!”
……
天空黑雲翻滾,烏雲遮蔽了黃昏的餘暉,空中開始掉雨點,江憶雨走在相州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奔跑著躲雨,不時會有人撞到她,欲向她致歉,卻發現這個人眼神渙散,根本不看路。偶有妙齡女子走過,見到清麗俊美的公子,羞赧的遞傘給他,發現他隻顧往前走,目不斜視,恍然不知有人喚他避雨,有人遞傘給他……雨越下越大,雨水打濕了青衫,江憶雨渾然不覺,漫無目的在大雨中行走……
一個小乞丐看到他,從拐角處跑出來,抱住他的腿,攔住了他的去路,
“哥哥,哥哥,給點吃的吧”
江憶雨停了下來,低頭看著那乞丐,蓬頭垢麵,髒亂不堪,蠟黃的皮膚,裂開的嘴唇,雨水把他弄得更狼狽。摸了摸身上,摸到一顆金珠,給了乞丐。那乞丐接過金珠,驚喜的捧在手中,嘴中不住的說著,“謝謝好人,謝謝好人…”回神時,江憶雨已經走遠,隻能看到雨中一個模糊纖細的影子……
江邊一葉蓮蓬孤舟,獨自停泊在大雨滂沱的江麵上,隱約可見裏麵點著一盞燈。江憶雨踏上小舟,掀起簾子走進去,諸葛騫戩一襲棕色長衫,外披黑紗,清秀的麵容上有著一絲愁緒,看到江憶雨,眉頭緊鎖,擔憂之色更濃……江憶雨坐在他對麵,執起矮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你可還好?”
江憶雨看了他一眼,從腰間取出兩樣東西,一塊墨緞金紋衣角,一塊血紅刺著金龍暗紋的衣邊,放在桌子上。諸葛騫戩看到這兩樣東西,深深地歎了一聲。
“你都知道了…”
江憶雨握著茶杯,熱茶的溫度好像能緩解他的寒冷,
“沒想到,我苦苦尋找暗中相助之人,竟然是北冥國太子。墨緞所繡金紋是麒麟,紅衣所刺暗紋是龍。北冥皇族以麒麟為圖騰,同時掌管麒麟衛與龍衛才能成為九五至尊。北冥國實際掌權人是北冥凰,麒麟隻為他一人所用。我說的對嗎?騫戩”
“不錯!太子殿下是唯一能使用麒麟圖案之人。在四國之中,也隻有北冥國是以麒麟為圖騰。”
江憶雨輕笑一聲,
“木太妃暴露之前被殺,秦家兵書現世,設計夏侯淵,為我送信之人屢次化險為夷,暗衛藍衣,信鴿……這些我做不到的事情,北冥凰都為我做了。伏岐山下,寒毒發作,有人輸了內力與我;幾日前,舊傷複發,有人救了我,被我劃破了衣角,留下了證據;那日涼州城外,誤種了蠱,醒來便出現在他的軍營中……騫戩,你告訴我,這是巧合嗎?”
“事實如此,怎會是巧合!”
諸葛騫戩從她手中拿出涼卻的茶,換了一杯熱茶放在她的手中。
“你來北冥國時,我並不知道背後之人就是太子殿下。你走之後,我多番計較,想到這個人,可能是太子。”
江憶雨情緒低落,眼中的哀傷那麽強烈,那麽明顯……諸葛騫戩聲聲歎息……
“方才,我以結盟試探北冥凰,他拒絕了,想來是知道並非真心……我父親與北冥國私通,難道是真得嗎!”
“北冥國從未與秦藩有過往來,貞兒,這點不用懷疑!”
“那你告訴我,我與北冥凰非親非故,素不相識,他為何要幫我?”
諸葛騫戩沉默了很久……江憶雨背靠在船上,懶懶地閉上眼睛假寐……
“貞兒可識得此物?”
江憶雨睜開眼睛,詫異的看著諸葛騫戩手中的卷軸,呆愣了好一會兒,從諸葛騫戩手中取過來打開,鳶尾花從中,一個粉衣少女……
……
陽光明媚的午後,秦貞百無聊賴地躺在鳶尾花從中休憩,鳶尾花叢中蝴蝶兒多,她被擾得不安生,索性捉起蝴蝶來……亭中作畫之人捕捉到這一幕,便畫了下來。
“你從哪裏得來?”
“有人放在了上大夫府門口。”
“可查到是誰?”
“上官雲墨。”
江憶雨放下畫卷,扶額神思起來……諸葛騫戩看她神色有異,說道,
“我查到是他的人將卷軸放到我府上,便百思不得其解。”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你第一次攻占相州,他領兵攻打相州之前。”
頭突然劇痛,江憶雨臉色變得煞白,腦中無數畫麵略過,像是打開了記憶之門,那些已經消失的人事,再次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