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0章 紀黎被斬

  蕭妃在冷宮裏香消玉損,什麽都沒留下。


  最終,遺體被火焚燒,骨灰撒入了璋郅殿後的那口枯井中,隨風散去。


  生前所有的風光都成了過眼雲煙。


  爭來爭去,還不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那日後,皇上閉殿,誰也不見,直到紀黎被處斬的前一天,一則消息從京外傳來,奉命派兵攻打蠻人的紀桓,在幾天前大獲全勝,蠻人投降退兵數裏。


  同一時刻,皇上也下了一道旨。


  :皇帝昭曰,紀家謀反之罪已定,念其長林將軍紀桓此次滅蠻有功,可免死罪,責令,革除封號,收回兵權,欽此。


  當天,京城城門才開,一匹烈馬從城外衝了進來。


  塵土飛揚。


  周圍百姓大驚,險些成為那馬蹄下的一縷亡魂。


  紛紛罵罵咧咧。


  “哪個不長眼的狗雜種?”


  “穿著一身盔甲就當自己是天皇老子不成?”


  “奶奶的。”


  ……


  都說京城人的戾氣大,可見傳言是真。


  紀桓從邊疆而來,快馬加鞭,一身鎧甲未褪,直奔皇宮,剛到阜陽殿外,“咚”的一聲跪了下去。


  身子重重伏在地上。


  “罪臣紀桓,求見皇上。”


  聲音肅重,卻透著哽咽。


  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紀家竟落得如此地步,他豈會不痛心?

  之前被蕭妃支離的張全已重新回到皇帝身邊,現從殿內出來,看著跪在地上混身抖顫的紀桓,歎了一聲氣,說,“紀將軍,你還是請回吧,皇上誰也不見。”


  他不走!

  “罪臣知道紀黎犯下滔天罪行,死有餘辜,可多年來,他對大臨鞠躬盡瘁,立下汗馬功勞,望皇上念及此處,繞他一命。”聲嘶力竭的懇求著。


  聲音響徹。


  “紀將軍,你這又是何苦?此次你出兵滅了蠻夷,立了大功,皇上這才有令不株你同罪,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若皇上不肯網開一麵,罪臣便長跪不起。”


  “這……”


  紀桓執拗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


  張全實在無奈,隻好進去通報。


  祁禎帝這兩天來,一直閉門不見,坐在那張雕刻著金龍的椅子上,正沉默著。


  沒人看得出他的心思。


  張全行至殿中稟報,說,“皇上,紀將軍不肯離去。”


  祁禎帝眼睛一眯,手心一握,目光朝外頭看了一眼,沉了一口氣,語氣冷厲道,“去告訴他,朕念紀家曆代效忠朝廷,可饒府中之人,不作定刑,皆可赦罪出獄,但十日之內,必要全數離京,永生之年,不得回京,但罪犯紀黎必斬,若他紀桓再冥頑不靈,朕便下令殺了他紀家全部人等。”


  呃!

  聽上去,既是大慈,又是大惡。


  張全應聲,趕緊出去。


  將剛才這番話一一傳達。


  “紀將軍,紀司尹犯下此等罪行,誰也救不了他的,皇上仁慈,寬恕你紀家上下幾十人,你若真想你紀家上下平安無事,就趕緊回去吧,不要再觸怒皇上。”


  紀桓驚詫,左右斟酌。


  一麵,是自己的哥哥,一麵,是紀家上下幾十條人命。


  卻隻能選其一。


  他渾身繃得很緊,仿佛從刀劍上走過一圈似的。


  終於——


  下了決心。


  伏身朝地上重重磕了個響頭。


  “謝……皇上。”


  他緩緩起身,看了一眼內殿,才轉身離去,雙腳卻像綁著一個鐵塊,重如千斤。


  從宮裏離開後沒多久,皇上果然下了聖旨,放了紀家牢中幾十口人。


  包括亦王妃紀慕青。


  隻是——


  紀慕青已經瘋癲,回到將軍府後就一直唱著那首童謠,在院子裏跑來跑去,嘴角帶著笑,時而笑得讓人心慌,時而笑得燦爛如花,無憂無慮。


  紀婉欣在牢中待了兩天,受了濕氣,臥病在床,難以清醒。


  當天,沈家的退婚書也送了來。


  如今的紀家,今非昔比,而沈家早就想將這門婚事退了,現在終於如願以償。


  紀桓跪在靈堂前,看著麵前那副棺材。


  裏麵,裝著自己父親紀書翰的遺體。


  他沒有哭,也沒有激動得大喊大叫,隻是這樣默默的跪了整晚,一動不動。


  直到第二天午時三刻,府上小廝匆匆來報,提著哭腔,說,“二公子,大公子他……已經問斬了。”


  呃!

  那一刻,紀桓跪得筆直的身板狠狠一顫,雙眼泛紅。


  “咚!”


  門口傳來響聲。


  聞聲一看,就看到身子虛弱的紀婉欣聽聞這個消息,身子重重撞在了靈堂的門框上。


  “二小姐。”丫頭扶著她,


  紀婉欣走了進來,哭成了淚人,身子往下縮去,跪在棺材前。


  看著麵前那塊牌位,說,“爹……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一聲聲重複著。


  紀桓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她卻哭得更凶了,“二哥,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明知大哥要造反,卻不能攔著他,如果我當時拚死攔住了,我紀家就不會落得現在這般。”


  “此事與你無關。”


  繼續哭。


  紀桓歎氣,緩時,命人,“去將大公子的屍體收來,後天,與老爺的遺體一塊帶回錦江。”


  小廝:“是,小的這就去。”


  而整個靈堂裏,一直回蕩著紀婉欣的哭聲。


  ……


  沒多久,皇上下令,將關在大內天牢的景亦押到了阜陽殿。


  又傳了景容和一幹朝臣在外等候,沒有命令,不準進入。


  殿中,景亦狼狽至極,頭發淩亂,目光渙散,一身袍緞肮髒無比,整張臉更是慘白到一絲血氣都沒有,身上的劍傷、箭傷雖然已經被包紮好,可鮮血還是染紅了那白色的繃帶。


  他跪在地上,身子微垂。


  祁禎帝坐在龍案後,披著披風,一手撐在大腿上,很久,才沉聲道,“現如今,你的母妃在冷宮死了,你的側王妃也葬身火海,整個亦王府,逃的逃,死的死,跟隨你的那些朝臣們也都入獄了,這就是你要的?”


  “……”


  “朕給過你機會,無數次機會。”


  景亦冷笑,緩緩抬起頭迎上祁禎帝那雙含淚的眼睛,說:“若父皇真的給兒臣機會,就不會下密詔,急召景容回京了,若非不是如此,兒臣也不會出此下策,說到底,是父皇你逼的兒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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