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欠她一輩子

  劍丟在地上時,他充滿恨意的眼神越發濃烈。


  往後退了幾步,奔向大門口,卻看到了紀雲舒,他頓了一下,什麽話也沒說,便走了。


  她本是來文閑的,看那人就這樣走了,自己也不好立刻追出來,索性,便留了下來。


  文磐石是武將出身,自小也是在軍營裏長大的,所以對於規矩遵守向來格外嚴格,而當文閑見到小世子時就這樣魯莽的走了,心裏頓時有些氣怒,卻又不好在紀雲舒麵前表現出來。


  說,“世子不要介意。”


  她笑了笑,“文將軍說的哪裏話?文公子的性格,在下很欣賞。”


  文磐石不知道他究竟是誇還是貶。


  趙懷將文閑丟在地上的劍撿了起來,走了過來,朝紀雲舒鞠了一躬。


  “參見小世子。”


  “沒想到當初高山寨的大當家竟然隱藏得如此深。”


  “小世子過獎了。”


  “其實,從你看到那塊玉佩的時候,應該就知道了,所以才會從山淮縣的時候就一直跟著我。”


  “沒錯,我還記得我與小世子說過,玉在人在。”


  紀雲舒:“你也說過,總有一天,自會有人告訴我這一切,而你所指的那個人,應該就是文將軍吧?”


  “是。”


  真是越拉越有趣啊!


  冥冥之中,有些事情,就是早早就注定好的。


  她長吟一口氣,“其實,我早該想到才對,高山寨外如此嚴密的機關,豈會是一個山寨老匪所設計的?倉室內的暗格設計,更是和你們高山寨外的機關同出一轍,隻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十四年前,你不過還是個孩子,又怎麽可能會跟《臨京案》扯上關係?直到那天,我才恍然明白過來,《臨京案》不是跟你有關係,而是與你父親有關,她能設計出如此精良的機關,可見,當你跟隨禦國公的人,他也是其一。”


  道得明明白白。


  趙懷:“是,我爹以前的確是歸在禦國公麾下的,是專門負責機關暗道,就在二十年前就,禦國公決定分兵投散,隱藏他手中的十萬大軍,所以我父親帶著一隊兵馬去了山淮縣,在那裏建了高山寨,做起了釀酒的生意來,可我爹死後,因我和趙青之間的誤會,導致了整個高山寨淪為山匪,落得最後今天這般的田地,但是能因此找到小世子,也值了。”


  確實值了!


  紀雲舒的心情很複雜,一來,她感歎禦國公有一幫為他出生入死的部下,可是一方麵,因為禦國公的死,牽連了這麽多人,也死了這麽多的人,這真的值嗎?


  可她到底沒說什麽。


  離開之後,上了馬車去了郊外那處湖邊。


  文閑果然在這裏。


  他坐在那塊石頭上,吹著笛子。


  一曲笛音悠揚,淒婉動人。


  擱在現代,這首曲子肯定大火。


  紀雲舒坐在馬車內,透著車窗看著文閑沒落的背影。


  他失去了最愛的女人,現在又失去了最好的兄弟,那種痛苦,絕對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想必,他此時的心情就像他笛音,淒涼。


  曲終後,她才下了馬車。


  吩咐時子衿,“你在這裏等我。”


  “是。”


  紀雲舒朝湖邊走去,文閑聞聲,轉頭一看。


  他的眼神,已經沒了方才的戾氣和恨意,溫沉憂鬱,如果他那張鬱鬱寡歡的臉,可憂鬱之下,又透著俊感。


  紀雲舒站在他身邊,看著平靜的水麵上,“你以前跟葉兒姑娘經常來這裏吧?”


  聽到葉兒的名字,文閑的眉心狠狠一蹙。


  葉兒,是他心裏一直過不去的那道坎!


  每每提起來,都仿佛有刀在刮他的心骨,疼得撕心裂肺。


  所以這些年來,他沒有去提,也沒有去想。


  盡管最好的兄弟林峰也不會在他麵前提起。


  那是一個雷,不能去踩的一顆雷。


  “小世子都知道了?”


  “一半吧。”


  “那為何突然提起葉兒?”


  “不是突然,我就是為了葉兒姑娘的事才來找你的。”


  “你說。”


  紀雲舒對上他的視線,“我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或者共同經曆過什麽?我唯一知道的隻有兩件事,一件是你們都互相愛著對方,惦記著對方,一件,是她死之前,曾想告訴喬家公子的事,其實就是賑災銀的事。”


  “你是如何發現?”


  “因為葉兒死的那一天,你也去過現場,是你打暈的喬家公子,因為你害怕她會將賑災銀的事說出去,可你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你離開後,她就死了,衙門仵作雖然收了喬家的錢,可驗屍結果確實是服毒自盡死的,你以為是你害死她的,所以這些年來,你一直都在自責中,也十分後悔。”


  被人赤果果的戳到了點子上,文閑苦笑一聲,幹淨的眸子深了深,坦言道,“何止是自責和後悔,我甚至恨不得殺了自己,下地府去陪她。”


  曾經多少個夜晚,他都從夢中被驚醒,每次醒來,都有一種要自殺的衝動,最後,他都咬牙堅持下來了。


  他繼續說,“我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死了後,就什麽痛感覺都沒了,那才是解脫,隻有繼續承受那份痛,才能時時刻刻記著我欠了她的,欠她一輩子。”


  他雙眼漸漸紅潤,淌著淚水,又強忍著“咽”了回去。


  有一種愛就是這樣的,不怕痛,不怕一直活在自責和後悔中,而是怕沒了感覺,就再也不會懂得愛一個人時的感受和美好,那比死了,還難受,還痛苦百倍。


  與其痛苦的活一輩子,也不願意長眠。


  紀雲舒也紅了眼,她深深呼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緩時,便拿出了葉兒縫在布娃娃裏的那枚玉墜子,攤在手心朝文閑遞了過去。


  “這個玉墜兒,葉兒姑娘一直都留著,也小心的護在身邊,我相信,她從來都沒有後悔過。”


  文閑癡了一下,才接了過去,手卻在顫抖。


  然後將那枚玉墜子和自己笛子上的另外一半重合在了一起。


  完整一塊。


  終於忍不住,眼淚落下,落在了那根笛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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