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混沌
轉眼又是一年冬去春來，這天傍晚，當穀陽結束一天的走訪，再次回到住處時，忽然發現閣樓前花開遍地，姹紫嫣紅。
經過半年的蟄伏，這些仙靈草終於恢複了生機，正在瘋狂吞噬周圍的靈氣。
他鬆了口氣，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這些仙靈草畢竟來自下界，雖然年份足夠，但以此界的標準卻還沒長成，即使煉製成丹，也發揮不出最初設定也藥效。
他不由看向欣然仙府，那裏還有上千畝仙靈草，同樣需要拿出來曬曬太陽。但這裏地方不夠，或許真該建立一座道場.……
穀陽又取出靈液將仙靈草澆灌一遍後，回到住處繼續精煉仙元。
與其它仙元不同，混沌本元越是精煉，法則越是模糊，最後幾乎沒有法則波動。
常言道“混沌分陰陽”，混沌法則被譽為萬法之母，穀陽也一直是這麽認為的。但是現在，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混沌法則是萬法之非，正是他之前感悟到的非法則，或者說沒有法則……
沒有法則就是混沌。
如果說法則是確定性，混沌就是不確定性。
一念及此，他忽然發現混沌並非什麽玄之又玄的東西，甚至他前世還經常使用混沌法則，那便是數學中著名的混沌算法。這種法則在人類工業文明興起之初，也廣泛運用於人工智能軟件和航天工程。
尤其是航天工程，當飛船或者衛星的燃料在已知理論下不足以完成變軌時，可以通過混沌地帶得到想要的軌道。
隨著認知不斷深入，舊的混沌地帶會消失，新的混沌地帶又會出現。似乎萬事萬物，總是具備確定性和不確定性。
想到這裏，他終於知道了混沌本元的真正用途。
他之前一直用混沌本元修複法則絲線，利用的也是同一原理。那些法則絲線的斷口對於他，相當於一片未知的混沌，用混沌本元填充混沌，可以將未知變成新知。
除此之外，混沌還有一個在銀河係家喻戶曉的作用——蝴蝶效應：
小小蝴蝶扇一扇翅膀，就可能在萬裏外掀起風暴。
狂風起於青萍之末，大浪興於微瀾之間，說的也是這個道理。
至於混沌的使用方法，早就被銀河係人類印刷成書，一直暢銷於各大休閑書店。用一句話概括，就是：
發現和改變世界的根本結構，使事件以固有的規律向自己期待的方向發展。
這裏的關鍵，在於發現和改變世界的根本結構。銀河係人類發現了分子，發現了原子，發現了原子核和電子，發現了中子和質子，最後發現了誇克，卻始終沒有找到世界的根本結構。
不過有科學家猜測，誇克之下還有普朗克，普朗克才是構成世界的最基本粒子……
“這條路雖然看不到盡頭，現在看來，卻是唯一靠譜的方向.……”
穀陽權衡之後，也開始尋找世界的根本結構。
心思放空，神識凝聚……
大半夜後，他沒有發現世界的根本結構，卻發現了自己的根本結構。
他是由混沌本元和其它法則本元構成的，各種本元相互糾纏，看似雜亂無章。
他無法改變世界的根本構成，卻可以改變自己的根本構成，讓身體向自己希望的方向自然蛻變。
在天罡世界，肉身修煉分為九重天，此界稱為武道九境：
一境開悟、二境後天、三境先天、四境易筋、五境換骨、六境凝脈、七經脫胎、八境神通、九境天下，是另一路修煉體係。
雲霞公主和雲飛王子是修士，老國**實是一名脫胎境武者。之前穀陽看到的煉體士，其實全是武者。
八境武者捕風成刃，神通自生。至於武道的第九重境界，穀陽看過的所有典籍都沒有準確描述，似乎這一境界的修煉方向因人而異，但無疑是更上一層樓，所以統稱為天下。意思致為明確——天道之下的存在。
穀陽沒有從武道中找到肉身繼續蛻變的方向，隻能從自己的道中尋找。
他在翡翠島看到的一部典籍中認為，所謂天人衰劫，就是天道要將眾生修煉的法則本元奪走。
“何為天道.……”
他捫心自問，不禁想到第一次渡劫時的情景。
他初也以為天劫是天道所化，臨了才知道不過是某位大能修士的神通，此時回想起來，隻覺得荒唐可笑。現在他同樣懷疑，此界人人談之色變的天人衰劫，也是某位強大修士的神通所化。
對付神通，他隻想到了一種存在——力量，更強大的力量……
心念一定，他便知道如何改變自身的根本結構，可以讓身體越來越強。
略一嚐試，混沌本元自丹田而發，迅速湧向全身各處，隨後消失不見。
