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有星落
山林的夜晚，天降大雪，於老頭和廖靈冰坐在一片遺跡中，點著篝火，火光照亮四周的夜。
“下雪了。”
廖靈冰抬頭，隻見雪花從黑暗中飄來，從他們身邊落下：“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長。”
於老頭用燒火棍撥了撥柴火，讓火燒得更旺一些，篝火嗶嗶啵啵作響，火星子順著煙往上飄。
“還算好。現在已經過罷新年了吧？”
於老頭笑道：“過罷年，便會慢慢暖和起來。”
正在此時，突然一個聲音傳來，笑道：“把火燒旺一些，我也來烤烤火。”
兩人回頭看去，隻見一個頭戴鬥笠的人從黑暗中走出，來到這片遺跡中，此人隻有九根手指，鬥笠下呼出一陣陣霧氣。
“成老頭。”於老頭慌忙起身見禮。
成老頭還禮，摘下鬥笠，伸手烤火，目光閃動：“道友也是應黑劍的呼喚，前去相會的嗎？”
於老頭搖頭：“我不是與他們相會，而是我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在此等候。就算等不及他們，我也可以先阻擋一下逆天門的魔頭。成老頭，你呢？”
成老頭露出笑容：“我猶豫了很久，我與很多人都不對付，與陳楚天也不對付。你看這根手指頭，便是他砍掉的。不過後來我想通了，當年我們做出的承諾，倘若不信守，愧作為人，所以我還是準備去赴會。”
“那麽你不必了。”
於老頭笑道：“在這裏等他們便好。倘若他們趕不及，我們可以拖一拖時間。”
成老頭點頭。三人不再說話。
到了午夜時分，雪停了，天空中突然有一道道絢麗的星光出現，自西向東而去。
於老頭向廖靈冰笑道：“把我和成老頭的骨灰帶回去，倘若你還能找到我們的屍骨的話。”
廖靈冰拜倒：“送兩位！”
他抬起頭來，於老頭和成老頭消失不見，空中出現兩道光芒，斜斜升起向那十八道移動的星辰截擊而去。
後麵是一艘大到無邊的黑船。
黑暗中的山林既是寧靜又是熱鬧，寧靜是對於沒有實力躲在一個個村落和遺跡中的人而言，倘若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山林的夜那便熱鬧非凡了。
行走在黑暗的山林中，能夠看到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遇到數不清的神鬼莫測的事情，倘若有緣，還可以進入一個個奇妙的世界，當然，能否活著歸來尚是未知之數。
這一夜的山林分外迷人，暴雪剛停，有亮光的地方還可以看到樹枝樹葉上掛著厚厚的雪團，銀裝素裹。
天空突然變得無比明亮。山林中的許多生靈抬起頭來，看向天空，黑暗的天空突然多了許多明亮的顏色。
這種色彩不是正常的光芒，而是瑰麗神通爆發形成的光芒，一團團，照亮黑暗。
黑暗如有實質，盡管被這些光芒逼退，但每次退卻之後還是會湧上來，將空白處填滿。
那些光芒變化，變得越發古怪，山林的生靈看到星辰在飛速移動，在天空中相互角逐，相互戰鬥。
天上的星辰運行很是古怪，前方十八顆星辰，後方是兩顆星辰，前方的星辰在走，後方的兩顆星辰則追在後方騷擾。
每當那十八顆星辰頓住，準備圍剿，那兩顆星辰卻又往西跑。十八星辰不追，而那兩顆星辰卻又追上來，又是騷擾。十八星辰追來，那兩顆星辰則是全力逃竄。
如此再三，十八星辰被拖住，難以真正的展開速度。
下麵遺跡中的篝火旁，廖靈冰抬頭看著這一幕，心中又升起了一絲希望。於老頭和成老頭這麽做的目的是拖住逆天門諸神，並不與他們正麵衝突，這樣做的話，說不定還有生還希望。
突然，天空中一顆顆星辰黯淡下來，從天幕中隱去。
廖靈冰心中一沉，那是逆天門魔頭隱去了自己的蹤跡，在引誘於老頭和成老頭尋來，隻要他們尋來，便會陷入包圍圈中。
“不要去啊……”
廖靈冰心中緊張起來，抓住自己的領口，像是捏著自己的心髒一般，死死的看著天空中那兩顆移動中的星辰。
“不要接近，不要接近！快跑啊”
那兩顆星辰移動，似乎也有些遲疑，突然，這兩顆星辰也黯淡下來，沒有發出半點光芒。
天空又變得一片黑暗，他們都隱藏了自己的蹤跡。
廖靈冰眼角跳動，心髒也在怦怦跳動，一下比一下劇烈，緊張萬分。
所有人都隱藏自己的蹤跡，在黑暗中摸索，尋找，這個時候最是凶險。於老頭和成老頭耐心，肯定沒有對方那麽強，對方可以等，也可以走。
於老頭和成老頭則絕對不能等太久，他們必須要確認對方有沒有離開！
終於，一點星光亮起，隻有一顆星辰發出亮光。
下一刻天空突然沸騰，各種稀奇古怪的神通突然間爆發，將那顆星辰淹沒，飛龍飛鳳，鍾樓鼎塔，各種奇特的形狀，煞是耀眼。
這些神通威力爆發，讓黑暗天空又多了一抹抹亮色，四周的黑暗一下子被驅散幹淨，隻見空中隱約可見十八尊偉岸魔頭，麵目或者神聖或者猙獰，他們的肢體強壯，被神通的光芒照亮，浮現出各色符文紋理。
處在他們圍攻之中的是成老頭，於老頭並不在其中。
“成老頭是誘餌！”
廖靈冰心頭大震，作為誘餌的成老頭隻怕必死無疑，沒有人能夠在十八尊神魔的圍攻中還能活下來。
成老頭的目的，是以自己的犧牲，引出逆天門十八神！
十八神被引出來，是為了給於老頭偷襲他們的機會！
成老頭的實力極強，也是當年強橫了一世的人物，除了喜歡偷點東西。
然而，如果論偷襲的本領，他便不行了。
於老頭常年行走在非人非鬼的狀態，論偷襲沒人能和他相比。
“九指神偷。”
空中傳來一聲氣壯山河的呐喊，震撼人心：“從此絕響!”
