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胡邑人
雨聲淅瀝的山間,原本也算靜宜,卻被那一陣陣吃力抬棺材的聲音、和男人焦急大喊的聲音給炸開了。
大概是棺材比較重的緣故,那些人從大門口抬院裏就花了好一會時間。
有兩個人提前跑到了破廟裏,抓緊時間清理了一處空地出來。
絲毫沒有理會另一邊的景容和紀雲舒等人。
衛奕原本困意就犯了,外麵的動靜頓時將他的困意掃的一幹二淨,那雙好奇的眼睛像沾了膠水似的,一直看著外麵風雨中的那些人。
扯著紀雲舒的衣袖,嘴上還時不時的問起問題來。
問:“舒兒,他們為什麽要抬著棺材啊?”
紀雲舒沒回答他。
“傅叔說,棺材是要埋進地裏的,他們為什麽不埋啊?”
“……”
“舒兒……”
“好了衛奕,別說了。”
紀雲舒打斷了他的話。
這小子,不管到哪,話都特別多。
衛奕抿著嘴巴,不說話了,單單看著。
紀雲舒眉眼也朝廟外看了去,就見著那些人抬著棺材,各個力氣差不多都殆盡了,將棺材抬進廟裏,估計還得花費不少時間。
後一刻,她看了一眼景容,那家夥手裏挑著一支木棒,漫不經心的往火堆裏戳,眼珠子壓根就不忘外頭瞟一眼。
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想了想,紀雲舒與他說:“這麽大的雨,那棺材雖是樟木做的,卻也不經雨這般淋,王爺不如去幫幫……”
話都還沒說完,景容眼不抬的打斷了她。
“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嗎?就想讓本王去幫忙?”
恩?
什麽人?
這話問得有些無厘頭。
紀雲舒再次看向外頭,眉眼一垂,這才恍然——
那些人,都是戴著羊角形的氈帽,袍服是開襟的款式,前襟向左掩,實為左衽,窄袖束腰,也都是貼身短衣、長褲和革靴。
人人腰間都纏著一塊精美的羊皮,脖子上,還掛著一串嗤牙瑙。
這打扮,根本就不是中原人!
“他們是胡邑人?”
紀雲舒下了結論。
景容這才緩緩抬眼:“那你再猜猜看,他們是胡邑的什麽人?”
像是考官在拷問她似的。
紀雲舒倒也提了幾分興致,再仔細一看,目光落在了那個男主人的身上。
雖然袍服都是開襟的款式,但此人袍襟肩上,卻繡著五根孔雀的毛尾。
“胡邑人原本是大臨邊境的遊牧民族,直到百年前自立封王,拔地而起,他們一直信奉一切有羽毛的生物,認為那是上天賜予的神聖之物,所以後來,便將孔雀封為靈鳥,也是根據孔雀羽毛的數量,來分封地位的高低,胡邑王的爵袍上,刺的,是七根孔雀的毛尾,六根,是將侯,五根,則是貴族,一般來說,胡邑的貴族,都是王室的親信,所以此人,應該是胡邑王的親兄之類的。”
景容認真聽她一一分析,嘴角時不時的往上一點。
表示讚同!
“這些,你都是從哪裏知道的?”
“書裏頭!”
的確,縣太爺那裏,可是有不好的好書,大多都是朝廷下發的文書,縣太爺看完後,也都會塞給她看一看。
平日裏沒事,便把那些書,當成小說看了一遍。
大部分的,都記在腦子裏了。
景容薄唇一扯:“既然你能說得這麽準,那也應該知道,大臨和胡邑打了幾十年的仗,近幾年才休戰,但關係一直緊張,本王身為大臨皇子,你覺得本王是該幫?還是不幫?”
按理說,當然是不應該啊!
“頑固不化!”紀雲舒卻白了他一眼,轉而看向琅泊:“你一個大男人,你家王爺是皇子,可以不幫,難道,你也不伸一伸手?”
琅泊點點頭:“紀姑娘說的是。”
於是,琅泊屁股抬了起來,準備吆喝幾個侍衛去幫忙。
後一刻……
“你很閑嗎?”景容鷹隼的雙眸,冷灼了他一下。
琅泊渾身上下猛地一怵,咽了咽口水,為難的看了一眼紀雲舒。
景容是他的主子,還是得聽主子的。
於是又準備坐下。
後一刻,景容又出了聲。
“去吧!”
琅泊嘴角抽抽,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王爺?幫?還是不幫?”
景容朝他一瞪:“杵著幹什麽?還不快去!”
“是。”
領了命,琅泊招呼著幾個侍衛去幫忙。
紀雲舒看著對麵的景容,這人,就是死鴨子嘴硬!
砰——
一聲木樁落地聲,猛地在外頭響起。
衛奕被嚇得往紀雲舒身邊縮了縮,紀雲舒也下意識的拍著他的後背。
這舉動,都被景容瞧進了眼裏,真恨不得扒開那兩個人,自己往中間坐去!
可外頭發生的一幕,將他的念頭給打消了。
琅泊帶著人,都還沒出破廟,那副棺材就脫了繩,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這才發出了那一聲“砰”響。
棺材是傾斜著倒下去的,棺材蓋也被翻開,裏麵的一具屍體當下就滾了出來,還伴隨著好些陪葬品。
什麽金銀珠寶!
什麽金缽首飾!
甚至,還有一些銅鏡之類的。
怪不得會重到脫了繩,這陪葬品,也是夠奢華的,想必將來大葬時,墓地也絕不會小氣!
“是個孕婦?”
紀雲舒看到那具屍體滾出來時,驚詫了一句。
她的目光,也緊緊的盯在那個孕婦的肚子上,眉心不由的皺了起來。
而旁人,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神情上的思索。
“夫人。”男主人喊了一聲,冒雨衝了上去,哀聲哭泣。
“你們都是怎麽辦事的?還不趕緊將夫人的遺體抬進去,一幫沒用的東西。”男主人的隨從,用腳朝那些小廝的屁股後狂踢了幾腳。
琅泊趕緊帶著幾個侍衛上前幫忙,冒著大雨,將屍體重新抬進棺材裏,蓋上棺蓋。
幸好棺材是傾斜的,裏麵並沒有進水,算是萬幸中的萬幸了。
三兩下,棺材被抬進了破廟內。
幾個小廝還在外頭收拾著滿地的陪葬品!
這會,紀雲舒已經打開了自己的檀木盒,在裏頭,挑了一把寬扁形的小刀,放在火苗上,左右翻轉的烤了起來。
轉而又將刀遞給衛奕。
交代道:“拿著放在火上烤一會。”
衛奕怵了一下,顫顫的接過那把刀,小聲問了一句:“舒兒,你要殺了我嗎?”
噗——
孩子,你是有被害妄想症?
紀雲舒搖頭:“不是,咱們等會吃肉!”
“好啊,有肉吃。”
於是,衛奕便規規矩矩的烤起了那把刀。
想著有肉吃,哈喇子都掉了一地。
而紀雲舒,又從盒子裏,取出一根大頭針和一根線,仔細的穿起線來。
景容一臉困惑,這吃肉,怎麽還用上線了?
便隨口問了一句:“你想幹什麽?”
“剖腹取子!”語氣不鹹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