呼吸之後，除了丹田空空如也，一切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這就完了？”
穀陽睜開眼來，心中抓狂。從到達桃花島算起，這點混沌本元，他足足修煉了數年，竟然連個動靜都沒聽見就消耗一空.……
眼下也無法繼續精煉仙元了，他狠狠咬了咬牙，索性燒了盆熱水，舒舒服服泡了個澡，然後回房睡覺。
第二天，穀陽開著飛車，帶著雲霞公主繼續尋找問題。
漸漸的，翡翠島有了各種行業協會，各種職業規範，和各種職稱評價體係。
大的製度框架建設完後，剩下的就是小修小補，他無意繼續浪費時間，於是開始組建翡翠島議會。
這天正當盛夏，傍晚時分，夕陽如火，燒紅了半邊天地。他和雲霞公主漫步在海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討論著議會的製度安排。
“議會是低效的，但不能因為低效就否定其存在的意義。正如孩童盡管力氣不大，又很頑皮，但負責的大人總要教他獨立生活，不是嗎.……”
穀陽說著，目光閃閃發亮，完善議會製度的決心更加堅定。
“這個.……”
雲霞公主目光一閃，嫣然笑道：
“難道你準備讓一群小孩子代表民眾決定軍國大事？”
“在修士眼中，普通民眾既沒有千年的壽元，也沒有千斤之力，不就是小孩子嗎？”
穀陽也笑了起來，凝視著晚霞，沉思片刻後繼續說道：
“我們所有的製度設計，都要以激發民眾的創造力為核心。”
“怎麽激發？”
雲霞公主直接問道。
“人在麵臨安全威脅時，有時可以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和速度。在生存壓力下，創造力也是無限的。你永遠也無法想象，一個小夥子在追求心儀的姑娘時，會使出多少花招。而人們麵對未知時，總會提出驚世駭俗的發現。當一個人在追求自己的道時，展現出的才華毅力同樣遠超常人.……”
穀陽凝視著天際，一邊述說，一邊沉思，片刻後試探道：
“歸納起來，我認為能激發創造力的大致是求全之欲，求生之欲，求偶之欲，求知之欲，求道之欲，求美之欲.……”
“你認為，激發人們創造力的是欲望？”
雲霞公主睜大眼睛看向穀陽，一臉詫異。這個論斷說出去，絕對驚世駭俗。
“難道不是嗎？”
穀陽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一時間無數靈感迸發，不由停下腳步，繼續說道：
“欲之一字，初指饑餓時的感覺，後來引申為‘求不得’時的感受。這種感受時間越長，越是刻骨銘心，此乃人之本性。如果應對不當，人會發癡、發瘋、發狂，修士稱之為心魔.……但若應對得當，它就會變成人的創造力……正如一個不識字的少年會編出連文學家都想象不到的甜言蜜語，表白心儀的姑娘.……”
他說著，深吸一口氣，揮手在身前寫了一個“欲”字。
一股奇異的韻律散開，雲霞公主頓時目光大亮。
所謂百聞不如一見，感受著腦海中猶如噴泉湧現的靈感，她終於相信，穀陽說的是真的。他隨後意識到，這絕對是當世修行界最偉大的發現。心念一動，不由問道：
“這個字能不能送給我。”
“當然可以。”
穀陽點頭，微一揮手，這個道韻流轉的欲字直接飛入雲霞公主的眉心，消失不見。
下一刻，雲霞公主一身氣勢猶如火山爆發，精美的發髻頓時淩亂。她看向穀陽，目光忽然複雜，其中竟然充滿了瘋狂、仇恨和怨毒，也有一絲掙紮.……
穀陽愕然，此女無論是姿容相貌，還是待人接物，都堪稱完美。有誰能想到，她知性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如此扭曲的心靈。
不過結合此女的遭遇，穀陽並非不能理解。任何一個被未婚夫欺騙傷害過的少女，恐怕都會如此.……
雲霞公主低下頭去，呼吸越來越粗重，身體卻顫抖起來，不知是痛苦還是激動。
穀陽搖了搖頭，伸手一指點在她眉心，送出一股道念。隻見此女神識翻騰，無數雜念從其意識最深處湧起，圍著她的元神瘋狂肆掠。她的元神懸浮在神海中心，身前是一個七彩輝煌的“欲”字。
下一刻，一股奇異的道念出現她神海中，迅速將她神海一分為二，一半清澈，一半渾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