廖靈冰抬頭看去，看到了成老頭最後的情形，他的神偷九指鬼神莫測。
他隻是將自己最為得意的絕學綻放，就像是畫家盡情潑墨書畫施展自己的才華一樣，就像是文人墨客用盡所能書寫文章一樣，他想在這個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印記，留下自己的影子。
與此同時，無數鬼神的虛影出現在天空中。
他們的身形像是同時出現在所有神身邊，同時向所有神攻去一般，隻一瞬間，他便連傷十多位神魔。
伴著這攻擊還有著響徹天地的笛聲，一支長長的笛子橫跨在天際。
天空中雷聲轟鳴，神通爆發的聲音傳來時天上已經是不知多少攻擊過後，而神通的波動傳來，讓空氣時而溫暖，時而冰寒刺骨，一股股颶風從上空吹拂下來，很快便冰雪消融，又很快冰天雪地。
於老頭的笛子碎了。
廖靈冰抬頭看去，天空中有血雨灑落下來，血雨淅淅瀝瀝，漸漸大了起來。
天空中那二十顆不斷移動的星辰，黯淡了一顆，那顆星辰搖搖欲墜，突然在一次猛烈的撞擊中，那顆星辰熄滅，從空中墜落。
成老頭死了。
廖靈冰黯然，隻剩下於老頭了，他還在戰鬥，哪怕他召喚鬼魂的力量再大，也難以改變這場戰鬥的結果。
遺跡中，廖靈冰沒有抬頭去看天上的戰鬥，而是在篝火堆旁直勾勾的盯著火苗，毫無知覺的往火堆裏放著木柴。
火焰越來越高，火勢越來越大，然而他卻絲毫覺察不到。
“這個冬天，怎麽這麽冷……”
她被凍得打著哆嗦，毫無知覺的添著柴火：“這火怎麽了？怎麽燒都這麽冷，怎麽添柴都這麽冷……”
她還記得當時遇到於老頭的時候，那時候她還差點把於老頭當成同類了。
天空中，又有一顆星辰黯淡，突然，這顆星辰再度爆發，竟是如此絢爛，將天空照亮。
“天下眾鬼，聽我號召！”
一個割裂黑暗的呐喊傳來，竟是如此的振奮和震撼。
空中傳來了悠揚的笛聲，鍾聲四麵八方衝擊而去，隨即笛聲聲黯啞。
此刻無數的鬼魂都好像聽到了，那來自於靈魂的呐喊。
天空的亮光漸漸消散，爆發之後，便是徐徐侵染而來的黑暗。
終於，這顆星辰隕落。
廖靈冰埋下頭，不再說話。
他在等待天亮，去為兩位老人收屍。
天空中，十八顆星辰頓了片刻，又徑自向東方而去。
山林，在某處山脈，吳風和老陳頭等人在這站著，他們是被那幾個妖怪帶著來這裏的。
“逆天門已經嚐試了這麽多次，應該明白不可能躲得過三弊五缺的，為什麽還要這樣做？”吳風問道。
“小風，你要明白我們不可能理解的了瘋子的。”
雪山巔峰，山脈鋒利如刀，白雪皚皚，天空中一條條人影在飛速接近這裏。
風很大，將這些老人的胡須吹得向後飄揚。
吳風身邊的老陳頭突然冷不丁的向吳風說道：“於老鬼說，他不回來了，他說，你們不用想他。”
吳風怔了怔，任曦扭過頭，悄悄地抹了抹眼眶。
“這個老家夥，走得比我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