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4章 毫無道理

  “那你可真是猜錯了。”公子襄道，“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上那種女人。”


  “子襄，若是依著你以前的性子，像彥幽這樣身份的女人，你就算不讓她死，也會讓她生不如死，我從沒見過你何時這般心慈手軟過。”


  “即便彥幽是因為目的接近我，可不管怎麽，她也好歹救過我一命，我不殺她，不代表我喜歡她。”


  燭火晃在公子襄的臉上，多年纏綿病榻，讓他看起來比尋常人更偏瘦些，便是如今病已養得差不多，可被病痛折磨了這許多年的身體，便是再如何補，也難以補回那些虧空，此刻燭光將他的臉襯得更加瘦削了，入鬢長眉之下，是一雙難以為人琢磨的眸光。


  他轉過頭來，看著軒轅徹，道：“沒想到我的演技竟這般好，連你都被瞞過去了。”


  軒轅徹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是了，子襄的是這些跟彥幽相處時的情景。不知個中緣由的外人，見到少閣主和少夫人相處時的樣子，無一不以“琴瑟和鳴”相讚。


  “所以你現在認為，是放她走的時候了嗎？”


  “是她自己所求，並非我要休妻。”


  軒轅徹正要什麽，被公子襄抬手打斷，道：“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事情，阿徹，眼下我雖身體痊愈，可心有餘而力不足之感，卻是一日比一日重了。”


  他完，合上眼睛，不再話。


  軒轅徹輕聲退出來，剛回到房間，卻見鳳淺正在房中來回踱步，見到軒轅徹回來，她忙迎上去，問：“襄少閣主可跟你了發生什麽事？”


  軒轅徹搖頭。


  “彥青被太極宗的人抓了。”


  “淺淺如何得知？”


  “我去問的彥幽。”鳳淺替軒轅徹倒了杯茶水，“她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原來鳳淺趁著軒轅徹去找公子襄時，自己去找了彥幽，事到如今隻能攤牌，鳳淺原本以為隻要服彥幽放棄太極宗的任務就好了，卻萬萬沒想到，事情演變得如此複雜。


  當日操持完雲殊女王的婚禮後，彥幽隨公子襄回到萬金閣時，得知彥青被太極宗的人綁走了。


  彥幽對公子襄情根深種，不想再接這單生意，她原本想著結束雲殊女王的婚禮後，便向公子襄攤牌，再自行去太極宗請罪。


  不想宗派長老不知從何處得知此消息，竟出動了執事前來，太極宗因顧忌著萬金閣不敢直接對彥幽下手，便趁著大家都去了三裏坊，將彥青綁了去。


  聽完鳳淺到此，軒轅徹問道：“太極宗的人綁了彥青，所圖為何？”


  “自然是強迫彥幽完成這單任務。”


  “是了，太極宗自建立以來，便是以賞金獵人聞名，自然最忌諱宗派內的獵人接下任務中途退出，聽以前有獵人接了生意半道放棄的，結果被太極宗派出人抓回來，生生將兩條腿打斷了才罷休。”


  鳳淺聽得瞪大眼睛，問道：“所以太極宗知道了彥幽要中途退出，也會這麽處罰她嗎？”


  “不清楚。”軒轅徹輕輕握著鳳淺的手，問道，“接下來呢，彥幽是如何跟子襄吵起來的？”


  “不是吵架，彥幽本想去求公子襄幫忙救出彥青，可是她話還沒來得及出口，襄少閣主就已經把她的來曆目的全部翻出來質問了一遍，彥幽知道自己身份敗露，如何還開得了口，她就求了公子襄寫休書……”


  “那她接下來準備怎麽做？”


  “自然是拿了休書後，回太極宗用自己的性命換回彥青了。”


  “這一切子襄可知道？”


  鳳淺麵露難色，道：“這就是我覺得為難的地方了，彥幽讓我無論如何也不要告訴襄少閣主，她這是她自己的報應，可這一切若不告訴襄少閣主，按照太極宗一貫處置叛徒的手段，彥幽跟彥青兩姐弟，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淺淺，你對彥幽這個女人怎麽看？”


  “我？”鳳淺細細思量這些日子來在萬金閣和彥幽相處的光景，“她這個人吧，性格很好，人長得也漂亮，還彈得一手好琴，但是……”


  “但是什麽？”


  “我也不好，可能是覺得她成為襄少閣主的夫人，總覺得……”


  “覺得不配，是嗎？”


  “阿徹你別覺得我等級觀念森嚴，就算拋開彥幽姑娘身份家世等所有外在的，她跟襄少閣主……”


  軒轅徹笑道：“可是我記得，當初急著讓子襄和彥幽快些成婚，你也有一份功勞哦！”


  “當初襄少閣主都病成那樣了，幾乎命懸一線，誰不是想著救命要緊，誰還在乎那些啊！”


  軒轅徹站起來，走向床榻處，坐下來後招呼鳳淺過去。


  “淺淺你知道我為何篤定子襄一定會喜歡上彥幽嗎？”


  “不知道。”


  軒轅徹輕輕將鳳淺攬入懷裏，溫柔地跟她：“像子襄這樣的人，見過太多險惡人心，他雖自身邊服侍左右的人幾乎沒有什麽女子，可什麽樣的人揣著什麽樣的心思，他比誰都清楚。”


  “這樣的人應當最討厭的就是心機深沉的人吧？”


  “沒錯。”


  “可彥幽並不算什麽心思單純的人啊，她帶著目的接近襄少閣主，襄少閣主總不會因為彥幽救了他就另眼相待吧？”


  “可是她笨哪！”軒轅徹無奈地笑道，“子襄曾經跟我過，‘不懂這麽笨的人究竟有什麽本事能進到太極宗，’他這話的時候，我便猜測，子襄或許已經喜歡上彥幽了。”


  鳳淺似乎都聽得糊塗了，“都女人心海底針，我看男人才是最難懂的。”


  軒轅徹笑著吻了吻鳳淺的額頭，道：“那我再跟你一件事，你應當就懂了。”


  “阿徹你。”


  “子襄的父親公子長年輕時是帝都有名的俊朗公子，子襄的母親雖也是高門顯戶家的女兒，可帝都愛慕子長伯父的女子眾多，令伯母不敢輕易親近，聞得有一回，公子氏將於次日攜子登門拜訪，伯母特意請外麵的胭脂鋪子調製上好的胭脂香膏來，想要‘豔壓群芳’。豈料那外麵調製的胭脂膏竟讓伯母的臉起了好些疹子，令其無法出門見人……”


  鳳淺忍不住笑道：“哈哈哈，襄少閣主的母親怎麽這麽可愛啊？！”


  “是啊，伯母和子長伯父的第一次相見，就這麽弄巧成拙了，可偏偏就是這一點笨笨的心機，反而讓子長伯父深深記住了伯母。”


  “這情愛發生時，當真是毫無道理！”


  “是啊，就像我愛你，也是毫無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