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紀裴
滿手的血,顯然讓鸞兒驚慌知錯!
紀雲舒今日出門時,她就應該極力阻止才是,自家小姐明明受了傷,她如何都應該攔住不讓她出門才對啊。
看到自家小姐後背的衣裳都被血染濕了,她心裏既焦急,又十分害怕。
紀雲舒一隻手撐在門框上,抬起蒼白的麵孔。
“扶我進去吧。”
鸞兒因為太慌張,一時間有些愣住,聽到紀雲舒的聲音,這才雙手顫顫,趕緊將她扶進屋子裏。
趕忙打來一盆熱水,將紀雲舒身上染血的衣服脫去,露出了隻穿著肚兜的後背。
不看還好,這一看,果真是將鸞兒嚇壞了。
後背那幾道原本漸漸愈合的口子,已經裂開,滲出了血。
“小姐,我去找大夫。”鸞兒抹著眼淚。
正準備要去,被紀雲舒拉住。
“別去了,櫃子裏有藥,幫我上了藥就行。”
“可是……”
“快去。”
鸞兒拗不過她,擦幹眼淚,跑去將藥拿來,還有一卷繃帶。
小心翼翼將傷口用溫水清理後,上了藥,纏了繃帶。
又給自家小姐換了衣裳,悉悉率率,弄了大半天了。
紀雲舒趴在床上,後背的疼痛因為藥物的緣故,似乎也不怎麽疼了。
鸞兒正端著那盆血水出門,正巧就撞上一人。
“二小姐?”
紀婉欣站在門口,看到鸞兒手裏那盆血水,當即也嚇了一跳。
“這是怎麽回事?”她問鸞兒。
鸞兒的眼神往屋子裏瞄了一下,盡是心疼。
紀婉欣趕忙進了屋,就見紀雲舒趴在床上。
急忙走過去:“雲舒,你怎麽了?”說話的同時將被子輕輕掀開,就看到她纏著繃帶的後背,大概也明白了。
“傷口定是裂開了?怎麽也不請大夫過來看看。”說罷,紀婉欣正準備吩咐自己的丫頭去請大夫過來。
“姐姐,不用了,小傷,已經上了藥,不用麻煩。”紀雲舒道。
“怎麽說是麻煩呢?後背上的傷可大可小,要是病根……”說到這裏,紀婉欣歎了一聲氣,十分心疼的握住了紀雲舒放在被子外的手。
冰涼涼的!
紀婉欣朝自己丫頭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出去!
待那丫頭出去後……
“你也真是倔,向爹認個錯,不就沒事了嗎?那鞭子豈是你能挨的?你可還記得,上回你挨了鞭子,可是昏迷了好些天,若不是熬著最後一口氣,恐怕……”早死了!
紀婉欣十分疼惜自己這個妹妹,那好看的杏仁眼,注著兩汪泉水!
這番疼惜人的話,換來的,卻是紀雲舒慘白無力的一聲笑。
“靈芝手受了傷,三哥就跑來我院子砸了一趟,祖母這般疼愛她,又豈會善罷甘休,恐怕就連靈芝自己也會終日來找我鬧騰,尋我麻煩,你知道的,我最怕小孩子,而我若是不挨那幾鞭子,又如何能安生?”語氣清淡,更多的,則是虛弱。
“這裏沒有旁人,你何不與我說實話。”
“妹妹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你還在等紀裴,對嗎?”
紀婉欣蹙了蹙眉。
紀裴,這兩個字,兩年來,紀雲舒從未提過一回。
今日從紀婉欣的嘴裏聽到,她的心似發癢一般,卻如何也撓不上。
將臉貼在枕頭上,她側眸,有一絲逃避。
偏偏紀婉欣像是完完全全看穿了她,帶著勸說的語氣說:“紀裴已經離開兩年了,你還苦苦的等著他做什麽?興許他根本就不會再回來了,你們之間的承諾,他也早早就忘了,雲舒,你何苦讓自己這麽難受?”
“二姐,你別說了。”
“我隻是見不得你這樣,守著一個口頭承諾,守著這座空蕩蕩的院子,值得嗎?”似乎說的不盡興,又說:“你明明就不想嫁去衛府,卻還忍著,我若是你,斷然不會再等著紀裴,離開紀家,離開錦江。”
義憤填膺!
這份情緒從何而來,紀雲舒卻摸不著頭腦!
紀婉欣終究不懂紀雲舒。
她不是清湯寡水,不是什麽都不在乎,更不是為難自己。
而是她答應了要等,就一定要等。
“離開紀家容易,離開錦江也容易,但……我若離開了,紀裴回來,他又如何找到我?”那樣的聲音,像是從深深幽穀裏傳出。
“可這般忍讓,最後受傷的,是你自己。”
“我清楚。”
語氣肯定!
是的,這樣的紀雲舒,太固執的!
固執的有些偏執!
她答應要等,一定會等,兩年期約,還沒到呢!
搖搖頭,紀婉欣竟不知該如何往下說下去了,千言萬語的勸說,最後,就成了一聲歎息。
她為她掩了掩被角。
“你好生休息,我待會讓冬兒送些藥材和補品過來,你將身子養好,旁的事,暫且就擱置一邊吧。”
她的交代,紀雲舒都應下了。
紀婉欣離開前,眼神中的心疼一覽無餘。
那晚,紀雲舒疼得咬牙未眠,那般疼,倒不是全部來源於後背的鞭傷。
還有紀裴那個名字。
關於紀裴,紀雲舒從不與人說起過。
而這個人,更是整個紀家人口中的禁忌!
不能提,不能說。
就連隻有八歲的紀靈芝,也從來不敢提起!
就好像那樣一個人,隻是活在一個虛幻的世界裏。
但是紀雲舒很明白,紀裴,是真實存在的,他們之間,也真實存在過一段美好而刻骨銘心的回憶!
那年冬天,梅花開得正豔。
梅花樹下的紀裴,眉目端端,麵容清秀,風度翩翩,似乎所有美好的詞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他折了一朵梅枝,放在了紀雲舒的手中。
溫柔備至!
“舒兒,答應我,一定要等我,兩年後,我必定騁甲歸來,娶你為妻!”
那樣散發著書香氣質的紀裴,真真是美好的。
那樣的眼神,像七八月黑夜的星空,閃爍著點點星光,似乎燃著人心,暖暖的。
就是那樣一個少年,那樣一個約守,紀雲舒守了快兩年。
……
夜終究過去,疼痛難耐的滋味,折磨了紀雲舒一個晚上。
大概是天快亮時,才漸漸睡了一會,醒來時,枕頭上,卻濕了一大片。
分不清是淚,還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