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5章 你娘?

  紀雲舒幾乎將他的骨骼細細的看了一個透徹。


  說白了,眼前這個男人就像沒穿衣服、赤裸裸的站在她麵前一樣。


  被她那雙如同掃描器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從骨骼上來看,白音確實不是中原人的體格,而大臨北邊的境外人幾乎都身材魁梧,雙肩具寬,頭顱偏大,眉骨突出,眼眶也像歐美人那樣深凹,可是這些,白音都不具備,他雖然也身材魁梧,卻不壯大,骨架也沒有北邊境外人大,像是大臨偏西的境外人。


  這麽一看,他可能真的來自胡邑!

  白音抓著碗裏的羊肉啃,狼吞虎咽。


  一大碗的羊肉很快就被他吃完了。


  他抓起那壺水,“咕嚕咕嚕”的往嘴裏灌,仰著頭,喉結上下滾動,壺裏的水從他的嘴角兩邊流下,流到脖子上、衣服上、地上。


  總算吃飽喝足了!

  渾身充滿了力氣。


  而紀雲舒始終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然後問了句,“飽了?”


  白音抬著肮髒的袖子,往嘴巴上一抹,墨色的瞳孔轉而看向她。


  不作聲!

  “你若是還想要,我就讓人再給你拿些來。”


  “不用了。”他舔了舔唇上殘留的味道,與紀雲舒道了一聲謝。


  紀雲舒勾唇一笑。


  根本不在乎他的這聲謝!

  白音曲起膝蓋,隻手往上一搭,顯得慵懶無謂,身子也順勢往後麵的木樁上靠去,啟料,後背這才剛挨到,背上的痛就疼得他齜牙擰眉。


  “嘖……”


  似萬千銀針紮入般疼。


  他反手摸向自己的後背。


  濕濕的!

  粘粘的。


  攤手一看,手上全是血。


  格外刺眼。


  原本,後背因為摩在地上而血跡斑斑,休息了這麽久之後倒也好了一些,傷口也都結了痂,可是剛才吃得太猛,動作太大,導致傷口又裂開了。


  他甩了甩手上的血,並不在意。


  紀雲舒輕蹙眉,問,“你沒擦藥?”


  她記得,自己明明那天晚上在林子裏就將藥還給他了。


  受了這麽重的傷,卻忍著不擦。


  真是人才!


  白音冷笑一聲,勾著脫皮的唇,看著自己指端上那些鮮紅的血液,指尖互相搓了搓,一邊無所謂道,“擦了又怎樣?能好?反正大不了一死,有什麽可怕的。”


  “……”


  紀雲舒無言以對!


  他忽然抬起眸子看著她:“如果你經曆過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雙腳差點踏進了鬼門關,那這世上,就沒有什麽能讓你害怕的了。”


  嗬嗬!


  她怎麽沒經曆過?


  是經曆了無數次!

  被刺客刺殺活了下來,摔下山穀活了下來,被丟下湖裏活了下來……


  能活著到現在,簡直是奇跡。


  她也懶得將自己的事跡攤出來說。


  隻是從袖子裏取出一瓶藥,走到白音身後蹲下。


  映入眼簾的,是白音那鮮血淋漓的後背,衣服已經被磨破,依稀可見皮肉上那一道道血跡斑斑的傷口。


  十分可怖!

  紀雲舒打開了手中的瓶子,隨即抽出自己白色幹淨的手帕,沾了沾瓶子裏的紅色藥粉,朝白音裂開的傷口上輕輕擦去。


  藥粉才剛剛碰到——


  “嘖!”


  就白音疼得渾身一顫。


  藥入了皮肉,像無數的螞蟻在啃咬似的,漸漸從他的皮肉裏啃到他的骨頭上。


  讓人痛不欲生。


  紀雲舒手上的動作更輕了些。


  解釋:“這藥是那位莫公子研製的,對傷口治愈很有效,你忍一忍,塗上之後,隻要不去動它,很快就能好。”


  “……”


  那種痛,疼得他滿頭大汗,隻能死死的咬著牙。


  忍著!


  很快,紀雲舒那塊幹淨的帕子布滿了鮮血。


  十分晃眼!


  疼痛感漸漸散去後,白音沉沉的舒了口氣,微微眯起眸子,輕喘氣,回憶起以前的事情來,說,“記得剛來這片草原上的時候,我在林子裏遇到被狼群圍攻的呼和浩,當時,他幾乎就要成為那群野狼的口中肉,我原本可以離開,不去救他,可最後還是折了回去,當時為了救他,我身上被那些野狼咬得體無完膚,鮮血淋漓,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還能有命活著將呼和浩帶離那片林子。


  從那天起,我就一直跟著他,幫他不停的打仗,不停的吞並各個部落,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都好幾年過去了,這期間,我在敵人的手裏死了活,活了死,身上一共留下了四十三道刀傷,三道箭傷,不知道死過多少回又活了過來,我想,老天爺要我活著的原因,可能就是讓我遇到你,解開我這二十一年來的困惑。”


  他側眸看了她一眼。


  紀雲舒聽完這番話,麵色依舊平靜如水。


  談不上同情,也談不上感同身受

  隻是不由的,她眸子一沉,說:“或許……老天爺讓我活著也是同樣的理由吧。”


  兩人有著同樣的目的。


  就是解開真相!


  白音沒有做聲。


  紀雲舒麵色清冷,繼續給他上藥,目光也一直盯著他後背處的傷口上,未抬半寸,說,“二十一年前,我母親在青樓遇到了我父親,那時便有了我,我出世時,她就難產死了,死之前給我留下了那塊木牌,我母親出自青樓,我父親又是酒醉才有了我,所以我母親就成了家裏最大的恥辱,沒人願意多提,甚至將她所有的東西都燒了!以至於……我連我母親究竟長什麽樣?是哪裏人?為何會在青樓?這些都不知道,不過自小照顧我的嬤嬤告訴說,說我與我母親很像,可究竟有多像,我也不知道。”


  呃!

  很像?


  白音身子一怔!

  口中呢喃了一聲:“二十一年前?”


  而紀雲舒似乎是故意跟他說的這番話。


  所以專門說了二十一年前的事。


  於是,白音試探性的開口,問:“你的意思是……畫像上的人……很有可能是你娘?”


  紀雲舒手一頓!

  眼眸更深了些,將染血的帕子收回,把藥瓶擰好。


  起身!


  垂目看著急切想得知答案的白音。


  “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


  她不願多說。


  轉身準備離開。


  白音叫住了她,激動道:“你要是知道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


  她腳步一頓,背對著他,抿了抿唇,到底什麽也沒說。


  留下這番話,走了。


  白音雙手撐在地上,渾身抖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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