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上訴狀
紀雲舒在尖叫聲中回眸一看,就瞧著衣著簡樸、頭發淩亂、而且臉色憔悴蒼老的女人淋著雨,拚命的在撿散落在雨水中的紙張。
嘴裏還著急的說著:“不要,千萬不要……”
紀雲舒意識到是自己的錯,便直接坐在地上幫她一張張的撿起那些紙來。
因為灑落的到處都是,幾乎都被雨水打濕了,又加上人群來回走動的緣故,好幾張紙都被踩得稀巴爛。
紀雲舒撿起幾張看了看。
竟然是一份上訴狀!
而她還沒來得及看看大致的內容——
“給我。”
女人發狂似的從紀雲舒手中將紙奪去,又推了她一把。
含著哽咽的聲音大聲吼罵:“這是救葉兒的,全都被你毀了,都被你毀了,我要怎麽辦?都是你。”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走開!”
女人又狠狠的推了她肩膀一下,抓著那團廢紙跑遠了。
紀雲舒撿起一張她拉下的紙,起身追了兩步,卻已經不見那女人的蹤影了。
也不知又被誰狠撞了一下後背,她的身子猛的往側邊倒去,幸好撞在了一個結實的胸膛上。
這才免了又一場狼狽!
頭頂上,也瞬時落上了一把傘。
“舒兒,你沒事吧?”
衛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抬眸一眼,對上了衛奕那雙幹淨的雙眸。
衛奕露出心疼的眼神看著她,一把將濕透的她拉入懷中,緊緊的抱著。
“舒兒,你怎麽身上都濕了?是不是很冷,別怕,我抱著你,你就不冷了。”
溫暖的氣息從衛奕的胸膛上,傳到她冰冷的鼻尖上、臉頰上、耳垂上……
讓她忍不住渾身哆嗦起來。
她伸手輕輕的推開他,問:“你怎麽會在這?”
“莫若哥哥不在,我就自己跑出來了。”
紀雲舒身子發冷,她知道自己快要支撐不下去了,淡白唇發顫著。
說:“衛奕,你背我回去好嗎?”
“好!”
爽朗應下。
衛奕便乖乖的彎下腰來,紀雲舒從他手中接過傘,趴到了他的背上。
腦袋無力的抵在他寬厚的肩膀上,為他指路!
這一幕,仿佛似曾相識。
衛奕背著她往竹溪園的方向去,想到紀雲舒身子濕透,他便加快了腳步。
卻又忍不住的喋喋說了起來。
“舒兒,我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你也好久都沒有來莫若哥哥那了,我以為你早就把我忘了,我還哭了好幾個晚上呢。”
“舒兒,我現在也會給人看病了,莫若哥哥說,麵入三分黃,舌苔見白,便是肝虛,額圈發白,兩腮泛光,胸前發悶,便是肺上生病,還有……”
“昨天阿四哥哥送了我一支毛筆,他說我的字寫得不好看,便教了我幾個字,我學會了舒兒你的名字,我會寫了,等你好起來後,我就寫給你看。”
“舒兒,舒兒……”
紀雲舒安靜的聽著,卻無力開口回應一個字。
衛奕越走越快,側眸看著一眼昏昏欲睡的紀雲舒,他又輕聲說:“舒兒,我唱歌給你聽好嗎?你別睡。”
紀雲舒輕輕點了下頭。
於是——
又唱起了那首《兒郎》。
“以若往昔,風徐徐,趙郎回家,滿濮陽風光,小小書兒,郎丁去,風霜歌,訚訚月月入家去……”
依舊是粗粗的嗓音,卻柔柔動聽!
回到竹溪園後,紀雲舒便發了高燒,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園子裏的丫頭趕緊去請了大夫過來,看了幾趟後,額頭上的溫度才好不容易退下。
終於入眠!
還在有時子衿在身旁為她換衣裳,不然,女子之身怕是會暴露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紀雲舒被熱醒了。
側過頭一看,衛奕正趴在床邊睡著,正好露出了他脖子後那塊花瓣形的紅色胎記,她雙手從被窩中伸了出來,朝著那塊胎記摸去。
剛剛碰到時,衛奕就醒了,抬起惺忪的眼睛看她。
握住她的手,開心道:“舒兒,你醒了,嚇壞我了,下次你不能再這樣了,娘說過,千萬不能淋雨,不然會生病的。”
“我沒事了。”
“那就好,舒兒乖乖聽話。”
“恩!”
衛奕眨巴著眼睛,又趕緊在自己的衣袖中掏了掏,掏了半天掏出一塊橙紅色的血玉來。
說:“舒兒,這是我送給你的玉佩,我背你回來的時候,它從你身上掉了下去,幸好被我撿到。”
那塊精致而剔透的玉,平平的躺在衛奕的手掌上。
她伸出手,將玉佩拿了過來:“這塊玉,是你爹留給你的,還是你自己拿著吧。”
將玉佩又推給了衛奕。
衛奕卻雙手背後,不肯接。
“不要,這是我送給舒兒的,那就是舒兒的,我不要拿回來。”
紀雲舒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將那塊玉拿在手中仔細端量。
這是一塊上等的血玉,紀雲舒的指尖輕輕的摩擦在凹凸不平的玉麵上,她還從來沒有如此仔細的端量過這塊玉佩。
精致的玉麵上,竟然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老虎頭像!
頭像的左側,還有一個月牙形的形狀。
再反轉一看,背後,刻著一個“戌”字。
不得不說,衛老爺這塊玉還真不錯。
而這塊玉,也可見非同一般。
“衛奕,既然是你的爹留給你的,那你就留在身邊。”
“不要!”衛奕直接彈到了一邊:“這是送給舒兒的,舒兒難道不喜歡嗎?”
“當然不是。”
“那舒兒就收著,反正我的就是舒兒你的啊!”
堅定之下,天真一笑。
也就在兩人推開推去的同時——
丫頭從門口進來,手裏拿著一張烘幹的紙,走過來說:“紀先生,這張紙可是你的?是從你換下來的衣裳中發現的。”
說著,便遞給了她。
紀雲舒接過來一看,才發現是之前那個女人留下來的上訴狀。
因為隻有一頁,所以並不全。
加上紙上大部分的字都被雨水暈開了,有些模糊,隻能大致知道,這上麵提到了一個叫葉兒的女孩,又提到了一件三年前的命案,其餘的並不詳細。
既然是上訴狀,自然就不是京城人士,想必,是從某個府州一路上京來翻案的。
一想到自己弄壞了那份上訴狀,而那個女人如今緊張的樣子,紀雲舒就忍不住內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